正文 漫色 紅 — 9.最真實的答案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用想太多。

每个人在碰到每件事时,想必会先做多方面的分析与思考,有些人习惯先斩後奏,但不代表他完全没有为该件事留後路,这种方式可以称做「勇於实行」,在一些人看来是「冲动行事」,但若非是被逼急或是根本没有办法可想,那为何不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用尽全力赌一次看看?

先斩後奏或许比步步惊心来得更有成效吧?可能这不完全是正确说法,一切会因为事情而异有所改变,但如果想出许多决策後仍然畏首畏尾,那还没跨出那一步前,就先把自己打败了,没有自信的後果也可能造就之後的失败,比起去实行後尝到的失败,这种可能因踌躇面临的遗憾更加伤透人心。

那麽,在感情上的赌博又是如何呢?究竟要怎麽做才可以达到自己所要的结果?

当然,既然都已经被称为赌博,风险存在是无可厚非,感情也并非努力就可以得到成功的事,所以它才被称为赌注,必要时候更是许多的试探与推测,来巩固自己将全力以赴的自信,然後最後就是奋力一搏的比拚,看起来跟深思熟虑而行动很像不是?

深思熟虑後,仍然是不顾一切的赌博,这就是感情习题的奇妙之处。

与邱涟响的赌注,我想的太深太远了,彷佛所有答案都还没揭晓,我就先被这些可能面临的问题压垮自己,是的,不知道的结果无论我事前如何猜想都没有用,况且利用成绩来做赌注这件事,本来就是十分幼稚又不智的行为。

我不敢肯定成绩是不是真的可以完全能被自己所控制,但我相信邱涟响那类的资优生是可以的吧?

对这门几乎等同放弃的科目上,我的运气大於实力,既然我从一开始就无法掌握分数的动向,那为何不让一切听天由命?

互相了解,可能是彼此喜欢与产生灵魂共鸣的开始。

此时我对自己的实力就处於不了解的情况,说实在我没有本钱跟命运讨架还价,所以常有人面临情感困境时,是寻求神灵或星象学来做决定,如此抽象不切实际的参考,仍然有许多人深信不已,这不是神秘学的力量,而是无从决定的人心,在找到与自己内心答案最相识的解答之前,人们会不断寻找,没错的,答案一开始就在我们心中,在无能为力时,我们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用来慰藉无助灵魂的依附,最後在得到踏实感後才敢全力以赴。

人,就是如此脆弱又坚强的生物吧!

所以面对成绩的赌注,我不愿去想太多,我把它交给运气、命运还有我的老师──邱涟响。

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不代表我完全不努力,我仍然利用课後时间、回家时间、上课时间不断温习重点、背诵单字、练习文法结构,教授我这些功夫的男孩实力是货真价实的,即使每次的「课後辅导」总是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且爱挖苦我,但确实也尽到他想要拉拔我成绩的责任。

我不敢否认他是否有其他私心,但英文成绩在一次次模拟测验中分数不断提升是无法否定的事实,这点来讲我就对他无比感谢了。

我也不敢说在这段期间,对邱涟响这男生是否有更多好感,但至少我已经渐渐不讨厌他那张老是傲慢的嘴脸,或许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他「武装」自己的相处模式。

他说的没错,其实他跟我没什麽两样,我们不断藏着自己内心的秘密,辛苦活在人群中,会被隐藏的秘密想必苦痛大於快乐吧?不然就不会只字未提。

在这些日子中,我多少可以体会他所说「找到与自己有所共鸣的人」是多麽令人澎拜又惊喜的事,老是看着窗边若有所思的他,肯定有不比我还要深沉的过去,我有时候会看着他的侧脸还有夕阳出了神,他的脸上覆盖一道散射的嫣红,双眼似乎也因为如此显得更加忧郁,明明才是一名高中生,到底遇上了什麽让自己不得不去改变的事,才会有如此令人不解的眼神呢?

没错,我知道自己在这麽思考同时,就已经被渐渐带入对方的世界,更可能是正在沉沦之中,早晚有一天才会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无可自拔,但我却也心甘情愿的被拉下那黑暗无底的沼泽,心想肯定在下方藏着不为人知的宝藏。

我想更了解眼前这名看似完美的男孩,即使我的成绩最後无法控制,但我也想知道他身後的伤到底是什麽,这已经无关赌注,而是自己往对方倾倒的心。

无数日子里,始终坐在窗边,在放学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次次是无言的轻叹与凝望,到最後潇洒地转身离开,背後的故事耐人寻味,也令人心醉,邱涟响放学後何去何从的秘密,肯定不是回家当宅男如此简单,校园内有如都市传说的这则故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我将成为他内心的哥伦布,率先抵达那块未知的大陆。

站在黑板前的我,看着期末考公布的成绩与排名,在与邱涟响的赌注中我选择了那个我看似已深思熟虑,却仍手足无措的答案,也就是顺从命运的安排,还有自己想要干涉命运的冲动,我知道结局可能不如我预期,但想必对方所要考验的不是用成绩决定内心的结果,而是「我想要去做」的结果。

我转头看向他站立的位置,那张熟悉的脸庞,挂着我尚未从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男孩的表情有些复杂,自信的脸庞眉头深锁,看起来像在思考也像在苦恼,或许他正在懊恼,叶筑姗怎麽可能考到七十一分的如此高分,可能他也在窃喜,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如此大的跃进,不善於表达喜悦的他在心中十分欣慰,不过我相信即使有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情绪反应罢了。

我走下台阶,开始往他的方向走去,教室十分吵杂,因为又来到了放学时间,大家正收拾书包,迎接美好的傍晚时刻,许多同学从我身旁经过,不过那些声音有如荡气回肠的余音缭绕,那些奔跑转身的举动,犹如芭蕾舞者的慢动作优雅且轻盈,只是这一切不过是我跟他身旁的陪衬,此时我眼中只有这个看似犹豫不决的男孩,我连他此刻的心情都想一口气挖掘。

「如何啊?老师,您的教导有方,让学生我的成绩三级跳喔!奖赏可以拿出来了!」我停在比自己高一颗头的他面前,伸出手掌,宛如是个要糖吃的孩子。

「哈哈……叶筑姗,你真是太跌破我的眼镜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兴味十足的打量他,带有点试探的语气继续问道:「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得高分?如此一来,你不也就达成你想了解我的愿望了吗?」

同时,我也实现了自己跟全校女生的愿望。

只见邱涟响露出他的招牌贼笑,开始反问:「那能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什麽吗?」

我有点讶异对方直接在教室里问我这麽敏感的话题,他还真不怕身旁有谁正竖起耳朵偷听我们的对话,我急忙环顾四周并无发现异样,喔……只有知道情况的小实背着书包靠在门边,挑眉望着我们两位,不过她似乎也很期待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演下去,所以没有出面吐槽。

或许,这也是身为朋友的她最想看到的吧?

「一定要在这里说吗?」我还是很犹豫,但眼前这男孩好像眼中没有其他人存在似的。「喂!就不能等走出教室再说?」

「我想先知道你的想法後,才会踏出校门,如此一来我才能心无旁骛的面对自己的问题。」邱涟响突然一脸正经的说,所谓那个问题,是指长期困扰自己,不肯跟任何人透漏的心魔吗?

所以对方现在想先确认我是否真的想知道他的故事以及坦承自己的过去,打算跟那个心魔做个了断?

「怎麽了?你在犹豫吗?」男孩的口气没有催促,仍然四平八稳,一开始以为会因为我的成绩乱了手脚的他,此时又将问题丢回给我,让我成了惊慌失措的主角。

「为了你,我可以下定决定去了断任何一切,包括我过去的不堪,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愿意接受且坦承吗?这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如此一来才能继续下去,至於继续下去什麽,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如同你无须挂念自己成绩的高低,因为那不是自己能完全去掌握的,交给你最真实的感觉吧!」

果然这男孩把所有一切都看穿了,这一切都是他所设的局,然後我也心甘情愿的掉入其中,任其发展至今。

「我知道了,那我跟你说吧!」原本犹豫不决的心,因为对方的带领,使我感到坚定,同时将心中那真实无比的感觉与答案脱口而出。

「我想知道你心中那道伤痕,但也希望你能够带我走出那条暗无天日的隧道。」

男孩的双眼微微睁大,然後很快恢复平静,我的音量没有很大,但他却能够听的一清二楚,因为我知道,这个答案只有他能听到,我也只想让他一个人知道而已。

「那我知道了……」邱涟响露出至今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这个表情令我感到微醺:「那请你再等我一下,等我把所有一切了断後,再来跟你说这段困扰着我多年以及悲伤的故事。」

「如果等太久,我也不介意我先说。」不知道为什麽,想要倾诉的冲动使我情绪激动,那些沉在心海深处的秘密,此时好像可以随时脱口而出,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邱涟响宛如一个魔法师,施了魔法,准备将我自黑暗的牢笼中救出。

只是,他还必须先面对自己的试炼,等到通过考验後,他才能自信满满的带我走出暗黑森林。

「哈哈!没想到叶筑姗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放心吧!我愿意当那位倾听者,同时也感谢你愿意倾听。」

我点点头,心中涌入一丝暖流,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虽然仍感受出孤单与没落,但觉得不久後对方会焕然一新的走向自己,双眼闪烁无比耀眼的光芒。

只是,之後我才知道,在这光明之前的黑暗是一条多麽冗长的道路……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