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後几天下来，妈妈的情绪都没有太糟，我总是害怕她在假装，假装自己很好、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但每次我只要关心她，她都会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她没事。
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还是不敢向妈妈询问这整件事情，我觉得很荒谬！明明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们却自私得连什麽事情都没有告诉我就离婚了，好歹我也18岁了，喂什麽不告诉我呢？
这个问题问过自己上千次、上万次，但我知道，短期之内是没有人有办法给我答案的。
我和妈妈一起吃晚餐的日子里，气氛并没有太尴尬，反而离婚了以後，她比较有时间参与我的生活。
她会问我在学校发生什麽事？今天心情怎麽样？有没有什麽想吃的东西？诸如此类的话，虽然离婚前她就很在乎我和爸爸的想法，但少了爸爸也等於她少了个重心，於是所有的焦点都放在我身上了，因此对於她问了很多的问题这件事，我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还会跟她说我的心事。
爸爸走後没几天，妈妈就把原本的大餐桌换掉了，换成了只够两人坐的小餐桌，为此我担心很久，我怕妈妈会崩溃或者做出什麽极端的事情──或者，像上次那样。
所以我一直陪伴着她，有时候晚上还会跑去跟她睡，就是不希望她有多余的时间去乱想。
但出乎我意料的，妈妈真的冷静很多，可能是那几天把眼泪流乾了，也可能是在医院时景皓的爸爸、妈妈给她开导了不少。这样的相处模式，长时间下来，我们母女的感情变得非常要好。
这天我问起了妈妈什麽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才刚问完，我便惊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她会不会想起爸爸，然後崩溃的大哭？会不会像上次那样？
「妈，对不起！你就当我什麽也没问吧……」
「没关系，妈妈没事，真的。」她依旧笑得那样温柔，「我们语真终於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啦？」
从妈妈的眼神看来，她好像真的没事？
「没有啦，就……有人问我而已。」
她微微站起身往前倾，拿了块水果。
「这样啊……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自己都不会马上察觉呢。」
「对啊对啊！」
……糟糕！太明显了！
「因为我朋友也这样讲啦。」我赶紧替自己圆谎。
「对妈妈不需要说谎呀，我反而很高兴，你没有因为你爸的事就像小说写的那样，对所有异性产生排斥。」她笑得更深了，我发现她眼尾的鱼尾纹越来越深，是岁月流逝的痕迹。
「但我真的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懊恼很久了……」
话说出来5秒後我才发觉自己无意间承认了这是自己的困扰，但因为对象是妈妈，我也没有再多加掩饰和解释了。
「别急，据我的经验，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你会拿出来和要好的朋友讨论，而他们会对你霹雳啪啦地解释一堆关於『什麽是喜欢』之类的事。」妈妈摸摸我的头，「但我希望你还是能保有主见。」
结果那天我和妈妈聊了好久，从喜欢一个人聊到最喜欢的电视节目，我才发现，原来爸爸还在的时候我错过了那麽多和他们交心的时间，原来很多他们喜欢的事我都一无所知。
她也说很抱歉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知道她一定吓到我了，然後给我一个很大、很温暖的拥抱。
我总觉得时间还很多，以後可以慢慢相处，等我学测完了、等我大学比较轻松了、等我毕业出社会了，都还来得及，没想到对於爸爸，我是来不及了。
原来，没有什麽事会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