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玉案 — 3.Dark(黑暗)

「啊啊好过份!」

「你们夫妻档接连着出神是怎样?」

「小心我们用去死去死团光波攻击你们喔!」

队友们生气抱怨的句子不断洗频,萤幕後的孟然愉悦的嘴角里有着惘然。

『我想见你。』这是他喜欢的那人刚刚传来的密语。自从他们开始在游戏中交往,这样的邀约已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次都只能落荒而逃。

看着电脑萤幕桌面上的宇翔的侧拍,孟然爱恋却又悲伤的看着灿烂笑着的宇翔。

他只有这一张照片,是某次放学後意外拍到的。他非常珍惜,将底片洗出来後扫到电脑上,照片则被宝贝的收藏起来。

要告白吗?孟然心烦意乱。

有点糟糕。于琹用手耙了耙头发,看着萤幕上那人下线消失的地方,他拿起手机,拨出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

「喂?」

「然,怎麽下了?」将耳机戴上,那人平淡的声音充满他的耳朵、他的脑中,彷佛就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想见我。」

于琹的心揪了起来。

「我......该跟他告白吗?他知道後、会......会讨厌我吗?」孟然问得非常小心翼翼,也非常没有自信。

「他不排斥同性恋,」否则不会接受我做朋友。「我只能这麽回答你。」

「我先帮你探他口风。」

挂了电话,于琹复杂的看着画面上冲锋杀怪的战士。

如果可以,他希望孟然喜欢的是他。如果可以,他希望孟然可以不要告白。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让孟然知道有个人是多麽的喜欢他。如果可以......

但是现实中哪有那麽多如果。

于琹跟宇翔从国小就认识了,同样的出色,虽然家世背景差了一点,却无损两个男孩的友情。也许是孽缘,国小时于琹跟宇翔同班而认识,连搬家都搬到展家隔壁,於是一直同学到现在。

于琹是个同性恋,这件事他国二的时候就知道了,当同伴们开始对女生有性趣,他却发现自己只对拥有相同性器官的男人产生幻想。他挣扎过,也沮丧过,曾试着和女生交往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致,他明白自己往後就只能这麽过了。宇翔是唯一知道并且不离弃他的朋友,他确定他是个异性恋,交往的都是女孩子,对男人没有遐想。他会帮他出主意把女友,他则帮他物色男人,两个人的感情很好,但也就只是朋友的阶段。

因为太了解对方了,太了解到不可能有更深一层的感情。

交往过几个男孩,他也知道的。但他没有让他知道他的另一面。

他其实没外表看来的光彩,就像光的背面一定是黑暗。其实他们两个就像光的两面,宇翔是光明,而他则是黑暗。对人处事圆滑,看似亲近却始终有隔阂;虽然对朋友信任,却始终有防备;他向往宇翔的无忧,同时也憎恶他的天真。他独立、冷静,唯一最亲近的就只有近乎孽缘的宇翔。他有个习惯,一结束一个阶段,就会将过去完全抛弃,也就只有少数仍然连络的有幸参与到下个阶段,所以才会称宇翔是孽缘。

因为对宇翔的两面感情,他会放任小打小闹的谣言,但若有恶意的伤害他则会毫不留情的私下解决。他保护着宇翔的天真却同时憎恶,这异样的感情让他厌恶的颤抖却也兴奋着。

他心中有个恶魔,没有人知道。

于琹不相信命,但是他觉得喜欢上孟然,是命中注定。

他很早就发现这个路上乱抓的女弓手是同一间学校的学生,而且也跟他们同年。打从他知道这些事情後,于琹就默默的观察她,并在现实中寻找防备。因为曾发生过现实中的追求者追到游戏中进而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相同事情于琹对四周的人都相当防备。

所以他从没想过会喜欢上他。

一开始他的寻找目标都放在女生身上,可是後来从她聊天的字句中隐约察觉目标应该要改一下,果然没多久就发现隔了好几个班级的孟然。

第一次,他注意到有个时常会出现在眼角的男孩。他的目光总是定在自己身边的宇翔身上,一但发现有人注视便迅速的转开视线。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自卑与眷恋给他相当熟悉的感觉。

第二次,由於已经注意到了,他发现那男孩常与他们擦肩而过。若是不小心有碰撞,回头道歉的笑容很可爱,平光眼镜後的双眼会有小小的光彩。当天晚上游戏中状似不经意的探问他心情好的原因,从而确定他的身分。

第三次他主动出击,将孟然约了出来。对方震惊的表情很好笑,快哭出来的样子却让人很想抱住好好安慰。答应了不将他的身分告诉宇翔,代价是他的所有联络方式,于琹不知道当时瞬间雀跃的感觉是怎麽了

於是两个人越来越频繁的接触,可能是因为于琹是唯一知道蓦然回首真实身分的人,所以孟然毫无戒心的把对宇翔的感情坦白的跟他说,完全将他当成了垃圾桶。

本来于琹也只是笑笑并不介意,但是某天当孟然红着一张脸兴奋的来找他,原因只是因为今天下午在走廊上遇到独自一人的宇翔时对方朝他露出了个笑容。

向来微笑听着对方兴奋发言的于琹,这次在温和的笑容底下有着浓浓的不悦。

明明最常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但为什麽对方眼里永远都只看得到那个人?会来找他,话题也都是绕着那个人转。

于琹突然想问他,他在他的心中到底是什麽身分?是否有一席之地?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于琹脑中时,他才发现到,其实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

威逼利诱的强迫他交出手机号码等等联络方式,在不知不觉中连家里住址都倒背如流;在校园中遇到也会趁机点个头打个招呼,随时等待孟然传来的简讯或打来的电话;为了看他的笑颜不惜出卖好友,给他讲些小时候的蠢事,看到孟然开心的笑容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注入他心中。

或许,从最开始注意到他的那时候,孟然的身影就已经刻上了冷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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