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al-1无尽的爱
那晚,关璎珞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正在薰衣草森林的玻璃屋里,悉心烹煮奶茶,依稀回到十九岁那年的「闲情咖啡馆」,满室的薰衣草香取代了咖啡因的醇厚,是种静谧的等待。
午夜时分,玻璃屋胧在雾气间,望眼穿透,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茫,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星点般的黝黑坠入幽白间,渐近渐显,直至推门而入。
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熟悉的黑西装,剪裁合身,勾勒出的挺拔是她坚强的後盾,是她可以安心倚靠的依赖,是她以为永远不会消失的安稳。
他缓缓走来,墙上雅致的欧式壁灯,洒落黄光,晕了他整身,笑靥暖然中,火凤般的眸子犹如他们初次见面那日,对她投来一抹邪魅。
「一杯蓝山。」他开口,尔後在高脚椅上坐下,两人之间只横亘着漆白色的平台。
由关璎珞的视角望去,他身後的透明屋宇映照出无星沉霭,就一弯如钩新月缀着墨黑天际,朦朦胧胧。
「我们这里没咖啡,只有薰衣草奶茶。」她开口,执壶倾倒,在雪白瓷杯里斟上半杯奶茶。
他抬眼看她,勾起一抹震慑人心的微笑。
「我猜,你还是学生?」修长的指头轻轻钩住杯耳朵,轻啜了口。
「嗯。」
「C大?」
「是。」
他正重覆着初次见面的对话,她努力不哭。
当时感到的嫌恶如今都成了点滴的难舍。
她想马上投入他的怀抱,告诉他有多想念他!
「你叫,『关关』?」
「先生,请问您到底有什麽事?」抖着声,她故作镇定说道,尽量维持当日的语气。
「没什麽,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他邪魅一笑。
「无聊。」
两行泪,还是滑了下来,她低头,正举起手准备抹去时,长指瞬间抚上她的双颊,将水痕拭落。
「这样就生气了?」
「这样还不生气我就是花痴了⋯⋯」
「谢谢赞美。」他抬起关璎珞的下颚,让她与他平视。
此刻的他,脸上仍挂着当日的神情。
笑得,魅惑人心。
「调戏⋯⋯良家妇女很好玩吗⋯⋯」关璎珞的眼泪一直掉下来,哽咽让她几乎说不出话。
「我叫King,金在熙。」故事最後,他亲口说出自己的真相。
「你叫阿狗也不关我的事⋯⋯」她咬住下唇,将一波波上涌的激动硬生生压下。
然而举目望去,他眼中的不舍与眷恋却让她瞬间崩溃。
「安卓⋯⋯」而她,宁愿他是原来的安卓。
他站起身往她走来,在她身前驻足,接着双臂一张,用力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相拥那刻,如此真实,若上天允许,她将不再放开。
「关关,我想你。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为什麽⋯⋯为什麽一声不响就走了!」她哭着,握拳搥着他的肩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的道歉,是片片的心碎。
「为什麽⋯⋯?」躺靠在他怀里,关璎珞仍不愿接受最终的悲剧结尾。
「当我必须出那趟任务时,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活着回来,我去找你,可你不在,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到C大,对不起。」
关璎珞想起他托给妈及艾芙琳留给她的只字片语,一字一句钻心噬骨。而今,他就在她面前,她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再说一次那些你要别人转述给我的话。」她抖着声要求。
「关关,我努力想成为那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但我失败了,希望你仍要相信这世上还有人可以给你幸福,要勇敢去追求,永远不要放弃。你是一个值得爱、值得幸福的好女孩,我会永远爱你,因为你值得。」安卓捧起关璎珞的脸,倾身吻住她的双唇,和着泪水的湿咸,无尽的爱在心口蔓延,淌入体内,如血漾般的殷红。
为什麽人总要到失去之时,才要後悔过去拥有时的不珍惜?
过去的她总是躲在安卓无私的付出底下,尽情依赖他,可他却是一个无法给爱的人。
他是安卓、是King、是金在熙,是个谜样的男子,不能属於任何人。
他们的幸福,竟就只有那麽短短两年。
良久,金在熙放开她,坐回椅上,开始叙说往事。
「第一眼见到你,我以为她活过来了,所以情不自禁跟着你踏入『闲情咖啡馆』,原本只是一个念头,看看就走,可命运将你带向我,你泼了我一身咖啡,给我机会接近你。」想起那段往事,金在熙扯开淡淡的微笑,脸上的神情是陷入回忆的恍然。
「她,是你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吗?」关璎珞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听他说着过去那些,难忘却又伤怀的故事。
金在熙点头。
「除了艾芙琳之外,我谁也不能爱,可偏偏爱上不该爱的人。明明知道我的爱足以致死,却还是爱上了。」
「安卓,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天生就有爱人的权利。」我替他感到悲伤,为他哭泣。
「可是,我没有,我是TSE,天生下来就要卖命给国家。遇见你,我非但没记取教训,还陷得更深。」他自责,握紧拳头搥着大腿。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不让自己的依赖成为你的负担。」她抓住他的手,紧紧的,心里涌上的哀伤像一片海洋般无涯。
「我曾经试过不是吗?一开始,你讨厌我。」金在熙勾起单边嘴角,坏邪一笑。「我逼自己将你当成用身体就可以征服的一般女人,可越是阻止自己爱你,你就越往我心里去。我开始无法忽略你,开始想要照顾你,希望你爱我却又害怕你爱我。」
原来,他最初会那麽惹人厌,是故意的。他阻止不了自己靠近她,却又害怕让悲剧重演,所以曾那麽努力想让她自动避开,没想到,她看破了他的伪装,看进了他的真心,以致於明明爱着阿温,却又离不开他。
「也许,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相见。那麽,你便会一直活得好好的。」关璎珞伸出左手抚上他的面颊,那仿似拥有完美雕工的容颜,如今已深深镂刻在她心上。
「不,我从不後悔遇见你。与其像机器一样活着,我宁愿像个人那样死去。」安卓抓下她的手,掌心碰触到指上的蓝钻忽地盈上热暖,他将视线停驻在那抹幽蓝半晌,尔後落在她的眼眸间,嘴角扬起微笑,是幸福的弧度。
「对我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一直希望可以笑着跟你说再见,如今我办到了。」金在熙笑着说。
「不要!」她看不开,她不勇敢,她无法像他一样,笑着说再见。
见关璎珞如此,金在熙的笑容蒙上忧伤,他皱眉在她耳畔温柔呢喃:「知道我为什麽回来吗?我放心不下你,我要你好好的。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不要!」她扑进他怀里大哭,就像每次面对他时那样,任性。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走路的时候要小心,别老是跌倒。换衣服的时候要记得放下窗帘,免得被对面看光光。做菜的时候小心炉火,别烧了厨房。洗完澡要马上吹头发,否则容易头痛。衣服洗好要记得晒,在洗衣机放太久会生霉味。照顾班班的时候细心点,别老是弄伤他。班班睡前还要喝奶,70度240c.c.,太热会烫伤嘴。别让班班吃太多零食,可乐更是不能给他喝。记得带他去运动,接触大自然。」
他一口气叮咛了好多生活中的琐事,那些都是她和他过日子时经常不注意的事,没有他的未来,再也没人对她这样叨叨絮絮。
「我知道你记不得,所以我也告诉阿温了。关关,何颖柔的死不是你也不是他的错,过了这麽多年,该放下了,好好去爱,勇敢去爱。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会好好照顾你和班班。」没有安卓的未来,他找了另一个人对她叨叨絮絮,延续他的关心与呵护。
「不要!安卓,我爱的是你!」关璎珞摇头,紧拽着他,安卓幽潭般的瞳眸忽而近在咫尺,心口一个震荡,岔了气,在那瞬间,她清楚看到安卓两颊垂落的点点晶莹,滑过弧度完美的下颚,正巧滴在她的拳背上,松开手翻转,泪水淌入掌心,炙烫地渗入皮下,着火的错觉,让她浑身起了烧熔般的灼痛。
「别让我放不下。」
「安卓,你听着。」她感觉到每一个字都在颤抖,但还是坚持继续说下去。
「你为我所做的,我一辈子都还不了,所以我,不可能不爱你。」
金在熙平静恬淡的神情开始有了情绪。
「在你无怨无悔为我付出一切时,我爱上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倚靠,我爱上你。在我渴望幸福,明知不可为却努力要给我一个幸福的家时,我爱上你。我知道你不能认班班,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让他叫你一声『爸爸』,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她双手握拳,浑身发抖,最後是闭上眼睛不看他,才有办法把话说完。
四周顿时陷入一阵沉默,不寻常的静谧,让关璎珞以为他离开了。
惊慌睁眼,他已离开她身畔,站在门口静静凝看着她,月光由他身後斜洒而入,在玻璃屋的地上拉出一道长长一影子,那一刻,恍如阴阳相隔之界,她心里一慌,起身朝他奔去。
「不要走!安卓!安卓!」
他微微扬起一抹笑,笑颜里,关璎珞见到了温柔与平静,接着他的身形渐渐在夜色中淡去,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
她哭着,他笑着。
眼泪洗刷了失去的忧伤,笑容迸碎了相见的喜悦。
「安卓!」
她奔到屋外大吼,碎星满天,隐隐还能见到他的笑颜在天边闪动。
可是,他却走了,永远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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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al-2你的世界
我问,在你的世界里,幸福是什麽模样?
你说,我的世界,没有幸福,我从来不知道,幸福是什麽模样。
我问,在你的世界里,如果我从来不曾出现,会变成什麽样?
你说,我的世界,没有你,就只剩一片黑暗。
我问,在你的世界里,有没有救赎?
你说,我的世界,死亡是唯一的救赎。
我问,离开了你的世界,你还剩下什麽?
你说,离开我的世界,我从此拥有全世界,你就是我的世界。
我问,那麽你离开你的世界了吗?
你说,离开了。
我说,可我的世界也没了你。
你只是笑,轻轻地说了句,
等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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