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後突然下了一场雨,站在文学院的走廊上,我看着外头各式各样七彩缤纷的伞,细数着花色样式和使用它们的路人,对现在的发展感到莫名其妙。
「说啊!你到底为什麽要勾引我男友?」在眼前歇斯底里的疯女人第三次咄咄逼人的质问我时,我的理智瞬间在潮湿的空气中蒸发的无影无踪。
「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听谁说这些话,但我想还是有必要向你解释清楚。」我满不在乎地勾起冷冷的笑容,「首先,我没有主动勾引你男友,我只是应朋友之邀去参加联谊,是他对大家隐瞒了自己有女友的事实;再来,我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是他不知道从哪要到我的电话,不停打来骚扰,我一通都没有接,不信我们现在可以回拨过去对质。」说到这我顿了一下,作势拿出手机拨号。
「啊对了!我听我朋友说你男友好像经常参加联谊,是熟面孔呢!」寻找通话纪录到一半,我佯装惊讶的开口,不意外见到对方倏地僵硬的难看脸色。
「在干嘛?不是要打工?」就在我以为这女人可能会冲上来赏我两巴掌时,一道清冷的嗓音适时响起。
「对对对,我都忘了要打工呢,我们一起走吧!」我无比感激的望向他,点头如捣蒜。
见我们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最後引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用眼线快勾到後脑杓的眼狠狠瞪我,气愤难平的快步离开。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啊!」我转头向旁边的人道谢,後者却早已走入雨中,我赶紧撑伞追了上去。
「欸!魏闵炀!」走在他身侧,我认为还是得为自己的亲民形象辩驳,「我平常脾气不是那麽差的,只是这个礼拜比较暴躁,而且她的胡言乱语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平常话就这麽多吗?没人叫你解释。」他堵得我瞬间安静,却还是在心里默默咕哝。
这是他目前讲过最长的一句话……
我一路沉默地跟着他走出校门,还是忍不住问,「你今天没骑车?可是捷运和公车都不是这个方向吔……」
「下雨。你平常打工前不是都没吃饭。」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往前走,甚至刻意加快了脚步。
平常我总是下了课就直奔咖啡馆,晚餐就用几块饼乾或面包随意打发,回家後虽然很饿,但吃宵夜的罪恶感又在心中膨胀只好作罢。我讶异於他今天难得愿意增加讲话的字数,也对他细微的观察力感到佩服。
拐了个弯,我们来到附近的简餐店,店内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校内的学生,魏闵炀找了空桌坐下,拿起笔和菜单询问我要吃什麽,还直接将我附餐的冰红茶划掉改勾选热饮,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无视周围女生爱慕的眼光和止不住兴奋的窃窃私语。
原来这家伙在学校也很受欢迎啊……
点完餐後,他的双眼始终停留在窗外的街景,雨雾蒙蒙搭配上略带忧郁的气质不知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只有我清楚他纯粹就是不想和我交谈,放空思绪在发呆,所以我拿出手机连上网页到处逛逛,彼此没有任何一句对话,彷佛是因为客满而逼不得已并桌的陌生人。
上菜的店员是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女生,全程脸红心跳的盯着魏闵炀不放,放下最後一杯饮料便害羞的跑走了。
余光瞥见他纸杯底部的黑色字迹,我拿起来一看,上头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语末还画上一颗爱心。我用揶揄的眼神看向魏闵炀,後者眉头一皱,直到离开前都没再动过那杯饮料。
拿着叉子专注地东挑西拣时,我感觉对面带着些许疑问的视线投来,於是笑笑解释,「我点披萨一定要选夏威夷口味,但是又不吃上面的罐头凤梨,很矛盾吧?知道的朋友都说我很难搞。」
魏闵炀没接话,像最初见面时一瞬也不移的凝视着我,深不见底的眸中有些许的波光流转,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但这次我依旧没能解读其中蕴含的情绪。
「浪费。」他把自己的盘子递给我,既然有人愿意帮忙,我也就从善如流的将所有凤梨交给他解决。
那天之後,有打工的日子,我们偶尔会在学校巧遇,便自然而然一起去吃饭。
「诶?玧曦?好久不见!」在流理台清洗使用後的杯子时,略带不确定的女声传来,我循声回头,高中同学小蔓惊喜的望向我。
「好久不见,要点什麽?」我微笑,不忘尽店员的本分开口询问。
「嗯……来杯冰的热带水果茶。蛋糕嘛……感觉都好好吃啊好难抉择……柠檬起司好了。」她盯着摆放蛋糕的冷藏柜,犹豫了许久才决定。
「玧曦你有收到消息吗?听说不久後要举办同学会,好期待见到大家啊!」等待的期间她提起不久前在群组上讨论过的聚餐,笑的暧昧,「记得和班长手牵手一起来嘿,你们小俩口的恋情当初可是传的轰轰烈烈,我们都很看好呢。」
「……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打包蛋糕的手一顿,我淡淡的开口,过不其然见到她错愕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啦!我没事,我们分的很peace,还是朋友。」打断她慌忙的道歉,我把饮料和装着蛋糕的纸盒交给她,扬起职业性笑容,「欢迎再度光临唷!」
送走小蔓後,我背过身子,拍了拍笑到僵硬的脸颊,做了几个深呼吸,抚平微微泛起涟漪的情绪,结果正在清理咖啡机的魏闵炀一旋身,就撞见我捏着嘴角努力撑起笑的蠢样子。
和允宸学长温柔中带着询问的眼神不同,他的目光冷冽而直接,隔着层层武装,刺穿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留余地。
「……我先去厨房补蛋糕。」於是在被窥视更多前,我只能狼狈地笑着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