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折柳 — 章二

送走许如唤,柳湘寻领着珀回到自己的房间,顺便一路上开始介绍家中的各个场所和注意事项。其实这柳府是很大的,虽说没京城里其他大家族的那麽豪华,但以能让柳府上下大约五十人住上还有许多空余房间看来,说明这屋舍也不是那麽的小。

父亲是做官的,家中又是做买卖的,不用说这屋子也是柳父一点一点拼来的,上头还有个哥哥在不久前到江南一带开了个山庄做起农业生意。而柳湘寻却什麽都不想做,既不想做官也不愿从商,或许等以後混上父亲的职位接手家中的生意,然後把事务丢给底下的人们,默默隐居山林去了吧?连娶娇妻都不需要了,就带条忠心的小土狗在身边即可。他就是这麽个想远离世俗的人。

说到这哥哥,也已经好几年不见了。名唤柳尚明,大了自己十来多岁,说起两人曾做的蠢事就算书写成册也要连载个几十本才写的完,但通常都是弟弟疯狂捣蛋、哥哥默默收拾,说白了,是弟控。

「那儿是厨房,隔壁是老管家的房间,如果饿了就去找老管家让他弄点东西给你果腹,不用客气,我等等就带你去跟他说声。」柳湘寻在前头走着,偶尔回头看看身後的人是否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却偶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闪闪发亮,看着柳府里各种事物都觉得新鲜。

见珀如此表情,柳湘寻笑道:「你这麽喜欢这里啊,怎麽一副愉悦的样子啊?眼睛都快发出闪光了。」

听闻此话,珀连忙低头。虽脸被黑发遮住了,但从耳根子的绯红看来是在害羞。「回少爷的话,是因为以前从没住过这麽豪华的屋子,所以感到不可思议。」

柳湘寻听着又笑了,「不用叫我少爷,叫名字吧。」接着又问道:「你以前住哪儿?」

「城边界的贫民窟里,父母早逝,是祖母带我长大,前些天祖母刚过世,便打包些生活用品,到市集去卖身了。」说着,男孩的头又更低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湘寻觉得这孩子的情绪已转为哀伤。

感到一双比自己的手大许多的手掌轻柔的放在自己身上,男孩仰起头看着少年,一脸纯良的笑脸在男孩眼里是如太阳般明亮,就算在黑夜中也能照亮自己的吧?他这麽想着。

「你几岁?」声音再次从头上响起,珀赶紧回答道:「今年年初满九岁。」

「那就是比我小快六岁罗?」柳湘寻揉了揉那虽有些污垢,但还算柔顺的发丝。「我会照顾你,别担心,看来我可以当个哥哥了。」

此话一出,只见男孩高高仰着头,大大的笑容明显的摆在脸儿上,「谢谢你,柳少爷。」

这孩子,是天使。

柳湘寻的心里任何一处的角落都充满着这句话。

两人边聊边走边看景,终於走到了目的地,那是门前有个小花园的木屋,木屋不大不小能放下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张大床、几个书柜……等生活必备家具,而外头的花园因冬季的到来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几棵梅花开了。

「这儿是我的房间,是我跟父亲千方百计求过来的,本来似乎是我母亲的专用书房。」柳湘寻稍稍低下身,手划过一旁的小草,「以後你的房间也就在这了,等等跟管家说再多张被子,在想办法弄到张床之前,就委屈你睡地上了。」

珀轻声应了,随着柳湘寻走进屋内。他发现这人的品味或许不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儿的房间都是整个府上最有文艺气息的了。为了确定自己所想无误,珀决定提出疑问。

「为什麽选择这里呢?」

「看到那一区的树了没?」柳湘寻伸出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特别用木板围起来的几棵树。男孩顺着那方向也转过头去,见着了便点头。

此时,柳湘寻神神秘秘的凑到珀的耳边,「这事儿我只告诉你,是个很重要的秘密,你得守着知道不?」

重要二字使得珀听了直点头,直接在脑里增加一个区块准备无限上锁。

「那边的树的果实……」少年的语调很慢很慢,也很轻,声音不留个几秒就被风带走了,好像一不留神便听不见了。「很好吃。」

珀傻了,是真的傻掉了,他一脸狐疑的望项自家少爷,只见对方用也望着自己,脸上堆满着笑容,「是不是很值得来住这!」

啊?这是怎麽回事?就这样?还是我被耍了?珀愣着神,直到某只手在自己眼前挥啊挥的才回过神。

「就因为这样?」珀小心翼翼的问,深怕这句话会惹怒少爷。

「是啊,就这样。」柳湘寻再次望向树儿们,「只可惜它们在冬季不开花结果,不然就更完美了。」

若柳湘寻此时转头看看自己的仆人,便会看到那名男孩跪倒在地上边捂脸边摇头,一旁的气场还写着:这货不行了。你若问我柳湘寻能用哪个名词来解释,那麽那个名词没有别的,就是"吃货"。

柳湘寻打开衣柜,不知翻找着什麽,最後在最底层拉出了一套套衣服,对着珀比对了一番,然後满意的点了点头。而珀则因为长时间的等待,就这麽靠着墙和书柜的角落睡着了,厚厚的黑眼圈盖在眼下,十分疲惫的样子。

「好,这些你应该都能穿,以後你就……」突然意识到对方缓慢且规律的吐息,柳湘寻静了声,拉了张一旁的椅子坐下,看着对方的睡颜,轻声笑了。

为什麽会选择他呢?其实柳湘寻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看见那双眸的时候他的心底有什麽被触动了,是怜悯?还是被迷住了?他不清楚,但在看到眼前这张脸的时候,他便默默决定要照顾这孩子,再怎麽说,这缘分也是得来不易嘛。

想着想着,少年把男孩抱起,放上了自己的床,然後静静的看着那双小手,陷入沉思。

当珀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身下柔软且温暖的被缛,有多久没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了?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满足。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他看见一旁稍带棕色的发丝,他的脑袋又再次死机了。

什麽情况?为什麽少爷趴在我旁边?我在谁的床上?少爷的?不不不,冷静下来,哪有可能冷静啊!快想,到底怎麽回事?如果现在你能看见这男孩的脑袋回路的话,你便能看到他转动之迅速已经可以摩出火花了。

说巧不巧,就在同时,趴睡少年的眼皮小幅度的抖了抖,然後慢慢睁开,稍微适应的光线後,便望向男孩的方向。「啊,你醒啦。」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要不是因为那脸蛋的光滑稚嫩,不然凭藉着姿势来判定年龄的话,只能归类在老人了。

「我怎麽躺到这床上来了?」珀还是一脸疑惑,望着柳湘寻。

「因为我想说你靠墙睡应该睡不安稳,我就把你抱来了。」柳湘寻望了望窗外,「瞧这天色,不早了,走吧,我们找老管家去。」说完便望外走,珀也立即跟了上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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