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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因此讨厌过你姐姐吗?」
「讨厌?怎麽可能!我感谢她都来不及了,甚至可以说我爱死她了,她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本堂静,请注意你的情绪用词。」
「抱歉,但我没有说谎,因为她自愿接替所有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今天我才能这麽自由。」
「你明白自己的自由是她争取来的,对吧?」
「百分之百了解。」
「曾经後悔自己的决定吗?」
「NO!」
「好,你可以离开了。」
修长的指头在座椅扶手上敲打着,本堂静注视正在书写报告的医师,他挺起背,身躯微微向前倾,凝视医师的棕色双眼。
「你对姐姐也问一样的问题吗?」
戴着圆型细框眼镜的医师略微抬起眼,用他低沉浑厚的嗓音,重复始终如一的回答。
「那是病人的隐私,我无可奉告。」
「难道她从来不问我的事?」
书写的钢珠笔停顿,医师直视本堂静固执的目光,语调依旧平淡。
「是的。」
轻轻关上诊疗室的门,本堂静瞪着木门,耳边还残存医师冷淡的回答。
是的,她从来不问你。
真不敢相信,那个看见他身陷继承者命运险些精神分裂,而跳出来承担所有责任的姐姐,他以为一定会对他每件事情都充满兴趣,结果半年一次的精神检查,她居然丝毫不在乎他的检查结果。
他却对她的结果很好奇。
才七岁的时候,他就被灌输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东西,大概意识到自己将可能一辈子背着这些东西,并且逐年加重,逐年加深,没多久他就变得有些自闭倾向,甚至轻微自残。
当年,本堂月十岁。
虽然身为长女,却因为性别而不受重视,加上本身所有条件都在同龄人之下,她个头娇小,成绩、学习能力、社交能力,等等都只有中等程度。
不够出色,是家人给她的标记。
家人没有想特别栽培她,甚至有些漠视长女的存在,而性格中庸内向的她却跳出来,向所有不认同的家族亲戚保证,她能做到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她告诉他:「继续装笨,继续沉默,继续让所有人看不起你。」
然後,那些期待的目光,等着奚落的目光,充满批判的目光,所有好与坏的目光,在有一天全转向本堂月。
她用瘦小的身躯,扛起全部压力与寄望。
因为他的弟弟既没用又懦弱。
「这就是你为什麽怕她的原因?」听完本堂静简短的故事,徐娇娇差不多喝完一壶花茶。
「也不是怕,我是尊敬她。因为当年我开始出现精神问题後,我老爸才安排精神科医师,每年给我们做谘询,尤其是大部分的期望都放在我姊身上,他也担心她最後会承受不了,结果她意外的很擅长舒压。」
「练剑?」
「她还学泰拳,她说把对手想像成我,能发挥百分之九十的力量,是在开玩笑的吧?」
「应该是认真的。」
本堂静差点吐出茶。
「她现在还在念书?才二十一岁吧!」
「毕业了,听说只用两年的时间。」
「哇,你跟她比起来,简直是坨屎啊。」
「嘿!我就算是坨屎,也是金屁股喷出来的。」
「还真的承认自己是屎。」
「那你今年的精神检查如何?」
「从来台湾以後,每年都好的不得了!」
「那当然,每天不愁吃穿,我要是你脑袋都变光滑的。」徐娇娇冷笑。
「我也是有烦恼的,好吗?」本堂静突然打个哆嗦,更用力将自己抱紧:「姐姐,可以在店里装台暖气吗?」
「没钱,虚寒男!」徐娇娇拆下身上的围巾扔到本堂静身上。
「夏天叫热,冬天叫冷,你老板还我老板啊?」
「反正你之後没机会听见我唉了,多听几次也不错呀。」他嘻嘻哈哈着将围巾绕着脖子,包得密不透风。
徐娇娇闻言,细眉高高挑起。
「你确定要跟她回去了?」
「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
「说确定就好啊,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