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停下车来,走着重复的路,又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还是一样,一个人,眺望着同一片大海,像一幅画似的,很美、很孤单。
「只要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就一定可以找到你。」走到她身旁,我轻轻微笑着,让夏日里唯一凉爽的海风,吹动我被安全帽压瘫的头发。
「呵呵,好久不见。」她回过神来对我轻笑着。
眼神,却仍然带着悲伤。
只要在这里,就会有那样郁郁寡欢的你出现吗?我真的不想要看到,既难过又伤心的你。
为了回到那天园游会她给我的笑容,我不计形象,夸张的伸个懒腰,「是啊!我都已经放暑假了耶。」
可是,她并没有领情。
「怎麽会来这里呢?」她浅浅的笑着。
「来这里,一定要有原因或理由吗?不能只是因为单纯的想见你吗?」只是这句老掉牙的对白,我并没有勇气说出口。
「有空吗?」我问,打算直接切入正题。
「嗯!怎麽了吗?」她扬起嘴角,转动那骨碌碌的黑眸,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妈留下来的东西,我可以就这样保持平常心告诉她吗?告诉她之後呢?她会给我意见吗?给了我意见之後呢?有没有可能她会追问我为什麽?追问之下我该怎麽解释呢?为什麽我当初来找她时没有想到这些?一看到她,我就想将所有的委屈及痛苦全告诉她,可是她自己比我更惨啊!我说了这些,还能在看见在学校时笑开怀的她吗?
「怎麽了?不好开口吗?」她似乎发现什麽,脸上浮出一抹担忧的色彩,很体恤的望着我。
算了!就这样豁出去吧!
苦涩的我轻轻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一样东西,那是你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留下来的,你会有那种勇气想去看看吗?」
「当然会啊!」她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回答,接着,眼里露出一种难过又遗憾的情绪,「小翼,你不会知道,突然失去的痛苦。」
心狠狠地抽动了几下。
突然失去的痛苦……我又怎麽会不明白呢?那就像作了一场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丢在海中央,载浮载沉。当初那个支撑的陆地,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消失的那麽仓促,什麽都还来不及问、什麽都还来不及说、什麽都还来不及追,就已经消失在生命里。
独自一个人的恐慌,有谁知道我已经嚐了多久?
苦笑着,我轻轻开口:「我怎麽会不知道呢?」
是因为我的年纪比她小才会说我什麽都不懂吧!为什麽总是要把我当小孩子呢?她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我比她更早体验到,什麽叫做失去的痛苦。
她怔了一会,「小翼,你有过……突然失去的感觉?」
糟糕……
「呵呵,总之谢谢你,我知道怎麽做了!拜拜。」我敷衍的转过身,就这样黯然离去。
滢滢,很抱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现在的我没有那种能耐,可以笑着告诉你,而且我也担心,你本身就已经够痛苦的情绪。不过我会听你的话,到那个妈留下来,我却从来没去过的房子,看一看。
我没有骑车,而是用走的前往那间房子,那间房子离这里大概只有一公里左右。在海边的、属於妈的房子,不晓得会长成什麽样子。
沿着地址走到一间有点破旧的房子前。我稍微愣了一下,害怕及痛苦的情绪朝我袭来,天旋地转了一会,被压抑在心底最深的记忆猛地被翻搅上岸。
我好像……有来过这里,在我上小学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