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我才知道前几天学校要每班认领一块花圃,我们班刚好分配到图书室後面的那块地,也因为卫宸修是园艺社,老师索性就交由他负责每日照料的工作。那日他去种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午休时,我们都会在图书室遇到,不过我们打过招呼後,就会各自做各自的事。有时我稍事休息,一抬头,就看见窗外的卫宸修认真的在做观察记录,或是在做拔草、剪枝……等工作,有时也会不经意和他对上视线,他总会感到困窘,但是在我先露出笑容後,他脸上不知所措的神情也会慢慢褪去。相较於之前那次放学,只有两人在教室里,他显得很不自在,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
这麽几天下来,让我突然忆起一件小事。
很久之前,某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讨论班上男生,说到卫宸修时,清一色都只有「安静」、「孤僻」之类的印象,而且也因为如此,女生们对他的感觉就是「应该很难相处」、「没兴趣」、「还是不要有交集得好」,但是我一年级注意到卫宸修,反而就是因为他很安静。
一群人聚在一起时,他的存在感或许会显得薄弱,但反之,其实也会变得特别显目。记得那时是扫除时间,我到男生的外扫区检查,发现男生们都在玩,只有卫宸修一个人在认真打扫。当时我一到现场,虽然首先注意到的是打闹的那些人,不过一直记住的,却是卫宸修默默做事的身影。
从那次之後,我时常不自觉地偷偷观察他,然後直到现在开始有较多的互动後,我发现他不是孤僻,他或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主动,因为只要对方先起个头,打开话题,他也是会给予回应,虽然不是那麽健谈,偶尔也会突然沉默,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这日,我提早完成自己的事,直接趴在窗台和卫宸修聊天。
「以前中午常看你不在教室,你应该都是在这里吧?」
这是根据之前几次都在这里遇到他,推测来的。
「嗯。」他点点头。
「其实这里感觉不错,很安静,而且很少人知道,有点像是秘密基地。」我说着笑了,而与此同时,突然觉得最後四个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愣了一下,一抹有些泛黄的画面跳进脑中。
那是三、四岁的我,正钻进一个用纸箱做成的小屋子,不过虽然只是纸箱,但外观不仅画了图,还有一个可以打开的窗户,里面也铺了小毛毯,感觉很舒适。
『喜欢这个秘密基地吗?小公主。』
忡怔之间,那张笑脸,最後清晰地定格在我的眼前。我的胸口一阵紧缩,差点喘不过气来,等到深吸一口气,然後回神时,发现卫宸修正盯着我看,无声问着:你怎麽了?
我顿时还没想到该如何掩饰带过,只能傻笑一阵,然後才又想起刚刚聊到了哪里,赶紧又接下去:「不过,原本是你自己的秘密基地,现在却被我知道了,而且还时常来这里打扰……」
「没关系。」他打断我的话,虽然视线仍像是在观察我,但语气不像是客套。
「真的吗?那如果比赛结束了,我还可以过来吗?」我用了比刚才再开朗一点的音调说道。
「嗯。」
「太好了!谢谢。」我说。
卫宸修摇头,也不知是指「不客气」,还是其他像是「没什麽」之类的意思。
我的情绪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脑筋又突然呈现一片空白。短暂的沉默再次窜入我们之间。我想找件事情转移,不想再让自己持续沉浸在刚刚的回忆中,因为我知道一旦陷下去後,无以名状的悲伤就又会漫天盖地的涌上……
「对了!你现在能听我演讲吗?」
我的视线触及桌上的讲稿时,突然想到地说道。
他先是一脸错愕,然後虽然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还是应了一声:「嗯。」
「那等我一下。」
我离开窗边,走出图书室。来到花圃时,我又说:
「你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听我演讲就可以了。」
他依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当作正式比赛,从上台,题目介绍,开始演说,到下台,整个流程走了一遍。
结束後,卫宸修没什麽反应,我有些担心地问他感想。
「很好。」他想了想,给了这个简短的回答。
「真的吗?」
「真的。」
看他真诚无比的表情,应该不是安慰我,不过其中有几个缺失的地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但话说回来,刚刚的过程中,也许潜意识里知道这只是练习,也可能因为观众只有一位,又或是因为对象是卫宸修,总之,虽然紧张感还是有,但至少脑子都还是清楚的。
「一直到比赛前,可以请你听我演讲吗?」可能会有点强人所难,但我想了想後,还是问了。
他一愣,「我吗?」
「对,你。」
「可是我……」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不用给意见,也不用评论,只要像刚才那样听我说完就可以了。」我看他仍有些犹豫,恳求地又问了一次:「可以吗?」
「……嗯。」这次,他慎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