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慣性依賴。 — 62.

62.

「美玥你明知道的。」她看着我,眼里有着毫不掩饰地挫败。

是啊,我的确知道是谁,白芳一直以来都在等的那人——她的初恋男友。

虽然她没有特别提过,对感情也表现得漫不经心、不甚在意,但我早就猜到她其实是在等他。

或许不该说「等」,因为白芳也曾经跟我说过一辈子只想一个人顾好妈妈就行了,感情什麽的她不奢望。

虽然嘴巴上是这麽说但我知道她只是被伤得太深,加上对於自己职业的自卑才选择将心底的那份遗憾和眷恋藏在心里深处,压得密密实实,从不向任何人诉说。

「他怎麽说?为什麽找你?」我问得冷淡,打从心底对话题中心的男人感到不以为然。

「他是从美国回来特地找我的,他说当年他不是自愿出国的,是他的爸妈把他强制送出国,所以他才不得已才跟我断绝往来,他说他离了婚,因为是企业联姻的关系他从没爱过他的前妻,是因为父母安排才不得已娶了她,但他一直没有忘了我。」

「你确定是特地?不是凑巧在华悦遇到?」我讽刺的低笑,「怎麽听起来他人生这麽多不得已?那怎麽不去自杀算了?出生不也算是不得已吗?」

「美玥⋯⋯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白芳皱眉对着我责怪道。

「白芳你都几岁的人了!你就信他这些鬼话啊?是谁一再告诫我男人的嘴不可信?你现在是怎麽回事?被他灌迷汤还是下了降头?」

看她这样的反应,我真的彻底生气了!

平常看她挺精明的,没想到在爱情里也这样死脑筋!才几句话就让她动摇成这样,那她之前被伤的又算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们从十六岁就在一块了,第一次爱的人是他,这辈子也只爱过这麽样一个人,我以为只要不去想不去看,回忆被冲淡只是时间问题,但都已经过了这麽久,我不知道为什麽在看到他的刹那,那些曾经镌刻在心底的回忆还会像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掩没我所有理智⋯⋯」

她笑着,无奈的,认命的笑着。

「十多年了,你确定这是爱吗?也许只是眷恋,毕竟你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你们了。」我这麽说,第一次对白芳感到这样无力。

「眷恋⋯⋯就不是爱了吗?」她反问我,眼睛里有着茫然和疑惑。

我看着她却无法回答,什麽是爱?这个问题对我而言,似乎永远无解。

「美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她忽地自嘲般的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没用,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美玥你懂的吧?」

她抬眼看着我,等待我的回应,但我只是更加木然地看着她。

「不是都说女人最忘不掉的就是自己第一个男人吗?」她笑了笑,「好像真是就是这样⋯⋯」

第一个男人吗?

我觉得好笑,想痛快地大笑出声,但是心脏却抽疼着难受,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我用手按着胸口,想试着舒缓身体的不适,但才按着没多久,就被人一把揪住手腕,白芳反应比我快,在我回过神前就惊呼了声:「顾文谦!」

「走。」

我抬眼看他,却发现他浑身都泛着冷意,拽着我的手就要把我往外拖。

我试着甩开他的手,但只是徒劳,於是我开口:「我自己会走,但是先让我把话说完!」趁着他一个怔愣,猛力甩开他的牵制。

「小芳,我不想看你受伤,但更不想看你後悔,你其实早就决定了,只是想徵求我的支持,对吧?」我看着她笑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去吧!要是受伤了还有我在,我不想你後悔,因为有些人也许⋯⋯真的值得留恋一辈子。」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到了刘政禹。

我没有资格评断别人的感情,什麽事情都要试了才知道结果,也许这个初恋男友对於白芳,就像刘政禹的老婆之於他的意义一样,可能会是她留恋一辈子的存在,既然如此即便最後不了了之又何妨?至少我认为曾经拥有比什麽都没有过来得强!

说完我自己走了出去,然後自己开门坐上了顾文谦的车。

***

这次顾文谦完全失了理智,从停车场拽着我回到公寓,手劲粗暴得很,我也不挣扎就任由他拖着,从百货公司跑走的时候我就猜到大概会发生这种事,但我以为至少等我回到家、他下了班才会找我算账,结果没想到他效率如此之高,我都忍不住折服了。

他将我甩到了沙发上,看着我的眼神冷淡而愤怒,我没心情和他针锋相对,只是顺势倚在沙发上,淡淡的回视他。

「我不是说了,出入都要给司机载吗?」他一字一句咬牙道,胸膛不断的起伏看起来气得不轻。

「下次知道了。」我瞥了他一眼,然後把眼神转开,现下心情正糟实在没多余的心力应付他。

「没有下次了,以後你不准擅自走出这个门!」他冷冷地昭告着,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是,顾总。」我站起身想去浴室洗个澡,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刻意道。

知道他不喜欢我叫他顾总,但我就是故意的,因为觉得他这个气实在生得莫名其妙!见异性生气还有理可循,白芳也不行见吗?自己去见怎麽了?弟弟在他手上,我怎麽可能还会逃跑?他紧张个屁啊?

我以为没事了,但才擦过他的肩头,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强迫我停下。

「第一个男人⋯⋯是刘政禹吗?」站在他的身侧,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连这种事情也要一一奉告吗?」我顿了顿对他笑了下,「顾总?」

他抿着唇没有答话,我不耐的再次甩开他的手,想往浴室的方向走,但又被他拉到他面前,他紧紧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神彷佛在隐忍着什麽。

「告诉我,你的第一个男人是刘政禹吗?是吧?所以你才对他不一样是不是?」

有一瞬间我迷失在他眼里的无措里,只因为那样的神情太熟悉⋯⋯像极了四年前的文谦。

别开眼,我试着挣脱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快说啊你!」他晃着我,对着我大声咆哮。

「不是,不是刘政禹。」看见他的表情明显一顿後,我忍不住笑了下,「怎麽这样就意外了吗?还有让你更意外的,我的第一个男人是生我的男人。」

肩上的手松了,他瞪大着眼看着我,很快的又皱起眉,看起来像是没听清我说了什麽一样。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意外啊?听不懂吗?就是那个我该叫爸爸,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的人啊!」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原先眼睛里的愤怒情绪却被其他的什麽给取代了,他退了一步,垂下了原本握着我肩膀的双手。

我凑上前去,继续说道:「第一次强要我,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我连初潮都还没来,到了後来几年,我还怀上他的孩子⋯⋯」他後退着脚步而我向前一步一步进逼着,「呵,你觉得那样生下来会是怎样的怪物呢?」

「可惜我没能生下来仔细观察,因为他说月事没来就要和他说,说了以後他会毒打我一顿,亲手把我肚子里的怪物打掉⋯⋯」我努力的想着,平铺直叙的说着,但越说心越空,难受的同时又觉得痛快,我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对於这样的矛盾感受竟然是喜欢的,喜欢到我想说得更多,全部⋯⋯都说出来。

「够了。」顾文谦轻声的说,眼睛有东西在转动,是怜悯吗?我不确定。

不够,我还没说完。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说他最喜欢我什麽地方?」我问他但并不期待他有所回答,「他说他喜欢听我叫⋯⋯但我从来不叫,阿母发现的话他说会杀掉他们,而且阿母会哭⋯⋯他喜欢摸我的胸部,但是每次都先直接插到我身体里,我会痛啊!所以我就躲,但是躲没有用,他会扯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拖着我⋯⋯你看见没这里有条疤⋯⋯」我伸出手在他面前,笑着展示。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他突然拥住我,紧紧的抱着。

「你不是想听吗?这就是我最难忘的那个——第一个男人啊⋯⋯」我在他耳边低笑,心却空得发慌,感觉就像心脏有一部份彻底的死去了。

「林美玥,你到底以为自己多坚强?这样伤害自己明明会痛的不是吗?」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起来,朦朦胧胧的似乎带着薄雾一般,接着我发现顾文谦的肩膀不知什麽时候早已湿了一片。

痛吗?不会痛啊,只是心空空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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