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起大雨,不时还刮起点风,成郁将走廊上的帐单稍微往里挪,怕雨溅湿它们,後来实在下得太大,只好将廊外的拉门关上,一下子雨声被闷在门外,身後水坠进水桶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黄深清晨出门运动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接雨的铁桶,硄的一声吵醒成郁,她揉着眼睛看男人慌慌张张的捡起滚到庭院的桶子,雨衣帽子甚至还来不及戴上,走回来时发梢已经不住滑落雨珠。
他把桶子放回廊上,仰起头盯着漏雨的地方喃喃,「小雨还可以撑,遇到大雨就不行了。」
成郁盘腿坐着,目光投向渗出水的屋顶,「我等等借梯子来修吧。」
「我之前才用防水胶补救过。没关系,就先这样吧,过些时候我再找人过来整修。」黄深噙起笑容,语有玩味,「你连屋顶也会修?」
「略懂。估计跟你一样,只会应急。」她伸出手拂开他发上的雨水,替他拉上雨衣帽子,「路滑,小心点。」
「好。」黄深笑答,接着便慢跑离开。
这样的相处简直就像新婚夫妇。成郁心里掠过这样的想法,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比一般情侣近上许多,这样不晓得好还是不好。她梳洗後,吃完早餐,开始替黄深收信,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收电子邮件,他认为那会干扰他的思绪,因此有时需要与外界的联系时,他会选择让成郁处理,但这情况少之又少。
目前和黄深紧密联系的只有出版社,还有一些得知他重新写作,因此有意邀他出席联合签书会或是演讲的书店公关。黄深婉拒了,他说还不是时候,戴着眼镜以笔校稿,随後搁下笔思索,似乎是没想出结果,叹口气又拾起笔继续沿着墨字逐一校正。
收完信後,向清早送来帐单的邮差道谢,成郁低头拆开信封时想黄深是不是还害怕呢,或者还没有自信去面对大众。他已经可以一个人安然的逛起街,但和众人交流呢?一想起他怔忡失索的样子,她还是会感到难过,不过那是他自己的课题,她无法干涉。
黄深回来後冲了个澡,回书房擦起乳液,成郁躺在走廊盯着玻璃窗上雨滑过的轨迹,想起之前黄深说起的那个故事。有点像黄深,离开或不离开,结果有天没什麽预警的就走出去了。
黄深颈上围着毛巾,走到她头顶上俯视,「这种天气让你想睡吗?」
听他一提眼皮果真沉重起来。成郁连忙翻个身,爬坐起身,「嗯?没有。等等我会出门缴帐单,你先看一下。」
「不如……」黄深沉吟,略湿的发丝滑落眉上,没戴眼镜的黑眸因忖度显得锐利。「中午出去吃饭再一起缴吧。」
成郁不懂为什麽好端端的要她出门吃饭,她都已经想好中午要煮味增汤了。
彷佛读懂她眼里的疑惑,黄深又道,「我是说,我们一起出去吃。」
「阿武伯那里吗?」
他发出点好听的笑声,摇头,「市区。」摸了把她的脸後他回去书房。
成郁後知後觉这是两人第一次到除了阿武婶面摊以外的地方吃饭,再後知後觉,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午餐约会。她口里逸出点笑声,洋溢着兴奋跑到书房门口含情脉脉,看黄深把校好的纸稿收进资料夹。
「老、师。」
「嗯?」
「这是约会吗?」
黄深头也不回,「嗯。」
成郁得寸进尺坐到门口边的小桌子旁,趴在上头笑弯了眼,「去吃什麽啊?」
「义大利面……」黄深顿了顿,回头问她,「你不怕胖吧?」
只要可以跟黄深一起吃饭,就算再胖她也愿意。於是中午两人冒雨骑车前往市区,成郁缩起脖子躲在黄深背後,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融进雨的味道。下车时紧张感才慢慢找上门来,脱雨衣时手脚不俐落,竟然丢脸的把自己困在雨衣里动弹不得。
挣扎未果半晌,成郁弱弱的喊,「老师……」
黄深啼笑皆非,轻轻将她拉往怀中,解开雨衣扣子,「扣子明明在这,偏偏要贪快。」她整个人丢脸到只敢以脑袋顶住黄深胸前,任他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摆脱雨衣後,成郁为了要挽回点面子,就说,「还不是想快点跟你快点去吃饭。」
黄深把雨衣塞进车厢,关切的问,「饿了?」
「不是。」成郁犹豫要不要保持点矜持,可是手已经先一步牵起男人大掌,「我说啦,是想跟你一、起、吃。」
这次换黄深後知後觉了,会过意来他欣然而笑,跟随女孩因害臊而跨得特别大的步伐前进。他心里还有疑惑,多半是对於未来的不安,他心里还在乎前几段感情不欢而散的原因,可是和成郁走在一起,他发现这些顾虑都不翼而飞。
「成郁。」
「喔,怎麽了?」她回头的时候,两眼发亮。
黄深将她拉往自己身边,「走慢一点。」
--这样子,他才能够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