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深仰头饮水,瞥向与浴室相隔的墙面,似乎在留意那样的喷涕声有没有後续。他水喝得不专心,呛到一下後,以手背拭过嘴便走回客厅。
他和罗正面对面,低头擦拭染上雨珠的眼镜,「下星期就书展了,怎麽有时间过来找我。不去布置展场吗?」
「啊,明天就会去。之前被操得太惨,老朱很有良心的放我一天假。」罗正从包里掏出啤酒,拉开扣环,暧昧地斜睨,「这一天就献给你了耶。开心吗、荣幸吗、是不是想跪下来了?」
黄深没什麽表情,静静盯着他看。
「还没喝醉就不要胡说八道。」
罗正灌了一口啤酒,扁嘴望向外头雨景,「薄情郎。可是我想要的报酬只有一个,就是让你的书在明年书展上出现。」他从包里取出几张书展门票,摊在桌上,「这次的你先去看看吧。你很久没出现了,老朱跟其他人都有点想你。」
黄深垂眸审视门票,说实在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他不确定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有。
「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你肯定有。」罗正斩钉截铁,眼神炯炯,「如果你是担心会失控,当你决定和我联系的那一刻起,不就是决定向前迈进一步了吗?」
男人依旧注视着门票怔忡。在他耳边彷佛又响起那个人一句:我要回家了,还有白到几乎刺眼的天空让那人面容是一片逆光。
「你还是放不下阿良学长?」罗正说这话时,叹了气。
黄深缓慢的摇头,然而心里千头万绪。
成郁恰好搓揉鼻下经过走廊,愁眉苦脸走进客厅,无视两人之间异样的气氛,蹲在黄深旁边嘀嘀咕咕。「老师,有没有感冒药啊?鼻水突然流不停。我觉得我太小看这天气了……」
「我去帮你拿。」黄深抬眸扫了一眼罗正,「失陪一下。」
他起身回到房间,拉开窗帘想让阳光透进来,但雨下得大,尽管有光房间还是暗蒙蒙的。黄深接触到窗框的手被金属温度侵蚀得发冷,他关牢窗户,将它关得密不透风,他的表情由於用力过度微微狰狞。
黄深随即转身在柜子第一层搜寻感冒药,入眼的尽是一堆空了的锡箔胶囊列,他烦躁的抓起它们往垃圾筒随手一丢,摸索之下,他抓起装着感冒胶囊的药盒,却没直接离开。他的指腹随着蹲下的姿势滑到最後一层,他拉开抽屉,看见那张照片安静躺在柔软的毛毯之上。
里头的人一如既往地笑着,黄深松开紧蹙的眉宇,无声凝视照片良久。
成郁又打了个大喷嚏,但这声音在盛大的雨势中显得微不足道。罗正抽张卫生纸给她,她道谢过後秀气的擤了几下。
罗正替她把卫生纸丢到一旁的垃圾桶,「我说黄深这个人,要不是他资金雄厚,照他这麽隐居估计早早就饿死了。」
成郁闻言盘算,能够以写作积攥下一笔财产,想必这些年来他一定是孜孜不倦的动着笔,才能在这里买栋房子安居,顺道还支付她这小助理的薪水和生活费用。
「靠写作要赚这麽多究竟是要写多少本啊……」
罗正眯起一只眼觑了罐内一眼,似乎是想看看酒见底了没。「当然不可能完全靠一支笔,他以前是兼职作家,在大公司里担任系统资安主管。不过在我看来写作反而才是正职,那份工作只是他用来混口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