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後悔当时就不应该爱上他啊,我警告过你了。」
「可是苡弦,爱上谁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情啊。」
那年,棣娣爱上岌夏,明明私下就不太懂得如何和异性相处,可是却极尽所能的主动靠近那个自我中心的男子,成为朋友、开始暧昧,到後来爆发一场整个社团干部都知道的冲突。
岌夏因为一整天的疲倦显得失去耐心,气势凌人的在几个熟悉的朋友面前彻底的将情绪丢给棣娣。他不想再继续夜游的行程、他也不想送她回家,那一句句拒绝成为无形的利刃。
但是那时候她真的太喜欢他了,就算委屈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就算知道同行的朋友已经默默在观望他们的状况,她看着眼前无理取闹的他,不懂得生气也不懂得如何找到彼此之间的共识--答应载她出来的是他,超过十二点钟仍想将她丢在路边的也是他。
尽管後来棣娣独自解决这件事而为让其他人出手,岌夏仍然送她回家,可是受伤的她开始婉拒朋友的邀约,在校园见到对方也是不留情面的扭头就走,而後那个好不容易变得外向的她又再变本加厉的惧怕与他人接触。那一夜的尴尬以及不能见他的难受,心痛的频率很像。
避不见面持续近半年,但社团活动不会因此跳过成果展。棣娣出现在现场帮忙的时候,很多人说了好久不见,可是第一年因为岌夏而激动的情绪早就就变得黯淡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短暂出现再快速离开之际,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学弟急促的跑来问她,苡弦不在,是不是可以请她帮忙,岌夏应该在一个小时後展出的影片档案读取有问题,但学长又还没有来……她忍了很久,最後播了那个号码,先声夺人的指责他都几点了还没有到现场……
事情解决,他们两个人和好,在一起的风声传了三天才被当事人证实。
「至少我们能够选择离伤害自己的人远一点。」
「也许可以吧。」棣娣点点头,想起自己避不见面的那六个月:「可是,再来一次,我肯定还是会不顾你的反对谈这场恋爱。那段时光仍然是我记忆里很美好的部分。」
「既然美好,又为什麽不考虑再给岌夏一次机会?」
如果说,跟岌夏交往之後有一件事让棣娣头疼,那件事不会是她为这段关系牺牲和付出的程度、不会是她必须忍受多麽变化多端的脾气,而是苡弦反对。
哪怕当时是她将岌夏介绍给棣娣,可是苡弦一直都对自己不在场的「那个夜晚」耿耿於怀,尤其是她亲眼看着好友缩回自己的壳里,除了家里和学校哪也不去。在一起,那种不对等的关系只会重蹈覆辙,既然早就知道他是什麽样子,为什麽还要冒险似的拿未来做赌注?
然而,事隔多年,一直到她和岌夏「分手」都没有松口支持他们交往,凌苡弦为什麽会突然变性的要求她给予岌夏这个「机会」?就像昨晚,想和她谈岌夏的「改变」……
「我看不出来他想要这个机会,而且我也不想给。」棣娣耸耸肩,听得出来她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苡弦,你知道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爱一个人是一念之间,不爱也是。」
「爱……」苡弦厘清棣娣的回答,反应特别快的和早先时候的对话挂勾出连结性:「你在和学长演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说不定会假戏真做的爱上他?」
「你在担心这个?」棣娣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的看着完全没有半点玩笑意味的苡弦。
所以,这就是她明知道她不想谈岌夏,却还是锲而不舍见缝插针的理由吗?但是这也不对啊,苡弦想请她当伴娘比知道「加戏」更早,还特意声明伴郎是岌夏,估计那时候就满心期待搓合他们复合了吧?而现在再提到煦嶣,大概就是苡弦发现要是她已经爱上别人,那就没戏了。
苡弦沉默不语,凝视着棣娣的眼睛有一种无可反驳的默认。
「我承认我很喜欢现在的他,就像过马路的时候他会牵着我的手、晚上出门他坚持要陪我,你可以感受到自己是被放在心上的,而且,他也正因为你变得更好。我好像有点被宠坏了,明明以前可以自己做的事情,现在都很习惯他会陪我一起完成……」
如果不是苡弦询问,棣娣从来没有仔细想做出此等的分析,哪怕她确实会在看煦嶣演出JZ时,不自觉的比较岌夏和煦嶣对同一件事情的反应,但总是想过就算了。
举例来说,同样是一起过马路,对比煦嶣温暖呵护的牵手行径,岌夏并不喜欢在大街上和她如此亲密,可是当她恍惚的忽视周遭状况时,他又会在准确的时机出手将你拉离逼近的汽车。谁是对的、谁的处理方式比较好,追根究柢自己的心境才是导致不同结果的关键吧。
「棣娣?」苡弦露出狐疑的表情,她知道她的话只说一半而已。
「我没办法回答你,以後我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爱上煦嶣。但是,在遇见另一个值得爱的人以前,至少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甚至会在我伤害自己之前用力的拉住我。」
「伤害──」
苡弦还想再开口问些什麽,棣娣也做好准备要应付她的问题,门铃却不识时务的响起。阵阵鸟叫声传遍房间时,两个人面面相觑,连凌苡弦都无法回答这是哪来的访客?
「我去帮你开门吧,快点出来。」棣娣从床上爬起来,扫视一眼被放在床头柜上的女性内衣,决定自己出发去阻止那夸张而不间断的声响,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要这样按着电铃不放啊!
拉开门,她正要发火,却发现眼前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子。
不,不对。是一个抱着小男孩的男人。随着门被打开,他将他小小的食指从门铃上挪开,小心翼翼的将他摆在地上,约莫四岁的男孩泱着纯真的笑脸从她的脚边迳自钻入房里。
「我替俨洐带他的侄子来找苡弦。」男人说。
「喔。」棣娣敷衍的回答,只瞥过男人一眼就不再看他的脸。
她知道自己应该假装若无其事的请他进来坐,苡弦很快会出来。但她的视线却怎样都无法从小男孩踩了一脚的球鞋上挪开,它很旧、它很眼熟,它是她送给岌夏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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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字数不足,结果反而还爆了预期的章回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