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穆悠匆匆忙忙如疾风般跑到驿站,却没有见到云酥酥的身影,他一边喘着气一边着急的四处张望,唯恐她真的因为与他吵架而要步行回丐帮去。
「请问有没有见到大约这般高,绑着长长马尾在後脑勺,眼睛这麽大颗,身着是丐帮门派衣服的姑娘?」他拉着正在洗刷马匹的车夫紧张的问。
车夫思索了一翻,摇摇头回答说:「没看见这样的姑娘。」
酥酥竟然没有来驿站?那麽会去哪里了?
穆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暗骂自己应该让着她一点的,他沿着驿站的官道一路往下走,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却没有一个是云酥酥。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披着满载星光满脸疲惫失落的往回走,经过驿站时,遇到之前的车夫,那车夫似乎是特地在那里等着他,一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等你好久了,我见到你口中形容的那个姑娘了,中午的时候她过来要搭车,不过身无分文,所以往天策府过去了。」
穆悠眼睛一亮如流星划过,道声谢之後立刻脚点轻功飞快往天策府,快到天策府城门时,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蹲坐在城门边角落,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隐约透着柔和光芒,她把头埋进双膝里,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放慢了脚步,就怕惊动了她。
脚步停在她身前,云酥酥似乎有所觉,没有抬头闷声倔强道:「我才不是没有银两搭车回丐帮。」
听到这句穆悠憋住笑,缓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本正经说:「恩,我知道,你只是舍不得我。」
「胡说。」她轻哼。
望着满天的星光,皎洁的月亮如玉盘般染着周围的浮云也带着一抹光晕,他的心平静了下来。
「和我说说你的义兄义姊吧?」他忽然道。
云酥酥抬起头,义兄义姊始终占据着她心中最柔软的一块位置,回忆如潮水纷飞席卷而来,在那个最安宁快乐的岁月里,她弯起眼睛,「义兄不多话,但是最可靠了,谁若欺负我,义兄就揍回去;义姊善医,连路上的阿猫阿狗她都能治的好的。」白凤从她怀中冒出头,蹭了蹭两下,她垂下眼,语气沮丧,「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了?竟是连封回信也没有捎回来给我。」
「曾经,我也是有哥哥姊姊的。」穆悠声音飘渺,思绪飘得很远。
她转过头凝视他,他侧脸淡漠,长睫在眼睑下染上一层阴影,嘴角勾起的笑虚幻如尘埃。
「为何是曾经?」她问。
「那年……狼牙叛军初起,焚了我们住的村子,我爹娘和哥哥……舍身护我和姐姐保我们逃出……」他露出苍凉的笑,「我们一路往北方去……遇到另一批叛军……姊姊她将我藏在破庙的水瓮中……」
他永远也忘不了姊姊在阖上瓮盖的眼神,是多麽不舍与决然,像是一团朝他袭来的火球,灼伤了他的心。
「阿悠,要活下去,即便我们的山河被踏破,你也要记得我们的家始终在这里。」姊姊说完阖上瓮盖,他的眼前立刻一片黑暗,水瓮外隐约听见嘶吼兴奋叫骂声。
见穆悠没有再说下去,云酥酥哑着声音问:「然後呢?」
穆悠噗哧一笑,「然後?」对上云酥酥那双期待的眼,他忽然甚麽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然後顾将军就救了我。」
「所以你才会加入天策府对吗?」
穆悠黑白分明的瞳中闪烁着光芒,语气坚定,「只有成为军人,才能守护大唐,守护我们的家。」他看着云酥酥,表情柔和下来,唇畔含笑涟漪,「要是我爹娘还在,定会喜欢你的。」
云酥酥眨眨眼,不以为然道:「我要你爹娘喜欢我做什麽?」
穆悠尴尬的脸红,刮刮自己的鼻子,闷声说:「……不解风情。」
「反正我喜欢你就好啦。」她忽然接着又说,抬起下巴高傲得意。
穆悠傻愣住,脸上红晕迅速窜上来,别扭咕哝道:「有你这麽跟人告白的吗?」
「我刚刚告白了吗?」她疑惑。
其实穆悠没有说完,顾将军将他从水瓮里救出来的时候,他蓦然回首,姊姊的屍首残破不堪……至死没有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