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躲在礼堂二楼最上层的座位，尽管教官再三劝导，我们还是毫不避讳地靠在墙上。
我将头放在她的宽阔的肩上，磨蹭了几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淡淡的洗发果香充斥在我鼻间，那是我替她选的洗发乳，也是我觉得最适合她的。
「昨天几点睡啊？」她放低音量，尽量轻柔地说。
「没很晚啊。」努力撑起的眼皮，终於捱不过浓厚的睡意，缓缓阖上，「差不多一、两点而已……」
演讲者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我昏昏欲睡，但让我真的睡着的，还是她那略低於一般女生的声音，一种令人安心的声音。
「睡吧，教官来了我再叫你。」虽然没睁开眼看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臻臻！」我大叫着她的名字，只见她回过头来，冲我一笑。
她叫李诒臻，是跟我国中同班三年，高中又同班的超级好朋友。她剪了个不输男生的帅气短发，个性活泼开朗，体育又很好，活脱脱像是漫画里阳光型的男主角。
只可惜，她是女生。
「给你。」我特地去合作社买了一罐冰凉的水给她。
「谢啦。」
她打开瓶盖正要一咕噜喝下去时，被我及时拦住，「不可以喝啦，运动过後喝冰水很伤身耶。」
「那你干嘛买冰水给我？」她一脸疑惑。
「给你冰敷啊。」一把拿过冰水，我拉起她的右手，把冰水贴在她布满瘀青的手腕上，「这样瘀青才会比较快消。」
「每天都会练习，不用这样冰敷啦。」
「要，这样才不会越来越严重。」我坚持，她只好耸肩妥协。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这样等我到五点半。」她背起书包，准备回家。
因为热爱排球，所以每天放学她都会留下来练到五点半，而我理所当然的也跟着一起留下来。
「没关系啦，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很好耶。」我甜甜地笑，一把勾住她的手。
她没多说话，只是微笑回应。
这是我们一贯的相处方式，我不晓得，有一天，我们会连最普通的打招呼，都没办法。
睡眠对於高中生真的很重要，但我跟臻臻还是会午休不睡觉，往图书馆跑。虽然我们个性天差地远，但我们有很多都有共通的兴趣，比方说：看小说。
「臻臻，你看这本书，後面的简介超吸引人的。」我拿了一本封面素雅的小说，拿给她瞧瞧。
她接过，扫过几眼後，淡定还给我，「还好，很普通。」
「没情调。」我朝她吐了吐舌头，她则是忽视我，又看起她看了不下八百遍的《倚天屠龙记》。
「我问你喔，你最喜欢《倚天屠龙记》里哪个角色啊？」
「赵敏。」她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麽？」
「因为她机伶聪明。」
「所以你也叫我『悯悯』，是因为我聪明罗。」我开心地笑。
我叫黄相悯，大家都叫我阿悯，就只有她会叫我悯悯，我突然想起电视剧里，大家也会叫赵敏，「敏敏」。
「臭美。」她白了我一眼。
「那就是因为你也喜欢我罗？」我笑得灿烂，脸颊上浮现梨涡。
她没有马上回答，但我不急，因为我知道，她比喜欢赵敏还要更加喜欢我。
她缓缓扬起的嘴角，那抹笑容明明普通，却令我深深着迷，那说不上来的美丽，我总是会静静地凝望着。
然後我听见她那略低的嗓音，轻柔却真诚地说──
「嗯，我喜欢你。」
「我也最喜欢你了。」
我总是错认为，这只是友情、玩笑的喜欢，所以总能勇敢地回复她，当知道事实後，我却犹豫该不该回应，选择不回应後，我甚至开始逃避。
即便，我也有着跟她相同的感情……
我们读的学校是高职，但我们是综合高中科，所以跟一般高中没什麽两样，一样的课业繁重，一样的没什麽时间。
虽然升上高中体育课更不想上了，但还是不希望体育这科被当，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徒个及格。
但是……
「我看你要及格都很难。」臻臻看到我重考第七次依然零分後，描述事实。
「啊～人家也不想零分啊，但我就不会啊。」我假哭，把手上的排球怒丢给她。
她轻松地接住，「发球十颗，球过网、不越线就算一颗，有六颗就及格，有这麽难吗？」
「你说的简单，要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把球发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嘛。」
虽然脸上是不屑的表情，但她还是自愿来教我。
「我教你。」
她站在我身後，用手和身体环住我，我们的距离瞬间拉近，闻的到她淡淡的发香。
「发球动作要这样。」她握着我的双手，控制我做出正确的动作。
不知道为何，她这样的靠近，我的心跳竟然加速起来，脸还微微的发烫，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球不要抛太高，然後打的时侯手要出多点力。」
我没去注意听她的讲解，我只听到我的心跳声是如此有力，而且跳得越来越快，我不禁担心，她会不会听到。
「你有注意我说甚麽吗？」她看着我的侧脸，我感觉到那边脸颊更加烧烫。
「有啦，我自己打一次看看。」别扭地挣开她的怀抱，站到发球线，我摆出发球姿势。
「你确定你会了？」
「会啦。」像是要用力甩开这种困窘的感觉，发球时我手打得特别大力，球竟然就这样飞越过网。
我傻眼了几秒後，手指着那颗过网的排球，看向也很吃惊的臻臻，开心地发出惊叹声，「喔～它、它过去了耶！」
「恭喜。」她微笑。
「我好厉害喔！」
她突然凑过来，摸了摸我的脸颊，我虎躯一震，愣着不敢动，只瞪大眼看着她。
之前有过比这更亲密的动作，我都不觉得什麽，但现在这简单的一个举动，却让我差点要屏住呼吸。
「你的脸怎麽那麽红啊？是不是晒太多太阳，中暑了。」她担忧地用手量着我的额温。
「没事，只不过因为太开心所以脸很红，我先去重考了。」随便搪塞了理由，我迅速逃离现场。
深呼吸了几次，抚平好我紊乱的心跳後，就去找老师重考。
很意外地，我这次很顺利的过了七颗球。
「对嘛，我就相信你可以的。」体育老师感动地说。
我苦笑了一下，感觉及格了没有意想中的开心，但又不知道为什麽不开心。
甩了甩头，不去想为什麽，感觉有什麽事不应该去厘清。
我的感情学分，好像就只能得个二、三十的分数，及格的边缘是这麽地遥不可及，还是一开始这段感情再怎麽努力，都不可能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