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一、
友情，爱情。
如果，手里握着自己和朋友的幸福，你，会选择放手哪一样？
二、
「湘缨，你到底喜欢谁啊？」放下笔，韩汐晶明亮的大眼中透着浓厚的好奇，对於八卦，她总是有比一般人强大几百倍的好奇心，「霄泽还是言澔？」
「两个都喜欢，但是，都不是爱情的喜欢。」微蹙眉，墨湘缨不是不知道好朋友三姑六婆的个性，只是，韩汐晶对於这个问题的执着程度，已经到达了死缠烂打的境界，再有耐心的人，都会失去从容的，「汐晶，我知道你热爱八卦，但是，这个问题，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已经问了四年了！我也答了四年！可是答案至始至终都没变过！问了那麽多遍，你都不觉得很烦吗？」
又是一样吗？又是一样的答案吗？
墨湘缨，为什麽你要这麽自私呢？
为什麽，要将纪言澔和纪霄泽都锁在自己身边呢？
你，凭什麽？
问了四年，等了四年，然而，眼前的墨湘缨，依旧跟四年前的她，说着一模一样的答案。
「不会啊！怎麽会觉得烦呢？」韩汐晶眨了眨眼，调皮的笑容浮现在脸庞，刻意掩盖眼中的愤怒，单手托腮道：「就像你说的，我热爱八卦，八卦就是我的天职，八卦就是我的生命，更何况你每次都敷衍我，你说我怎麽可能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有，我才不相信呢！」说着说着，韩汐晶办了一个鬼脸，摆明了一脸不信，「除非你性向有问题，不然，你对他们怎麽可能都没有爱情的感觉？」
「真的就是没有！不管你问几千遍、几万遍，我的答案都会一样！没有就是没有！」阖上参考书，墨湘缨认真的看着韩汐晶，用无比严肃坚硬的口气道：「况且，你一直问这种事情，到底有什麽意义？」
「大小姐，意义可重大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霄泽和言澔是全校多少女生的憧憬啊？你如果选择了其中一个，那些女生攻陷另一个机率就大多了！」韩汐晶鬼灵精怪的笑着，内心实则充满怒火，假装半开玩笑道：「你看我多伟大啊！我可是为了全校的女生谋福利呢！」
「我看你根本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墨湘缨毫不留情的吐槽了韩汐晶。
「晶晶，你别再问了。」一旁向来寡言的车沁霏，终於开口了，冷若霜雪的微笑在她秀雅柔美的脸上展开，「不选择，湘缨才能享受被全校的王子捧在掌心上呵护的感觉，不是吗？你说，谁会放弃这样的好处？」
软软甜甜，不带任何一丝杀伤力的声音，说出的内容，却宛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了墨湘缨的心中，疼痛难耐。
然而，听到这样一番话，墨湘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反驳、没有怒骂，只是低下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认识了八年的好朋友，再不复从前，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挑衅，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言语攻击自己，处处针对。墨湘缨对这样的情况无能为力，她实在不明白，自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事，而让车沁霏有了这样的转变。
「小霏，你这样讲太过分了。湘缨不可能这样想的。」眼看气氛不对，韩汐晶纵使心里高兴，也得出面缓颊，即便她根本不愿意这麽做，墨湘缨越难过，她就越高兴，「湘缨，你也别想太多了。」韩汐晶凑到车沁霏身旁，挽住她的手，「小霏不是故意的，只是开玩笑，对吧？」
三人行。
三人行的友谊。
旁人总认为她们之间亲密无间，可是，事实却是，墨湘缨总是被排拒在外。
照理来说，条件相当，认识也较早的墨湘缨和车沁霏应该是更要好的朋友，可是，现实却刚好背道而驰，平庸普通的韩汐晶的出现，却带来了异常强烈的冲击，当然，也包括车沁霏和墨湘缨的友情，彻彻底底改变了一且原本运行的轨迹。
「就算她没这麽想，也这麽做了。」看了一眼时钟，车沁霏起身收拾物品，「我该走了。」，
再不走，刻意假装的冷漠，刻意伪装的淡然，全部……都会瓦解吧？
待车沁霏离开房间後，韩汐晶才出言安慰墨湘缨，「湘缨，你别太难过了，小霏只是……」她刻意停了下来，将饵洒下，慢慢等着墨湘缨上钩。
见状，墨湘缨连忙问道：「只是什麽？」，她需要一个原因，一个让好朋友在顷刻之间彻底改变的原因。
上钩了。
韩汐晶的得意在心底发酵，即便如此，表面上，她仍叹了口气，假装无奈，柔声道：「小霏只是……喜欢言澔，她很介意……你们之间的关系。」
刹那之间，墨湘缨的脑海一片空白，除了震惊以外的情绪，是叫人难过却又若有似无的疼痛，「……什麽时候开始的？」好半晌，墨湘缨只能挤出一句话。
「比你想像的，还要早很多很多，她之所以这样攻击你，也是因为言澔对你的态度比一般女生好太多的关系，不，或者该说，言澔全心全意的守护着你。爱情里容不下一粒沙，何况是一个人？」韩汐晶放缓嗓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诉墨湘缨，「你说，哪个女生不会在意，自己喜欢的男生的青梅竹马？就算冷情如小霏，也会如此。」
对我而言，也是如此。韩汐晶在心底补充道。
墨湘缨不是不知道，纪言澔和纪霄泽对於女生有着多大的吸引力，只是她怎麽也没想过，认识了将近十年的好朋友，也会对他们其中之一，产生情愫。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会为了沁霏，而放弃言澔的友谊。」墨湘缨字句坚定，心中充满无奈，她不懂，为什麽友情和爱情，就不能共存呢？
其实，如果对象换成别人，甚至是墨湘缨喜欢的人，她都可以为了车沁霏放弃，但是，只有纪言澔和纪霄泽不行，只有他们不可以。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放弃他们。
无、论、如、何。
三、
关上门，车沁霏倚在门上，沿着门滑落在地，无力感瞬间垄罩住她的身心。
湘缨，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必须用这麽残忍的方式守护你。因为如果不这麽做，我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可以保护你，又成全我自己，我只能用这样的形式，把对你的伤害减到最低。
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然而，车沁霏却不知道，门後的两人进行了什麽样的对话。
四、
「我还是觉得你想太多了，车沁霏怎麽可能喜欢言澔？」纪霄泽在电话另一头否定墨湘缨的想法，「我看她只是把攻击你当成一种乐趣而已，哪来那麽多曲曲折折的心思？」
男生终究是男生，无法理解女生千回百转的想法。
「霄泽，如果今天攻击我的人是汐晶，我会同意你的说法，可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人是沁霏！沁霏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湘缨拉高了音调，她不喜欢有人和自己持相反意见，何况那个人还是纪霄泽，她不喜欢！「你想，沁霏会那麽无聊吗？」
「反正我还是觉得你想太多了，更何况，车沁霏喜欢言澔，只是汐晶一个人的想法而已，你又没有向当事人求证过，怎麽知道是真是假啊？」不管怎样，纪霄泽都无法相信车沁霏喜欢弟弟纪言澔，「搞不好只是汐晶自己乱想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就是那样天真烂漫。」想起韩汐晶，纪霄泽不经意勾勒起嘴角，那个女孩，永远是那样的阳光开朗，那样的淘气可爱。
「……这麽说也对啦。」墨湘缨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她知道纪霄泽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她就是不喜欢有人反驳她，更不喜欢纪霄泽称赞韩汐晶，况且，如果整件事真的是汐晶胡乱揣测的，那麽，沁霏一直攻击她，又是为了什麽？
「至於车沁霏一直攻击你的事情，我想还是再看看吧！我觉得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纪霄泽希望可以舒缓墨湘缨的情绪，字里行间充满着温柔。
三人行，不是双数的三个人，即便再怎麽努力，终究还是会走向，某个人被排除在外的局面，墨湘缨、车沁霏、韩汐晶是如此，纪言澔、墨湘缨、纪霄泽也是如此。
纪霄泽和纪言澔是双胞胎兄弟，和墨湘缨从小一起长大，三个人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是，相较於成熟稳重的纪言澔，个性同样开朗乐观的纪霄泽和墨湘缨，感情更好，也更谈得来。
十七年来，墨湘缨的习惯没变过，习惯着对纪霄泽倾诉一切，习惯着和纪霄泽分享所有烦恼。
这样的依赖，纪霄泽没注意过，而墨湘缨，也没有。
五、
「哥，你刚才在和湘缨讲什麽？」斜倚在门边，纪言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没什麽。」纪霄泽给了和事实相反的答案，刻意地隐瞒事实。
「是真的没什麽，还是你根本不想让我知道？」抬眼，纪言澔毫不讳言的说出真相，冷漠的眸中藏着怒火。
「如果湘缨想让你知道，她今天就会打给你，而不是我。」纪霄泽望着纪言澔，清清楚楚的点明了真相，刻意出口伤害。
双胞胎兄弟，相似得近乎一样的长相，体内流窜着相同血液的两个人，本该理当是全世界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早已因为现实的无情而分崩离析。
所谓的兄弟，应该是每天打架玩闹，偶尔会吵架，但是很快又会言归於好的关系才对，可是，纪霄泽知道，他再也无法像小时候一样，处处护着纪言澔，处处帮着纪言澔。
他无法面对厌恶着弟弟的自己，却又同时忌妒着弟弟的优秀。
学业、体育、音乐、美术，纪霄泽样样超群，却都样样输给纪霄泽。
本该理当是众星拱月、光源聚集的存在，却因为出类拔萃的「弟弟」，而输掉一切。
「你喜欢她？我是指湘缨。」纪言澔问道，「告诉我。」
旁人看来是优秀得近乎完人的存在，可是，尽管再怎麽看似完美、再怎麽受尽赞赏，对於纪霄泽而言，他的生命，从起点开始，就注定了一生的残缺。
湘缨对他而言，就如同上天赐予的天使，她和他，从出生起，就参与了彼此的生命，也决定了自己一生的守护。
可是，墨湘缨的视线，却似乎不曾停留在她身上，而他，又能怎麽样呢？
「会这样问我，就表示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纪霄泽恶意的反问，刻意不给纪言澔一个确切的答案，「干嘛多此一举？」
闻言，纪言澔的眼神变得黯淡，「因为，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没错，对於纪霄泽和墨湘缨之间的亲密，让他嫉妒得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可是，他并不想和纪霄泽争夺。
纪言澔明白纪霄泽的心结所在，可是，却无力排除，纪言澔太清楚纪霄泽的个性，赢了他，他自然不高兴，但是，因为放水而输了他，只怕他会愤恨不已。
六、
「我惨了，名次又下降了，我肯定会被我爸妈念到臭头。」
「全校前五十的人叫什麽叫？你那个名次叫惨？我看你是故意炫耀吧！来看看我的才知道什麽叫惨！」
「这次是车沁霏第一啊！她跟纪言澔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死死占着前两名，有他们在，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出头之日。」
「拜托，像他们那样根本不正常好不好？每次考试出来，全年级平均只有四五十的科目，他们还能考到八九十，根本是非人类好不好？」
诺大的穿堂，本来是仅仅是学生穿越行走的地方，因为期中考名次的公布，而变得人声鼎沸。
「小霏，你也太扯了吧！你数学是怎麽考到八十九的？那张变态考卷你还能考到八十九分，你比考卷更变态！」望着榜单，韩汐晶不改夸张的本色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沁霏头脑好？你也太夸张了吧？」墨湘缨取笑着韩汐晶，又转头对车沁霏道：「不过，沁霏你真得很强，考那麽高。」
「是吗？」车沁霏淡淡的看了墨湘缨一眼，「我倒是觉得还好，言澔不是考得比我还高吗？」
听到车沁霏的话，墨湘缨的笑容僵在嘴边，她不懂，为什麽在汐晶说话时，沁霏不反驳，到了她说话时，沁霏就冷言冷语，这样的差异，让墨湘缨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韩汐晶说车沁霏喜欢纪言澔的事情。。
难道，沁霏真的喜欢言澔？
「我的数学考赢你也没用，总分还是输你。」在湘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身後的纪言澔说了这句话。
「只是小赢一点而已。」车沁霏此时真的很庆幸，幸亏自己向来淡漠，不会时常张扬笑容，否则，现在的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她出口伤害，他出口维护，这是他和她的默契，他们共同的目地，都是为了保护湘缨，很多年了，没变过。
车沁霏清楚，这是自己和纪言澔达成的协议，可是，每次言澔对湘缨的维护，总是令她心痛。
「这次数学，你考得很好。」纪言澔不吝惜的赞赏车沁霏，对待车沁霏，他的态度虽然不及对待墨湘缨，却也比一般人好得多。
他欣赏她的聪明机智，更感激她的全心维护。
听到纪言澔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她太清楚，他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墨湘缨，那个纪言澔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女孩。
「言澔，你教教我数学啦！」墨湘缨听着纪言澔对车沁霏的赞赏，心下不悦，连忙勾着纪言澔的手臂，半撒娇半恳求，「我这次才考六十五耶。我不管啦！言澔，你要帮帮我。」
「拜托，湘缨你也太夸张了吧！年级平均也才四十七点多，你都考六十八了，还不满意啊！」韩汐晶边吐槽边将墨湘缨从纪言澔身边拉到自己旁边，用只有墨湘缨听得到的音量，低声道：「湘缨你干嘛啊？想要言澔教你待会再说啊！为什麽，非要在言澔称赞小霏的时候说出来？」
你就是这样的自私自利，什麽都只想到自己。
看到言澔的注意力放在沁霏身上，就不高兴，想拉回言澔的注意力，你怎麽能那麽自私？
「我……不是故意的……。」墨湘缨随便扯了谎，她讨厌纪言澔得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更讨厌韩汐晶带着责备口吻的提醒。
「那下次不要再那麽不小心啦！阻扰别人的恋情，可是会被马踢喔！」韩汐晶半开玩笑道。
其实，韩汐晶很明白，墨湘缨根本不是不小心的，但是，她仍然蓄意提醒墨湘缨，车沁霏喜欢纪言澔的事实。
韩汐晶太嫉妒墨湘缨，即使再怎麽压抑，也无法遏止，内心那如同恶魔般丑陋的情感蔓延，她不懂，为什麽人和人之间，会有这麽大的区别？
为什麽墨湘缨什麽都能拥有？什麽都不缺？
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