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个人的感觉。
英文名字取超过两个音节就会显得有点做作。
譬如说,如果周遭有人叫做Sabrina、Olivia、Virginia、Veronica、Fabienne、…总之只要是不以英文为母语者,名字取得花俏复杂的,就是会有点奇怪的违和感。
「馥槿就不大有这种问题。」林宜蓁听完我那其实没什麽意义的「英语取名理论」後,微微思索过後结论。
「她哦…」我说着,摇头,「她这个人啊,几乎是个ABC。」
许馥槿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在十岁以前都住在英国,即使现在人在台湾,还是每年都还会回去一次见见老朋友。还好人已经在台湾了,她现在偶尔讲话会有些字词发得相当奇怪,讲起台语根本就好像某种日耳曼系统的语言。
「难怪,她散发很洋派的氛围。」
「洋派,呵。」这一个系有谁不崇洋媚外的?
我俩就捧着便当坐在校园路边的长椅上,把过路的、赶课的学生当作风景,这一个我俩空闲而交汇的时间即使这麽难得,还是稀松平常的消磨…而我们谁都不觉得不妥。
我伸手帮林宜蓁挑掉便当盒里头的腌渍物,因为她很讨厌那种强烈的味道。这像是一种习惯,就好比我会把与我亲密人的喜好纳为己有,她讨厌的事物也会成为我生活的一部份,却共生共存。
「宜蓁。」我唤她,「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一直跟你讲这种很没意义的话题…」
「嗯?」
林宜蓁抬头看我捧着便当望她的神情,说着拍拍我的头,像安抚孩子那般。
「轩,我喜欢听你讲任何话。」
这该是多麽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但我却反覆咀嚼、不断在头壳里重播。对我而言,爱情最美的部分,并不是关於缠绵、激情,或是什麽踯躅的距离、暧昧的酸甜…
她的膝盖自然而然地靠着我的,身子已经习惯了贴紧我身侧的倾斜,有种东西叫做「契合」,最自然而然的事物、强装不来的,只存在朝夕相处的两人之间。
这种简简单单却又深刻的习惯有时候真的会让我感到很想哭,莫名地想哭。譬如她喜欢走在我的右侧,习惯走路一定勾着我右臂,倾身脸庞就能安在我肩侧,即使右侧马路车流喧嚣她还是坚持这麽走,说她最喜欢这个角度;她喜欢我穿特定那一件外套,那口袋够大可以容纳两人的手在里头交握,她会在一些对话里头玩味的轻捏我的指节、轻轻搔刮我的手背…
我知道幸福强求不来,所以对所有附加在快乐上头的细节都感到无法容纳的庆幸。
这种感觉是,即使知道我後半辈子都要吃双倍的、味道诡异的酱菜,还是感到那是我人生中可遇不可求的幸运。
「伊轩,你觉得爱会变吗?」她好像突发奇想那般开口问我。
剩下半小时我们就要各自去赶课了,在她身边世界却好像会慢下脚步,只为我们的片刻驻足。
「会不会变…」我盖上空了的饭盒,伸手轻扯她的手腕边复诵边想。
抬头看上方透着阳光的树影,正午放肆的光线给模糊成带了半透光晕的圆点,飘飘浮浮地降落在我俩身上。
「爱不会变,但人会变。」我这麽回答。
林宜蓁同意的点头,不发一语。
最初的、爱上一个人的理由都不会改变,但是当初爱上的那个人却可能不一样了。
「会不会,」我说着自己开始没有信心,「会不会有天你发现你在我身上找不到当初爱上我的理由…」
「轩,不要这麽悲观。」林宜蓁说着放下饭盒,抬头用坚定的神情看我,但她怎麽能笃定…?
「可是你怎麽会知道?」我说着,感觉我握有的论点比较可信,「我一直都在变,宜蓁,高中的我跟现在的我不一样,或许等到半年後、一年後,又不一样了…」
「…或许等到那时候,我已经不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我…」
我说着急得有种眼匡发酸的感受,总觉得没错,这绝对会是我失去林宜蓁的方式。我在一个月前就是这样失去周芷梣的,那时候的我只觉得人就是会变,这就是必然,没有想过这一个「必然」再一次发生的时候…
我不想失去林宜蓁,如果我的人生就要少掉她的温柔、少掉她淡然却有温度的语音,我不知道当呼吸再一次被夺走的时候要如何屹立不摇,如果林宜蓁注定要离开我…
…我不敢再想,怕再下去,我就会在校园的路边嚎啕大哭。
「你说,人会变,但爱不变?」她问着我,伸手搂我的腰,「轩,我也相信人会变、你会一直变,如果你不随时间改变,你也不会是伊轩。」她说着双臂收紧,让我只在她怀里,无处可去。
「…我也很庆幸你不断地改变,」她说着,双手捧着我的头,轻轻压我的太阳穴,像是想要按掉我所有神经质的思绪,「变成这一个你…」
「…这一个我好爱好爱的你。」
「可是…」我嗫嚅着要反驳。
「我知道你会要我瞧瞧有多少人因为改变而分离的,只是我也想要你仔细想想,多少人能走过所有改变,牵着手一起看到最後。」
我瞪着她看,自私地要求她为这无解的问题生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你呀,伊轩,如果你相信电影里头深情的男人愿意每天都让失忆的女朋友重新爱上他一次…」林宜蓁神情好严肃的说着,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都显得不切实际,「你有没有信心让我重新爱上你,在你每一次改变的时候?」
林宜蓁表情太认真,让我感觉胸口微微刺痛。
实际上悲观的我不相信爱情是可以追求的事物,它们不过都是美丽的巧合、或是错地让人心痛去更正的误会,如果让你爱上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走运,我怎麽去奢求它再一次发生?
「坏习惯,伊轩。」微微带喝斥地,林宜蓁在我耳边轻柔说着。
「什麽坏习惯?」我咕哝着问。
「悲观的坏习惯。」林宜蓁靠着我额头,深深望进我眼里,我看见她嘴角淡淡的笑,里头有笃定。
「你不会失去我。」
她说。
「我也不会离开你。」
爱情或许好像一剂肾上腺素,能够激发出很多个体本身不俱有的。林宜蓁是这麽样理性冷静的女人,却愿意在我面前傻话,无论这话究竟在现实里面能不能生效,她愿意为了我去相信。
如果人生如戏,我的剧情是失忆的你独忘了我,我会…
「我会努力。」
我不要轻易地就放弃了,无论代价是花上我的一辈子使你再爱我一次,或是你幸福的在某处而我孤独终老,我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嗯。」林宜蓁脸上淡然的笑容加深,「我相信你,轩。」
我轻搂着她,闭上眼感受时间在我俩身上踏过,这一刻有她相陪,即使沉默这世界也不忍打破。
剩下十分钟,我们就要各自去赶课。
「宜蓁,」我叫唤细嚼慢咽、到现在还没吃完便当的她,「你看那个人,猜猜…」
「什麽奇怪的游戏?」
「猜名字嘛!」我说着扯她的衣袖,不服她接近冷淡的态度,「我们来猜英文名字,你觉得那个人的英文名字是什麽?我觉得是Vivian欸!」
「轩。」林宜蓁轻叹般说着。
「你说我说什麽你都喜欢听啊…」
「我听。」
「哎…要讲啦…你随便猜就好嘛!」
我胡闹着,而她安静的吃便当,对於我如何吵闹就是有一套她的办法可以无动於衷,只是偶尔伸手拂过到我长发,在我後颈停留,带了点宠溺的捏了捏,收手时顺便揉了揉我的後脑勺。
都是这种细节,让我莫名地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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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篇不知道在英文名字上得罪了多少人,但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啦,那是伊轩她个人的感觉阿哈哈,与我无关(撇清)
其实英文名字超过两个音节这件事情太过於绝对了,而且观感是因人而异、名字也是会因为时代背景不同而有不同的流行,文中提到的只是我个人山穷水尽随便想了几个,所以不要对这件事情太认真啦齁。还有就是之後可能不小心用到你的英文名字,却写了个很烂的角色,那也是很对不起啦阿哈哈哈...多包涵、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