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零碎的过往、以及空白(4)
抱着檬曦轻拍着她的头给予安慰，我从眼角余光瞄到了璃萱若无其事的走进了教室。
与往常一样面带着笑容，然而那笑容却令我不寒而栗。
甜美的嗓音跟每个位於教室的人打招呼，但她却彷佛没看见我们似的，迳自走到她的座位。
微怔，我抬眸望向她，却毫无预警的与她四眼相对。
她的眼眸在映上我的模样的刹那泛起了一阵阵的波澜，却又再那波澜後闪现一抹黯淡，随後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诡异啊。
轻轻地阖上双眸，我逼迫自己不要多想，脑袋里浮现的却是昨晚一直烦恼着我的场景。
隐隐欲痛的头也让我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
於是我睁开了轻闭的双眼。
「檬曦。」轻声唤道，我将身子退了几寸，使自己有足够的距离可以看见檬曦的模样。
微红的双眸及蹭到有些狼狈的模样，「恩？」些微的沙哑声也不像是檬曦的声音──难道，她刚刚哭了吗？
「你没事了吧？」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拥着她的双手，我凝视着她彷佛哭到有些乾涩的眼眸，并轻声问道。
「恩，我没事了喔。」她扬起了以往的那种微笑，但那个微笑却显得如此的僵硬、如此的牵强。
那股愧疚感瞬间加深了许多，微微地垂下了头，我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啦！我又没怪你！」她在刹那间就紧张的回应道，我一愣，然後勾起了有些勉强的笑容，「那你可以借我梳子吗？我觉得还是整理一下比较好。」
眼角余光往璃萱所在的方向扫去，赫然对上她的眼眸！
那冰冷的视线刺的我有些心惊，没事的、一定是我看错了，如此催眠着自己，我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苦涩。
自从刚才璃萱走进教室後，她注视着我的眼神就令我担忧。
但我宁愿自我安慰的想着只是因为我的外表过於邋遢，所以她才装作与我不相识。
我宁愿，如此天真、如此自欺欺人的相信着。
「好啊。可是玮唯你怎麽了？脸色有些难看阿。」檬曦走回她的座位，从抽屉中拿出一把原木色的梳子，递给我时也顺带关切的问道。
「应该……没事吧。」嘴角的苦涩又溢出了几分，我瞄了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的璃萱，如此应答。
然後，我转过身离开教室，脸颊两侧还夹带着即将落下的泪水。
忽略了「走廊不能奔跑」这个规定，我拚尽全力冲进女生厕所里，用力的将门给甩上。
蹲下身子，我环着自己的小腿，紧咬着下唇便开始无声的哭泣。
为、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并没有做错什麽啊！那麽，为什麽莫璃萱会莫名其妙地变得如此冷漠……
我并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朋友啊！
与她一同相处的场景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第一次与我交谈、第一次对我露齿微笑、第一次一起走回家、第一次……
眼前那些场景彷佛不久前才发生，然而当我伸出双手，想将那个笑容灿烂的莫璃萱给抓住，她却又再度消失於我的视线中。
徒留一双毫无情绪、冰冷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我、甚至瞪着我，彷佛正斥责着我什麽。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不管那件事到底是谁的错，我都会因你而改的呀！
我是这麽的在乎朋友，我是这麽的在乎……你，莫璃萱。
抬起手来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刚刚璃萱眼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其实令我害怕的全身都在颤抖。
我并不懂那代表着什麽，但那波澜後的黯淡却令我心中有种名为不祥的预感正在滋长。
甩了甩头，我想把这些多余的想法抛出脑外。
说不定，只是我想得太多了，又或者，她只是昨天莫名其妙被她妈妈骂，心情不好而已。
没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对吧？
「李玮唯啊李玮唯，你别再想了，我求你了。」自言自语道，我缓缓地站起身。
摇摇欲坠的身子彷佛一张毫无自保能力白纸，一点一点的泪渲染在上头，脆弱的到一撕即破。
「呵呵，看看我，看看自己，多狼狈啊！」站在女厕里的镜子前，我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璃萱一定是因为我这个样子，所以才认不出我来，不跟我打招呼的，是吧？」自嘲的笑了笑，我拿起檬曦借我的原木色梳子，静静地梳着。
然而梳着梳着，我的眼泪却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为什麽，你还要再次出现啊，学长。
原本好好的生活步调在你出现之後一切都被打乱，当初你所带给我的伤害难道还嫌不够多吗？
我不想、非常的不想，因为你而失去我一个重要的朋友。
所以可以不要再折磨我了吗，学长。
就算我看见你还是有我所不想承认的悸动，可是，可以请你离开我的世界吗？
我不想再失去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了！
所以，不要再来扰乱我，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了，好吗？
再次伸手擦掉挂在脸庞上的泪痕，我轻声呢喃着并一脚踏出了厕所。
「没事了，李玮唯，没事了。」如此安慰着自己，我快步走回教室，想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调到最完美的状态，
面对檬曦、面对璃萱、也面对自己。
也因此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後默默的跟了一个人。
一个如果我看到了，可能会崩溃甚至是放声尖叫的人。
＊
一拉开教室的门，映入眼廉的便是他们嬉笑的身影。
檬曦、璃萱，还有不知道什麽时後到了的筱璇，三个人正凑在一起笑着谈天。
「玮唯你回来啦！」第一个发现我得檬曦对我露齿一笑，眸中透露着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看样子，我看起来好很多了啊。
「恩。」把梳子放回檬曦的手中，我眨了眨眼睛，「谢谢你的梳子啊，檬曦。」
「唉唷，我们都什麽关系了！」檬曦调侃一笑，「其实只要你好一点就好了。」
她的关心令我不自觉得眼眶发酸，然而心中的那股感动却在我突然想起璃萱时被压下。
「所以你刚刚是怎麽了啊？亏我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笑话要给你……欸。」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筱璇此时开口问道，却被我的阴沉脸色给吓得不敢继续说下去。
「没事。」尽量保持平常的语调，我勉强扬起笑容，「筱璇你不用担心喔。」
然後我把注意力放到在我一进门後，就悄悄地回到了自己座位的璃萱。
就这麽不想跟我说话吗？轻笑着，我举步走到了她的座位前。
「璃萱，早安。」在我看似不怕死的举动下其实还隐藏着一颗期待的心。
我依然期盼着她的冷漠并不是针对我。
然而，很显然的，我错了。
错得离谱、错的彻底。
她用那毫无情绪的空洞眼神看着我，就彷佛从不认识我一样。
然後，她抿着唇别过了头。连回应一声早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