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着哈欠眼泪汪汪地送走大包子祖宗，喂饱了小包子祖宗，把小祖宗关在阳台，出去给大祖宗补买生日礼物，然後给小祖宗买侍奉祖宗的玩意儿。
结账的时候，神仙祖宗的电话来了。
「你在哪儿呢？这麽吵。」
「超市。等会儿，我结帐呢。」
我拎着几大袋子东西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什麽事？」
「他……怎麽样？」
「走了。」
「没事吧？」
「没事。」
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什麽也没发生应该不算有事吧。
「我昨天看到你好像养了一条狗。」
「嗯，前几天祖宗从街上捡的。」我满脑子都是祖宗，顺嘴就说出来了。
对方咯咯地笑，我眼前又闪现他白白亮亮整齐的门牙。
「流浪狗啊，打过针了麽？」
「还没。」
「我刚好认识一个朋友，是开宠物医院的。介绍你过去，可以打折。」
「这麽巧，电话多少？」
「我明天刚好休息，带你过去吧。」
「多谢多谢。」又欠他一份人情，不如顺手再多欠一份，债多了不愁，「对了，问你个问题。」
「请说。」
「上次你戴的那条链子在哪儿买的？」
「哪条？」
「就你朋友聚会那天，银色的，一个长方形的坠子。」
「噢，店的地址我忘记了，等下发短信给你吧。」
「好，谢谢。」
神仙沈默了一下，「要送给你……弟弟的？」
血液上涌的速度有点儿快，我的脸顿时热腾腾的，还好隔着电话他看不到。这个神仙，什麽都知道，又每次都说出来。成心喜欢看人热闹，还是故意让你对他心怀愧疚。
「对，前两天他生日，我忘了，补给他生日礼物。对了，你的生日是什麽时候？」
「十月二十三。」
不是天平就是天蠍。
「记下了。」
神仙的短信很快就来了，店面在一条专卖大品牌的步行街。我一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免不了肉疼了一下下。
其实我就是想不出来要送妖精什麽。每年好几个节日外加生日，能送的都送过了。那天看神仙戴的链子很别致，多留意了两眼。看神仙平时的吃穿用度就知道，意料之中的奢侈精品。
不过我还是去了，为了不要在步行街上显得太过不合群，我还特意换了一件比较体面的衣服。
进店的时候，一群sales冲我弯腰，弄得我差点儿扭头又出去。
「女士，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到您？」
「我就......随意看看。」
看了一圈儿，没买得下手的东西，在数十聚目光的注视下，我又灰溜溜地走了。
转回一家我常去逛的饰品店，很容易找到了一条类似的山寨货。交钱的时候，有两个貌似大学生的女孩交头接耳。
「她穿那啥啥啥牌子的衣服还在这里买项链啊。」
「你怎麽知道她身上的不是A货。」
我很想回头跟她们说，姐姐虽然还是在给人打工，但买件这啥啥啥的钱还是有的。可话没出口，憋在胸口先把自己噎住了。
看看手里的链子，我有点心虚。说实话，正品我不是买不起，我只是舍不得。如果我是买给自己，找个借口例如做加班後的奖励，我也就买了。可送别人，我就变得抠门了。我没唐双那麽败家。
人对自己之外的人事物投注的感情金钱精力通常是和人期待所得到的回报成正比的。之於唐双对我感情的回报，我没有给予多少期待，所以我舍不得为他花钱。
那唐双对我呢？
无论他送我的那个发夹是不是借花献佛，至少他对我在金钱上的投注似乎从来没有个上限。虽然他很少送我大件。但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绝对不比我买给他的少。我衣橱里一多半的衣服都是他赞助的。虽然他是开服饰店的没错，但他进的衣服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说，他喜欢看女人穿上他挑选的衣饰。这也许是男人的一种占有欲。就算不是你的，先打上个标记也开心。也许是商人的一种天性，卖了东西手上数钱有成就感。
可我穿唐双选的衣服通常都不给钱的，那他那麽喜欢送我衣服的原因是不是就剩下了第一个。
他对别人的金钱投注也不少，像他这种「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菩萨，花钱「只要是他乐意他就爽」的凯子不好找，所以他身边朋友很多。但我不是别人，我无从去细数他与别人之间金钱与情谊的平衡点。虽然每次唐双败家的时候，我跟花自己钱一样看着就肝儿疼。
我总觉得他欠我的，因为我总觉得我对他付出的感情比他对我付出的多。情谊无价，钱买不来。可有价有形的那部分情谊呢。
我的工作让我习惯把一切都换化成数字，数据化，实体化。
可很多东西无法用钱去衡量，也无法放在天平上去比较。
感情我无法强求，但至少，能够衡量的那部分，是不是应该先给他抹平了才不互相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