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什麽的。
最惨就是会一直想像对方的日子过的比自己潇洒。
可对方是不是潇洒。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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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冰激淩店门口,看着自己的影像跟玻璃上的冰激淩广告融为一体。
白色的T恤是香草,耦合色的花苞裙是香芋,还缺一块布朗尼,後面那辆黑车刚好停下,我撑起纤细的手臂,正好是冰激淩上面插着的两根白巧克力棒。
完美。
我正比划得开心,突然听见有人没忍住从鼻子里喷出的笑声,还带着颇不屑的鼻气。我收回手臂,扭头寻找。身後是匆匆走过的路人,无法分辨是谁发出的声音。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广告上浇了糖水,晶亮诱人的冰激淩,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左半张脸现在还没有感觉,嘴唇也木木的。我把手掌贴在左脸上,看着玻璃上映着的那个表情幽怨的女生做着同样的动作。
我不是买不起冰激淩。写程序虽然工资不算太高,但买这种小资品牌的冰激淩犒赏自己还是绰绰有余了。
我一直站在冰激淩店的落地窗外不进去,惹得里面连顾客带服务生都对我翻白眼的原因,就是那颗刚刚补好的蛀牙。
朋友们都知道我喜欢甜食,喜欢到疯狂的地步。
从冰激淩,巧克力,到蛋糕,豆包,粘了巧克力糖浆的苹果……只要是甜的,我都爱。
一天无糖,我就恨不得想死。
所以我的冰箱里,橱柜里,办公桌的抽屉里,永远都有各式各样的蛋糕,冰激淩,糖果或者巧克力。
也因为甜点,我的身材永远都无法达到现在女孩子们追求的那种纸片人的骨感美。我虽然拼命减肥,工作又辛苦费神,可是从小学毕业之後,我就再没见过我的肋骨是什麽形状了。
不过好在我骨架小,肉都长在大腿,屁股,肚子和胸口。脸,手臂和小腿却是纤细的。只要衣服挑得好,倒也不怎麽显胖。
那次唐家的姐姐,唐晶和我去泡温泉,有机会跟我坦诚相见。她毫不避讳的上上下下把我好一番打量,然後发薏症一样,一边摇头,一边点头:「咱甜甜真会长,嘿嘿,前突~突後翘。」
不是唐晶口吃,多说了一个「突」字,是因为我前面除了颇以自豪的胸,还有个小小的肚子。
对了,甜甜就是我的外号,也有人叫我小甜甜,甜甜圈……诸如此类的。(不要把我想象成台湾那个艺人小甜甜,我比她还是苗条一些的)
我大名叫田全。
给我起名字的老爸,是个自以为不得志的懒人。
他常说自己生不逢时,年轻的时候什麽机会都没赶上。後来赶上的机会,又因为年龄大了家有妻儿老小都没「敢上」。他空有一肚子报效国家的志气,却都「报销」在了庸庸碌碌柴米油盐的生活里。
我妈怀我的时候,医生给我妈做X光(那个年代超声波还没有普及),偷偷在下面跟我爸说我很可能是个畸形儿。我爸就想,找个工作钱少就算了,娶个老婆脾气大就算了,怀个娃是女儿也就算了,还畸形。他的人生也够凄惨的。
破罐子破摔的老爸跑出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家就没把医生的话说给我老妈听。然後,我老妈也就稀哩糊涂地把我生了下来。
话说我爸从护士手里接过我,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手指头脚指头都数了。除了头太大,什麽都全乎,没发现哪里有畸形。
也多亏了老爸那一时的颓然,否则这世界上就没我了,也就没有今天这个故事了。
每次我老爸不无得意的提起他那时候的英明决定,都会摸着我的头说,当年那个给我妈做X光的医生肯定脑袋被门挤了,竟然说我这麽个纯真可爱的女娃是畸形儿。
我老爸跟我老妈说,那就叫田全吧,希望女儿一生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都占全了。
希望总是美好的。
我当然不可能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但至少还算没病没灾的顺利长大了。不像现在在我手机荧幕上旋转的那个名字,他磕磕绊绊能长这麽大,绝对是世界级的一大奇迹。
「包子,什麽事?」麻药劲快过去了,开口说话腮帮子有点酸酸的疼。
「甜甜,晚上一起吃饭。大伟在城西新开的馆子,过去捧场啊……噢,宝贝,我知道了,马上……甜甜,八点,必须来啊。」
那边电话早已经挂上了,我还用手机贴着我的脸,好像这样牙就不会疼了一样。
辐射不是能杀死很多东西麽,能不能杀死我敏感的神经。
他那声宝贝叫得可真温柔。可惜不是叫我。
我捧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才迟钝的发现,唐双没告诉我大伟新开的馆子在什麽地方。
我拿起电话来,翻到「包子」那一条,刚要回拨过去,耳边又响起了他那声「宝贝」。
我按了一下返回,回到了手机桌面。
人家估计正在和「宝贝」忙「正事」,我可不敢打扰。
想了想,我还是把电话打去大伟这个正主那里去,恭喜恭喜的客套半天,总算打听到地址。
大伟那边热热闹闹的,放下电话,耳边还有点余音,嗡嗡的响,连来往的车水马龙都仿佛离我远去了。
我突然又想吃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