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挑在最死气的星期一,请了假、探望外婆去。
不过说真的,对於服务业来说,没有周休的工作,星期一不是最死气的一天,因为每天都可以很死气。
老板娘很爽快的准了假。这点我倒是不意外,毕竟我今年已经累积了七次假期都没放。
我们这家咖啡厅原则上是上十多天的班,然後月底放假四天,也就是说七次假期,二十八天的假,我可以放一个月了。
每逢月底那四天,我都照样来店里工作。反正闲着在家面对那「小孩」,我不如来上班还比较乾脆一些。
「区间,全票,两张。」余兆珽比了一个二,对着窗口里的服务员说。
当然了,坐火车。
那服务员脸臭得甚麽似的,大抵是对眼前乏味的生活感到无奈:「到哪里?」
余兆珽转头看向我,我说:「保安。」
其实我一直不是很清楚保安究竟属於哪一市或哪一县,我唯一清楚的就是那一站确确实实离台南火车站很近。
从中部搭火车到南部,区间车起码要坐三个小时,所以我们早早就出发了。七点钟,火车站还算是冷清,没等多久火车就进站了,很幸运的,车上没多少人,我们顺利地占到了位子。
塑胶皮的绿椅子,坐下去时屁股都能感到一股冷意,我小小打了个哆嗦。
余兆珽一句话也没说,外套脱了下来就往我肩上披。
我也没跟他见外甚麽,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还有很久才会到站,你睡一会儿吧。」他说话的样子怎麽就是不容我推拒。
想想也好,虽说我习惯早起,但那毕竟只是生理时钟,我还是觉得睡意浓浓,所以我就顺着他的意思,闭起了眼睛。
我睡得很安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兆珽在旁边的关系,我睡得非常沉,沉到我们接近目的地时,他拍了拍我的肩想叫醒我,却怎麽拍、怎麽叫我都毫无反应。
拖到最後真的抵达保安站时,他只好牵起我的手,直接把我拉了起来,我才从梦中惊醒的。
刚睡醒的我,意识还有些朦胧,搞不清楚状况,到验完票出了站後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感觉有人握着我的手好一阵子了都不放,我才发现握着我的人是他,「你干嘛牵我?」
「你睡着了。」
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我朦了,疑惑的看着他。
「你睡着了,怎麽叫也叫不醒,所以我牵你。」他说的不急不缓,像是一切都百般自然。
「啊?」甚麽跟甚麽,我还是没听懂。
他一脸算了:「没事,当我没说。」却又不是不耐的表情,反而似乎有点……享受这个时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给他牵了,就算了吧。
任由他牵着,我们搭了公车,在郊区的某一站下了车後,我走在前头带路──但我们还是没放开牵着的手。
春天的气候还算宜人,不太热也不太冷,很是刚好。
不知怎麽的,我们持续牵着的手有些湿热,我也分不太清那手汗究竟是谁的,但那似乎也不成甚麽问题,余兆珽也不介意,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所以我也就由着他一路牵到外婆家。
没想到外婆已经等不及了,一接到电话说我们上了公车,立刻就下了楼等待我的到来了。
好死不死又被外婆撞见我们交缠的手,我先是被外婆的出现受到惊吓,然後迅速的将与他牵着的手抽回。
我心虚地向外婆打了声招呼。
余兆珽很礼貌地跟着开口:「外婆,我叫余兆珽。」
「喔、乖,余先生你好、你好,小黛的男朋友唷?」外婆笑得可乐了,这可是自己宝贝孙女头一次带男人回家啊。
这下子误会可大了,我紧张得摇头,一边向外婆拼命解释,一边又对着余兆珽连续道歉了几声,尴尬得要命。
我可着急了:「外婆,你不要乱说!」
「年轻人喔,真的是。」外婆和蔼地笑着,完全就是把我的否定全部视为害羞。
「外婆,我只是黛西的朋友。」余兆珽从容地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看着眼前两人,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客套的招呼了几句後,外婆领着我们上楼进屋。我跟外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余兆珽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我们聊天,适时的插个几句进来。
讲一讲,外婆像是想到了甚麽事情,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拍了拍我的手说道:「小黛呀,外婆觉得有些事必须跟你说清了,你看看,都长这麽大了。」
「外婆?」突然说这些的……
「呃……余先生,可以麻烦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吗?」外婆笑容可掬的。
不等余兆珽回话,我便先看向他插了嘴,「不用,你留着。」然後我又看了看外婆,安抚道:「外婆,没关系的,你直接说吧。」
我下意识地想要余兆珽陪在我身边,我不懂那感觉究竟是甚麽,但外婆那个表情跟语气真的让我畏惧,畏惧她接下来所要告诉我的事情。
我知道只要有他在,我就会安心不少。
紧捏着衣摆,我试着抚平呼吸聆听外婆要说的话。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无所谓。」外婆通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