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大可宰了他。」
来到白麟狮旁,柳汐浀不理会狩腾的低吼叫嚣,她双眼紧瞅那被血染红的毛发,仅管有麟甲保护,面对如此众多的军兵还是受了伤。
「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她探手轻拍狮首,白麟狮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後化为光点消失。
看那些光点聚集後回到矮门地板的中央,牠将继续遵守前前任国师所施的咒术,沉睡并守护这座皇陵。
「臭娘们!你有没有听到啊?」
狩腾那双金眸直盯着不远处被对他们的胡将军,被他那带有杀气的眼神盯得是背後莫名沁出薄薄冷汗,胡玮雄不禁心想现下天候还未正式进入冬季,难不成他这是受风寒了?
柳汐浀不去阻止狩腾释放他那强劲的妖气,反正那群各个都是练家子,顶多回去染点风寒在家躺个几天,也算是消消自家侍郎一点火气。
她走向被白麟狮破开大洞的皇陵,眉头轻蹙。
想起宝珠上的堕仙残影,那不可能是墓关闭後才放进去的,思忖着应当是陪葬物之类的。
在这麽早以前就被堕仙下了咒印了吗?
皇陵建造时期她还未出生,只能回去皇宫翻阅史官的记载才能够了解了,现下最要紧的事就是重新关闭陵墓,避免天色暗下後宵小前来窃取葬品。
虽然……有那些繁复的机关防护,偷儿也很难进到里头去。
轻叹口气,她将金杖高举过头,方才停歇的震动又再度摇晃,後头的胡玮雄和军兵稳下脚步皆往这方看来。
最初的凤凰石门已碎落在他处,柳汐浀腾出一手捻诀,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白岚,岚气就像有意识般朝破碎的石门包裹拢聚。
她身在以灵力为宗的世家,纵使柳家早已没落,依她的能力恢复皇陵的封印还绰绰有余。
狩腾伫在旁抱胸看着她施术将皇陵的大门复原,这女人三番两次阻挠他,趁现在她无暇顾及周身的事,他眉眼不动往後一跃,眨眼间便来到胡玮雄面前。
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衣男子,那俊意非凡的脸上镶着一双让他不寒而栗的金色瞳仁,胡将军纵横沙场多年有些失措,可脸上神情还算是镇定。
「做那女人的侍郎着实挺憋屈的,可污蔑狼族这口气,老子可咽不下。」
掌中一簇红焰的妖火腾起,其余士兵见将军就要被烧到,急忙向前想将狩腾拿下,却被他热烫的妖气一扫全仆到地上去。
胡玮雄双眼被火光映得通红,眼见狩腾那饱含妖力的火就要燃上他,一圈佛珠自天中急降而下,准确地套入狩腾的头顶,待那佛珠垂挂在他颈项,他手中的烈焰也随之熄灭。
「嗤,算你走运。」
柳汐浀一手持杖,另一手还维持刚刚抛出佛珠的姿势,站在後头盯着那处,脸色比雨前的天空还阴上几分。
转身吊儿郎当地朝她走去,佛珠在他的白袍上一晃一晃的,狩腾面对她的神色只是随意张口一句:「处理好了啊?」
「嗯,回府。」
柳汐浀不想再费口舌和他计较,若不是她即时掷出束缚的珠链,胡将军现在可能是一具焦炭了。
「你今晚没肉吃。」踏着近傍晚的阳光,她压着怒气冷声道。
当她的侍郎很憋屈?真委屈的人应当是她吧!
「搞什麽?老子跑来这救你,居然过河拆桥!」
面对炸毛的狩腾,柳汐浀淡下情绪来不语,徒留修复完整的皇陵和一干将兵和侍郎逐步离去。
*****
当他们俩步行回府时,老吴仍旧站在青石阶梯上恭迎,可这回脸上有显而易见焦急。
「夫人,您回来啦?」
柳汐浀眉眼不抬,闻言眼神出现少见的柔意,一边敲着青砖一边走上石阶,身旁是已经安静下来但脸色难看的狩腾。
对他们相处模式已习以为常的老吴只当是又拌嘴儿了,他弯下腰正要朝柳汐浀福身,却被她一把提住手臂、止了动作。
「今日有……」
「进去再说。」柳汐浀双眼微眯,放轻音量并以眼神示意老吴,後者立即颔首。
见狩腾还在後头研究大门前的青砖,莫约是她先前说敲出魍魉的事,她也不催他入府,提起裙摆跨过门槛便领着老吴进去。
外面那些眼线,在咒术下定是看不清里头的。
入府走了几步,远远就看见一抹翠绿,柳汐浀停下脚步朗声唤:「饼儿。」
听到她的呼唤,饼儿立刻小跑上前,见主子风尘仆仆自外头回来,她微诧地垂下头。没事先接到老吴的通知,若是夫人现下说要洗澡她得立马去烧水才行。
见她低垂着小脸的模样,柳汐浀这才松了一整天紧绷的情绪。
「替我烧个水後去韵音楼通知阿白,等会浴洗完毕後,我会去找他。」
让他一个身疾人士这样行来走去有些不便,虽然她相信目不视物对赫特白来说还是能行动自如,她仍是决定多走几步去韵音楼。
饼儿无法开口出声,只能乖巧的点点头,随即朝柳汐浀的居所夕海阁小步离去。
继续往前走着,老吴见她走的方向是祀堂,心想着要向她禀报的事,可才刚再开口,就听到前头的主子柔声叹道:「是风景信对吧?」
只在有关大官人的事时,老吴才会摆出这样惴惴不安的模样,在柳家效力四十多年,柳汐浀觉得他已经算是相当处变不惊的总管了。
至少在当年的事件上,老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大官人他捎了一封急信回来,送信的人也是辗转两回才将信带到国师府。」
果然是他的风格,连封信都送得如此小心翼翼,怪不得殷霞玥也能追丢他的行踪。
见主子不开口,老吴续道:「信是从弥敦国那方向送来的,大官人虽是商人,可手握的却是宓夏最大商权,这信送到府上的事,夫人您是否要禀告圣上?」
理当来说她是要告知殷霞玥的,柳汐浀垂下眼,老吴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两人已来到祀堂门口。
「先进去上炷香吧!」
提起裙摆踏进祀堂,前方陈列的灵位让她眼眶一酸,可随即就恢复正色。
接过老吴点燃的香火,柳汐浀双膝跪地将金杖放在地板上,轻闭上眼、虔诚地朝牌位折了三次腰。
待她起身,老吴亦自她手中接过燃香,插上前方的炉中,回头就见柳汐浀已步到神桌旁,一手持杖,另一手握着一面被红布给包覆住的东西。
解开上头系着的麻绳,褪去红布,露出下头小巧的木制牌位,在她指腹滑过有刻字那面,老吴赫然看见上头写着正是柳汐浀的名子!
那物似乎已刻上多年,红布上还有些灰尘,老吴不记得自己在打扫祀堂时有看到这东西啊!
而柳汐浀的名子旁,彷似还多刻了几个字,因字体扭曲老吴也看不清楚,就见她又将它重新包起,动作轻柔地放回至众多灵位的後方。
「他送信来的事,明日下朝後我会同陛下提起的。」
深吸一口气,嗅着香火的袅袅烟雾,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