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问杨雨忻跟邵凯宁去哪里了?
邵凯宁去替我办事情。
算是,下一步的铺陈吧。
杨雨忻?
嗯……
话说回来,她也是个神秘的人物呢。
可能,周末发生趣事的不止我也说不定。
总之她今天没来学校。
说不定被彭正勳的妹妹叫去约谈了吧。
嗯?你问我怎麽知道这件事?
这也是我曾经参与的「趣事」之一啊。
放出谣言。
再任凭事情发展。
怎麽可能不知道「帮我发展这件事的演员」呢?
这点程度的感谢是基本吧。
▲△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柯芮安的电话。
不知道她是怎麽得知的,但我想不重要。
──对目前的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确定她被我唬住了」。
「那个,就是说……」电话那头的她,有些犹豫迟疑的说着。
「怎麽了吗?」我语气轻柔,屏息的等待着。
「你…刚才放学的时候,不是说可以找你帮忙吗?」她最後有些不甘愿的开口。
此话一出,我心中涌现喜悦。
──赢了。
我嘴角不禁上扬,双手开始颤抖。
「嗯……需要我帮什麽吗?」我逼自己稳住情绪,淡淡得回道。
她再次沉默,有些不坦率的道,「你…你们家有开医院吗?」
我心脏大力一跳,更加兴奋的情绪涌现。
「有的。你想回医院休养吗?我…我现在帮你问──」我有些紧张的道。
「现、现在?」她被我的积极吓到,不知所措的道。
「嗯!现在就可以帮你问了。」我语带喜悦与积极,但心中的恶意却逐渐飙升,「你……身体那样,在家里也不方便吧。」
「呃……」完全被我说中。
柯芮安再次犹豫了一会,接着小声的道:
「嗯……麻烦了。」
「不会。这是我能做的。」我释出最大的善意,「问到的话,我立刻请他们到你家载你去医院吧。」
「啊?不、不用这麽麻烦了……!」她不好意思的婉拒。
「没关系的,这也是我该做的事。」我再次表现善良自责的模样。
挂上电话後,我靠在墙面上仰天大笑。
属於我的胜利。
好开心。
我嘴角裂开到耳朵,全身的细胞都在高歌着,每一条血管中的血液都因为喜悦而沸腾。
──又伤害一个人了。
好开心。
──我又做了坏事。
好开心。
──我骗了好多人。
好开心。
──我毁了一个人的未来。
好开心。
──我差点害她变成残废,但她却原谅我了。
好开心。
──坏透了。
──恶心、肮脏、人渣。
──只会挂着假面具,在背後操控着一切,当做娱乐自己的游戏。
──烂东西。
──要不要脸?有没有良心?
──不怕报应吗?
——烂人。
──不怕之後遭天谴吗?
——废物、人渣。
「……」
我靠在墙上哭了。
喜极而泣吗?
我也不知道。
眼泪就只是从眼眶流出,但嘴上依然笑着,笑着笑着笑着笑着。
心中悲喜交加,又疼痛不已,像被人用手狠狠扭住。
像个疯子一样。
发疯一般的狂笑、发疯一般的啜泣。
脑中开始出现奇怪的声音,明明开心的要命,却一直被这些声音斥责。
──吵死了,全都闭嘴!
最後,我开始发疯一般的砸东西。
砰、砰、砰!
墙上的画作被我丢到地上,画框当场裂成两半;花瓶被我摔碎,露水与瓶身全都散落一地。
我像个疯子一样,对着无辜的花朵一阵狂踩、践踏。
又哭又笑又怒。
已经搞不清楚了。
搞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了。
「小姐……!」「小姐──」
家中的仆佣们被我的举动吓到,但因为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只是震惊了没多久,便冷静的替我收拾残局。
「滚开!」
我大力的将两人甩开,并掀了原本摆花瓶的茶几,茶几面被彻底弄碎,又是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我对着茶几又踢又踹,并抓起茶几的脚,狠狠往墙面砸了过去。
碎片波及到我的身体,皮肤开始出血,疼痛开始浮现。
「小姐!」
仆佣们又是激动得一喊,接着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放开我……叫你们放开啊!放开放开放开啊啊啊啊啊啊────」
我开始放声尖叫,像个没吃药的病患,对着仆佣拳打脚踢、并用头朝墙面撞了过去。
「大小姐!」「叫保全过来!」「医生也要!」「冷静一点…大小姐!」
我眼前一晕,剧痛袭上脑门,接着鲜血开始流下,阻挡了我其中一只眼睛的视线。
──心好痛。
在陷入昏迷之前,我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地,地上的碎片刺入我的皮肤,又是一道一道的伤痕。
──明明已经撞下去了,怎麽还是心比较痛?
──什麽嘛。
──我干嘛心痛?
──经历过以前那种折磨,现在有什麽好心痛的?
过去不堪回首的记忆浮现,又被我刻意抹去。
──遭天谴?
──遭什麽天谴?
我心中再次被恶意填满,而且这回是更深、更黑、更毒的恶意。
早在什麽都还没做的时候,就已经遭过天谴了啊!
我将手臂往地上的碎片狠狠一拍,鲜血瞬间喷出,再次吓坏了仆佣们。
我瞪着天花板,任凭身上的鲜血流窜、弄脏高级地毯。
然後,我裂嘴邪笑。
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般。
▲△
翌日。
校园内流传着对严司晨完全不利的谣言。
不,是几乎可以说是毁谤的谣言。
「暴力分子」「仗着自己家里有钱乱打人」「律师果然没一个好样」「就算打了人,也有自己家的律师在法庭上辩护吧」
「太夸张了」「果然有钱人就没品」「他以为自己是谁啊」「长的好看一点就这样做吗」
「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其实,之前严司晨也对他前女友使用过暴力耶。」
「啊?所以分手是因为这个吗」「夸张的要命」「天啊,活该」「根本人渣」
「难怪只要一提到前女友,他就凶的跟吃炸药一样」
「只是自己的罪恶感吧」「自己不想提起,连别人都不能讲」「果然人渣等级」
「太扯了」「怎麽敢打自己女朋友啊」「根本不是人」「过分」「自己看不顺眼就打人吧」
我一进校园後,便听着这些美妙的声音,开起全新的、美好的一天。
啊,我昨天那样闹了之後,还是有帮柯芮安找好医院的。
现在的她已经办好住院手续,安心的在医院养伤了。
而且我禁止任何「她不想见的人」随便去见她。
例如———
突然「啪」一声,我桌上被人大力的用书包砸下。
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盯着眼前的书包看,之後抬起双眼,望向书包的主人。
例如——高泽楷。
他长的就是一副王子的模样,乌黑的蓬松短发、迷蒙又深邃的眼眸,白皙的像公主一般的皮肤,以及与众不凡的独特气质。
——啊啊,就是这种感觉。
我内心涌现一股怀念的情绪。
——这种「想让王子殿下看着自己」的感觉。
多麽单纯、多麽天真、多麽……
可笑。
「早安。」
我露出友善的表情,配上淡淡的微笑。
但此举,却使的高泽楷发狠的瞪着我,握着书包的手因激愤开始发颤。
「怎麽了?」
我表情没变的追问道,并瞥了一眼他压在我桌面上的书包。
「里面有什麽东西吗?」我理所当然的提问。
「没有。」他声音十分低沉,平常没有这麽低沉的,但今天特别低,像在压抑什麽似的。
「这样啊。」我依然挂着微笑,但眼神中却逐渐失去兴致。「那你现在在干嘛呢?」我依然表现的十分友善。
被我这麽一问,高泽楷陷入了僵硬。
不是被我问倒的僵硬,而是在跟「原本打算对我干嘛」的意志拉扯。
「欸,那不是高泽楷吗」「他在干什……」「靠,在刁难萧允琴吗」
「真的可以再人渣一点」「混在一起的朋友都差不多啦」「你说人渣二人组吗」
班上其他人注意到我们,又是难听的话语传出,刺激着高泽楷的耳朵。
我毫不畏惧的与他对望,看尽了他眼中的各种情绪。
——想揍我。
——但不能揍我。
——因为会把严司晨伤得更深。
「赌赌他会不会打下去」「又打?萧允琴已经被打过一回了耶」「所以来赌啊」「赌什麽赌什麽」
「总觉得萧允琴会讲话刺激他啊」「哈、那就是会被打啊」
一群替我实现恶魔之想的小天使们,又是一阵过分的对话。
读懂了他内心的各种情绪之後,我的微笑变的带有怜悯之情,讽刺的开口道:
「很痛苦吧。」
「──—!」他瞬间像被针刺到一般,两眼瞪大。「你……」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但我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继续用着怜悯的微笑看着他。
而当他理解我那句话的意思之後,眼底的愤怒情绪燃烧的更甚,随时都有可能朝我扑上来。
「靠,果然讲话刺激他了啦」「活该活该活该」「欸,你确定她在刺激他吗」「她那张脸看起来就是在挑衅———」
「朋友被这样伤害,很痛苦吧。」
我不让那群小天使把实话讲出来,而是继续扮演着友善的角色。
「那天……那天我不该亲他的。如果不亲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垂下眼帘。「现在的你们……都很痛苦吧。」我用着自责的语气低喃着。
「哇,萧允琴是漂白了吗」「讲出这种话,怎麽敢打下去啊」「打了就这真的是人渣了吧」
但只有高泽楷知道。
我所讲的这些话——
全都是要刺激他的。
我抬起脸,再次观察他的神情。
果然,愤怒之火已经烧到全身了。
只是对望着,都能感受他内心的激愤。
「芮安她现在已经安排的很妥当了,你别太担心。」我望着他的双眼,一边感受着他的怒火,一边演绎着。「还有……如果看到严司晨的话,记得让他打起精神,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不怪他。」
我每讲出一句话,他的怒火便再次提升,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没事的。」
我完美的表演着,甚至伸手触碰他握着书包颤抖的手。
而我这麽一碰触,成为了我的决胜关键点。
——如果高泽楷就此大暴走的话,那也代表严司晨彻底完蛋。
我等待着,属於自己的胜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