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江水長藍 — Chapter 1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朝会时间,大家齐声唱着严肃不容含糊的国歌。我的嘴却只是张张合合的对着歌词。

虽然已经是准考生的我们,学校对朝会表现的要求还是颇高的,学生一定得参加。所以我们也只好顶着太阳,咬牙忍过这三十分钟。

「第一节是国文,第二节是英文,再来是数学……。」想了一下课表,决定第三节再回去上课好了。

不要误会喔!我才不是要翘课,这是我们学校自创校以来的「优良传统」,全校前几名的学生在高三时可以自由选择上课时间,不上课的时间就到图书馆或是开放冷气的活动中心K书。

而我刚好很幸运的就是我们学校那万中选一的「优质生」。

伸了一个大懒腰,感觉是舒服多了。待在舒适的活动中心,瞪着课本好一会儿,想起朝会时校长、主任在台上苦口婆心的叮咛我们联考将近,要好好读书啊!不想还好,一想到就觉得特烦,索性转头想跟一旁的范亭玉讨论漫画灌篮高手中的樱木花道是多英气风发,顺便暗示一下她漫画到底甚麽时候要还我啦!

殊不知,旁边这一位已经睡的口水都浸湿了整本讲义,甚至还有多余的流下地上……好吧!我承认我形容得太夸张了,不过至少打开的这一页是湿的我敢保证。

嗳~都忘了她很会睡!

虽然说我们的成绩还算优秀,学校也很放心的让我们待在各个地方读书,但仍然是有许多同学利用这些时间聊天阿、嘻笑打闹的,甚至也有情侣在一旁你侬我侬的,专门闪瞎光棍族,因此学校会不定时的派出巡堂老师来关心一下我们的状况。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余光瞄到了巡堂老师从门口走进,原本乱哄哄的活动中心瞬间静了下来,赶紧摇一摇亭玉好让她清醒过来,她似乎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感觉到了气氛异常,便马上撑起头,装出一副死读书的乖宝宝样。

待老师走了之後,谈话的声音再度填满了原本静谧的空间。

「欸,琦琇啊!你说说看,为甚麽我们要读书读得这麽辛苦啊?就连想休息一下都得提心吊胆的。」刚睡醒的亭玉还在因为被迫与周公说掰掰而感到愤怒。

「没为甚麽,不然不要考大学啊!还有我的灌篮高手到底甚麽要还我啦?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啊!」一点也不想她那毫无意义的问题,乾脆趁机催一下她那记性不好的脑子。

「蓝琦琇,那本书我上礼拜一才刚跟你借的,而且今天才星期三耶!一直催一直催,真是的!」说完倒头继续睡去。

整个无言以对。

我说小姐啊,那是漫画耶漫画,字才没几行,页数也不多啊!看了十天还看不完?随便抓个路人来问都会觉得你太夸张好吗?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你小人过,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你只是阅读的速度待加强!

还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课本上好了!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时间不断的流逝,而这一行我却不知道重读了几百遍。

人因梦想而伟大。这一句话,重重的被墨水印在国文课本上。同时,也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上。

我的梦想在哪呢?

说实话,高中都读两年了,每天不管是在学校或是回到家,都只能当读书为维持生命之粮食,死命的摄取。现在好啦,升上高三,还真的说好好的疯上一天的机会都没有,我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麽葬送在读书身上了,为此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哀怨啊!

但,我又能怎样呢?

回到家,果然还是这样,客厅黑漆漆,隐约还可以听到琦均和伟泓在各自房间里的声音,大概又是和同学听电话了吧!

算了,早就习惯了。习惯只有我一个。

放好书包,穿上围裙,开始为我们三个准备晚饭。

「琇,我今天不在家里吃罗!」琦均在房间喊着。

「好!」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身走向伟泓的房间。

「你今天要在家里吃吗?」

「没有。」眼睛始终没有看向我。

今天还是自己吃晚餐啊!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不是吗?我这麽告诉自己。早就已经习惯自己吃饭,独自照顾还没在读国中的弟弟、妹妹,自己赚钱缴学费……甚麽都是自己。

简单的炒盘青菜,配下几口饭,晚餐解决了!收拾一下,好似突然想起了甚麽?今天……

「啊!」我怎麽会这麽糊涂呢?今天是在台中打拚的爸妈要回来的日子!看向时钟,时针显示十点整了,大概又是半夜才会回来了!还是早早洗澡做完功课去睡吧!

舒服的冲了个澡,打开家的大门,走出去,转身,锁门。一连串的动作,早已不知做过多少遍了,熟练的很!接着就是走上六楼的小仓库以及只属於我的小房间。

我们家是位於新北市一栋小公寓的五楼,六楼是加盖出来的,就是我的小小天地,和储物一同生活的房间。我的房间并不大,一张小床加上一个矮衣橱,再配上一个以地板为椅子的书桌,剩下的刚好就是只能走动的空间。

坐在书桌前,翻开课本,刻意跳过今早抽走我思绪的那一页、那一句。

现在应该十点半了吧?我们家就是这样,有个明星高中、公立大学的姊姊,就免不了被比较的命运。唯有更认真的读书,才有可能受到肯定。

是的,我有一个大我一岁的姊姊,现在是台中某公立大学外语系的学生,自小成绩优异,总是妈妈心里的骄傲,弟弟妹妹的偶像,更是街坊邻居用来让自己孩子学习当榜样的那种姊姊。

而永远都是被比较的我,再怎麽努力,在那些人眼里,永远都是一个不可能的笑话,根本是天方夜谭。

虽然他们都没说,但从妈妈与其他人交谈内容以及其中的眼神,总是能隐约知道一些的。直到一次偶然听到妈妈欢喜的跟邻居宣传姊姊的丰功伟业,当对方起我的状况时,是那样的避而不谈,我才更加确定家人对我的看法。

即使表面依然和睦相处,但在我的心里,我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我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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