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姜恒，海光他──」
「你会饿吗？」姜恒忽地转头询问，我当下愣住，见状，他不等我回覆，直接起身走到关东煮前挑选起来，挑到一半，还问我吃不吃米血糕……
结完帐，姜恒端着两碗冒着蒸气的关东煮回来，他将其中一碗放到我的桌前，入座之後，不忘递给我筷子和酱料。
「先吃吧。」他说，一边拆开筷子包装。
我想，我真的饿了。
热呼呼的汤一入口，我马上忘记姜恒带来的尴尬，只顾着埋头吃着关东煮，当然，姜恒也是，他很快地扫光碗里的食物，再次起身到冷藏柜那边买了两瓶饮料。
用餐完毕，我们依然坐在椅上发呆。
「姜恒，海光他……」思索半晌，我还是想问，「为什麽不是海光来找我？他……家里有什麽事吗？」
「算是吧。」
「喔。」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只是，现在的事态跟我先前预想的发展差得太多，虽说我很感谢姜恒代替海光来找我，但是我总不能……总不能主动和姜恒掏心掏肺吧？
我们的关系没那麽好。
「──吵架了？」回神，我听见姜恒问了一句。
我一怔，事已至此，我想我不需要假装没事、或是说谎掩盖离家的原因，无声地给了个颔首，算是交代。
「没考好？」
「第十名算是没考好吗？」我问他，却连自己都想苦笑，「有时候，我好像没办法抓住世人的标准。」
姜恒始终没有告诉我第十名究竟是好或不好。
其实我也明白，生在我们家，他人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不管其他人的标准为何，我就是必须遵守我家的规则……我只是多少有些不平衡罢了。
安静半晌，这回轮到我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原本就不赞成我参加美展？」想起那次雨天的争执，我看向姜恒，「可是……为什麽？难道你早就知道我兼顾不了吗？」
「不知道。而且，我没有赞不赞成的资格，我说过，那是你的选择，」他回答，一如既往地冷静，「不过换作是我，我不会参加。」
「怎麽说？」
姜恒停顿，定定地看着我，这让我有点尴尬，以为他不想回答才会这样，正准备扯开话题，他忽然接下问句，道出另一种观点。
「我不认为非得现在做不可，」姜恒说道，语气还是一样清冷，「如果你真的想做、认为值得去做某些事，那它绝对同样值得等待，而不会只剩下现在。」
「但如果後悔了怎麽办？」我忍不住脱口，眉头不自觉蹙紧，「……我是说，如果因为我没有参加，导致日後回想起来，觉得要是当初如何、或许现在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选择不就是这样？」姜恒理所当然地反问，他的目光很直接地投了过来，「再说，你的後悔是建立在什麽之上？没有继续画图、还是选择了不同的科系职业？我不知道这场比赛有没有重要到影响你往後的人生，但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阻碍你的未来，那画图对你的重要性也不过如此。」
「反正你就是觉得现在应该专心念书，兴趣摆到一边，其他无关考试的事情什麽都不要管，对吧？」不晓得为什麽，我有点生气。
「若就现实面来说，没错。」
「你──」我还能说什麽？跟他争、跟他吵吗？一时之间，我没办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只能在看见姜恒不知道是疑问、还是挑衅地挑眉的时候，狼狈地闪开他的注视。
其实我知道姜恒说得并没有错，但我也不想认证他说得全是对的……明明这世界上就是有现在不做就会後悔的事。的确，我并不知道这次美展的参加与否、会不会改变我日後的生活，但是在那个当下，我觉得我不去做就会後悔──
事实证明，它真的影响到我的生活，和妈妈吵架、被迫摊牌，甚至离家出走……原本一路直行的人生道路，第一次出现了分岔点。
「日──」
「姜恒，为什麽你不会暂时假装站在我这边呢？」忽然，我抬头看向他，正好捕捉到他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惊慌。
只有一点点而已，更别说姜恒很快地藏起来，「……什麽？」
「没事。」我摇头笑了，将视线移到窗外，「只是觉得你这人真的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想说什麽就说罢了。」
困惑的是，我发现我并不讨厌。
姜恒的话不好听，因为他不在乎听的人是谁、总是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立场不同当然觉得刺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姜恒从来没逼我接受他的看法……对他，我似乎有了另外一层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