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期中考第一天，办公室里除了林千蕙和舒亦茹，再没有其他人在。
「亦茹，你是在说赌气话对吧？」林千蕙看着舒亦茹整理桌上的东西，嘴巴张得开开的，她太惊讶了，完全阖不拢。
舒亦茹淡然：「我都递辞呈出去了。」
「那就去拿回来啊！」林千蕙忍不住压下舒亦茹收拾东西的手，大声地骂她：「你在想什麽啊？你都忘记了吗？大三那年你说过的愿望，你真的忘记了吗？」
怎麽可能忘记啊……。
『舒亦茹你真的很慢耶，到底想好愿望了没？』
『想好了啦，你不要一直催我嘛！』
『想好了就快说呀！』
『我想想……我希望将来，我可以成为一个好老师，用心在教书这件事情上，然後一定要教出品德好的学生！还有还有，我希望自己以後老了还可以继续教书，我一辈子都不退休啦！』
『你是白痴喔，哈哈哈──』
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个时候所许的愿望，舒亦茹还是没有忘记，她还是记得啊。
「千蕙。」舒亦茹擤擤鼻子，不让眼泪流下，她之前在齐泰旭面前都哭得那样惨烈了，接下来可不能再哭啊。「我的梦想曾经实现过，所以他永远都实现过了。」
「你在说什麽啊……」林千蕙想骂她：你都那样难过了，还想说些什麽话，来掩饰自己的心情啊？
「我一点也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选择。」舒亦茹扬起头，她笑得如此灿烂，「虽然不能够待在这所学校了，但是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学校会要我的。」
林千蕙不像舒亦茹那样豁达，她忍住自己的眼泪说：「可是我只想跟你在同一所学校教书啊……。」
「不能再同一所学校也没关系啊，我只怕你被欺负。」
「你白痴吗？」林千蕙用手背抹掉偷偷掉下来的泪珠，「我才怕你被欺负！你这呆头鹅，被别人欺负一定又会不懂得反击，到时候你该怎麽办啊？」
「那我就回来找你！你陪我一起去反击！」舒亦茹和林千蕙现在，就像是小学的孩子一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谁知道她们只是不想那麽快就分开。
吵得够了以後，舒亦茹拉着林千蕙的手，交代着她：「我还不知道会是谁来接下这个班，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你帮我好好看着齐泰旭，他有什麽事情，你可以随时跟我说一下。」
「所以其实你喜欢他罗？」林千蕙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才没有呢！」舒亦茹红着脸，「我只是……只是很担心他罢了。」
林千蕙不管舒亦茹的否认，反正她知道她根本什麽都不懂。「你就没有想过，为什麽自己会这麽担心他吗？甚至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梦想。」
「那是因为我是老师啊，我当然要照顾自己的学生。」
林千蕙一脸鄙夷：「你最好，全班那麽多个学生，你偏偏只照顾齐泰旭？」
「你不信就算了。」舒亦茹终於放弃争执，「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出校门吧。」
「不用了啦。」舒亦茹体贴地笑笑，「你下节课要监考吧，还是好好待在办公室里吧。」
林千蕙想一想，觉得舒亦茹说得没错，她还是待在办公室好了，免得等会要是离情依依到忘了回来监考，那肯定会被教务处那个凶巴巴的女组长电死。
走到校门口时，舒亦茹回过头看向校舍。这是她第一个待的学校，她教书经验不像其他前辈一样久，但是她在教书时，真的学到了很多很多，遇到了很多很好的同事，同时也从学生身上得到经验。
从刚出社会就陪她陪到了现在，说对这所学校没有感情是假的，要离开固然也会难过感伤，但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再难过还是要坚持下去。
舒亦茹转过身，要走出校门时，却被身後的人叫住，那声音她太熟悉了，是郑正熙的声音。
「差点就赶不上了。」不愧是体育老师，即使是用跑的，也丝毫不喘一气。
「你真有心啊，特地来道别的吗？」舒亦茹笑看着郑正熙，让後者心跳稍微加快了些。
明明对他就没有感情，还偏偏要这样逗弄他的心情，舒亦茹真的很过分，但是，郑正熙从不讨厌这样的她──反而还很喜欢。
「也可以这麽说啦。」郑正熙挠挠头，不知该作何回答。「但也不完全是为了道别，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呢。」
「公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也是，你这几天都忙着收拾东西嘛。」郑正熙的表情说不上高兴还难过，「我啊，成为了你们班的班导罗。」
「咦！」舒亦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她怎麽都没听说？大概是学校想说她都快离开了，跟她讲也没什麽用吧。
不过，如果是郑正熙的话，她倒真可以放心了，毕竟郑正熙也是个认真的老师嘛。
「你带我们班我是挺放心的，只是……我就怕你跟齐泰旭吵架。」
郑正熙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在接下这个班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自己三不五时就和齐泰旭来个世界大战？但是後来想了想，就算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
「看来我跟泰旭的事情，你也没少知道啊。」
「嗯，是没少知道没错，但也没知道很多。」舒亦茹侧着头，好整以暇地瞅着郑正熙，「我都要走了，不告诉我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情吗？」
不管是什麽事情，她都可以承受得了的，就算郑正熙说他和齐泰旭在一起了，她也不会惊讶的……。
郑正熙一本正经地说：「我和泰旭吵架，你应该很清楚是因为你吧。」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麽红颜祸水啊。」舒亦茹自嘲地大笑了几声，但郑正熙根本不为所动，害她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如果、如果泰旭喜欢你，你会跟他在一起吗？」郑正熙突然这麽一问，舒亦茹完全不知道该回什麽，她没想过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啊，而且、而且齐泰旭怎麽可能……喜欢她？
「他不可能喜欢我啦，所以这种假设性问题，我不回答。」
「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郑正熙这算是八卦吗？舒亦茹决定自动把他这种行为称之为「八卦」。
舒亦茹重新回归郑正熙问的问题，她对齐泰旭有没有感觉？她也不知道啊！感觉这种东西，当事人根本很难察觉，就算察觉了，浅意识也几乎会自动阻挡下来，她哪有可能知道这种事情嘛！为什麽郑正熙都要问她一些，连她自己本人都不知道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他的家世背景很值得同情，所以对他才会多一点照顾而已。」这句话舒亦茹不知道讲过几百次了，她现在是越讲越心虚，因为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而她自己……似乎也不怎麽相信啊。
「是这样嘛……」郑正熙也不相信舒亦茹说的，他小声嘀咕，「其实你偶尔也可以心疼我啊。」
舒亦茹听到後瞬间红了点，但她依旧假装没听到，「你、你刚刚说什麽？」
郑正熙也脸红了，这是叫他再说一次的意思吗？可是刚刚那个是无心才说出来的，这次要他再说一次，很困难啊……。「我刚刚是说……是说，看到你离开学校很难过，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想、我想保护你啊！」
这下应该听得懂他的意思了吧，舒亦茹应该不会到现在还在一知半解吧？他都那麽明显了……。
舒亦茹也不是不知道郑正熙的意思，也是知道他对她绝对不仅仅只是同事间的友好关系，但是她不想说破就是因为，不想要伤害他呀，他对她那麽好，如果她伤害了他，那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我是在告白，说了那麽多次想保护你，都是在告白。」郑正熙下定决心要告诉舒亦茹了，他的感情就算不能得到回报，但至少得让她知道啊。
「啊？我……」这太突然了，舒亦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
「你不用想着要怎麽回答我。」郑正熙的话让舒亦茹停止了思考，「我的感情本来就不是为了要造成你的困扰啊，所以你不想回覆我也没有关系。」
虽然他会有点小失落，但最主要还是不能让舒亦茹觉得有压力。
他的感情，绝对不会是让人感到沉重有压力的。或许这就是他和齐泰旭的不同，身分不同，感情的负担也随之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