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天裡的藍 — 04

质地平滑的大理石桌,松软舒适的真皮沙发,放眼望去是不失现代感的典雅装饰,在水晶灯光照耀下,显得华丽夺目。

白色陶瓷的小茶杯里,红茶正泛出金黄的光圈。

蓝晴啜饮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回了桌上,而面方的大门这时也被打开了。

一位艳若桃李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身材高挑,深咖啡色的卷发自然地飘散在两间,浅灰色的套装让她看起来精明能干。

看见她走进来,蓝晴的柳眉轻皱。

「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女人口齿清晰,语调带点娇媚。

蓝晴回以一抹礼貌的微笑:「不会。」

女人走到蓝晴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我们总裁他目前不接客,所以由我这个秘书来代替他会面。」

「是吗?」蓝晴眯起眼睛,打量她道,「陈敏茜。」

女人的微笑瞬间从脸上消逝。

那双冷艳的眼神底下,正散发出对蓝晴的敌意。

蓝晴早就感觉到她这股强烈的敌意,只是神闲气定地喝了一口红茶,语气带有轻视说:「没想到,你真的争到了这个位置。」

名为陈敏茜的女子轻笑,笑中带着满满的讽刺:「是的,这还真是多亏了你。」

蓝晴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间变得冷然,但也只有一瞬间,「但你确定奕景真的把你当爱人看吗?还是……只是一个安慰他自己的工具。」

敏茜的手慢慢收紧,「哼,当初是你自己自私地选择离开的,现在是忌妒了吗?」

蓝晴挂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说的没错,我很自私。」她冷然说,「但我并不後悔。」

忽然,她又轻笑了几声,这令敏茜寒颤了起来。

「现在想想,我还真有点感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选择离开。」

「还记得当时,你说只要我选择离开,就会帮助我父亲即解决将被并吞的危机,就因为这条件让我更想要出国,我也才有今日的成绩。」

年仅二十四岁,比第一名模还享誉国际的亚洲天后。

「但是……」蓝晴再度出声说,眼神坚定,「原本应该属於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得到手。」

气氛忽然变得沉重,敏茜的手越握越紧,对於蓝晴眼中的杀气,她也感到有些害怕。

接待室,里面的两个都女人散发着一股寒气,而空调则依旧无声的放出冷空气。

就这样维持了良久,蓝晴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其实我今天来也知道不会见到奕景,所以是特别来见你的,想看看六年过去,你得到了些甚麽。」

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才发现右侧的敏茜有一股不同於平常的诡异气息。

「我……是不会让得到的东西失去的。」她冷冷说,语气坚定。

听见这句话蓝晴,这才开始向前走,同时微笑低语:「我也是。」

陈敏茜,知名企业的富家千金。个性高傲不用说,心思更是阴险,却在高中时对林奕景一见锺情,甚至还私下多次对当时亲近他的女生不利。

而这样的女人正是对蓝晴最大的威胁,因为无论财富、外貌都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手段往往卑鄙到让她难以应付。

然而──

她是无论如何都一定会让奕景回到她身边,也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正在堕落孤独深渊的他救回来。

※※※

车辆飞逝窗前,一瞬即逝。

蓝晴静静坐在车内,戴着耳机听着音乐。良久,才拿下它,闭了闭双眼。

「你确定不跟他们反驳一下吗?」前头的经纪了关心问道,眼中溢出不安的情绪。

蓝晴淡然一笑。

「不用,反而正如我意。」

自从跟奕景做了一个不利的打赌後,这是首次出席世环集团的宣传活动。

这项宣传活动既没有广告,也没有做甚麽促销活动,只有一个很普通的露天宣传会,一个很单纯的宣传,但却劳动蓝晴这样的红牌,未免也太贬低她了?

渐渐地,车子停在一幢别墅门前。

「我等一下打电话再来接我就行了。」蓝晴微笑,接着就推开了门,走下车。

随着车子驶离,蓝晴这才向前方精致的大门走。

大门旁附有一个对讲机,她按了一下对话键,铁门就自动打开。

朝里面走去,是种满各式花草的大庭院,草坪上还摆放着精致的雕像,以及一座喷水池。

蓝晴步伐缓慢,但双眼始终仍向着最前方的别墅门口。一到别墅的大门口,她便按下了电铃。

不到几秒,就有一位年纪和蓝晴差不多的女人来应门。

她的长相十分平凡,就连衣着也非常朴素简单。

「你好,我是元蓝晴,请问您就是Emily小姐吗?」蓝晴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小姐目前外出,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那名女子一脸抱歉说。

「那你是?」

「我是这栋别墅的管家,您可以称呼我『蜜儿』。」

「蜜儿吗?我知道了。」蓝晴依旧微笑,「那请问Emily小姐什麽时候会回来呢?」

听到这个问题,蜜儿难为地笑了笑:「这……我也不确定,她没有说明确说今晚会不会回来,也许要明天才会回来。」

蓝晴思考了一会,随後再度扬起了一抹笑,「没关系,我还是先进去等她。」

「可是我怕您等不到她。」

「不会的,我相信我一定能等到她。」她露出自信的微笑,令人猜想不透究竟她为何会如此有把握?

进屋後,蜜儿很快就带着她到一间会客厅。

会客室有一大面透明的玻璃帷幕,阳光把这里照得明亮,有一种欧式的纯朴风格。

她让蓝晴随意找一张沙发坐下来,之後便离开去准备茶点了。

坐在高级的沙发椅上的蓝晴,眼神淡漠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她望着刚刚进来时没时间注意的大庭院,喷水池的水柱闪着晶莹的水珠,花儿也争奇斗艳的绽放着。

Emily是世环集团子公司旗下的珠宝设计师,也是目前国内最有天分的名设计师,但鲜少人真正看过她,所以更别说认识她了。

这次蓝晴代言的产品,正是Emily的最新作品,「水蓝星空」。

过了半晌,蜜儿端着一个托盘再度近来。

「请慢用。」蜜儿边说,边将托盘的上红茶和饼乾放到她的桌前。

蓝晴率先尝了饼乾,才轻啜一口红茶。

「很好吃,这饼乾是你做的吗?」

「是的。」

蓝晴又再拿起了一块,只是在咬下去的之前,她反而看向蜜儿。

「你不坐吗?一起吃啊。」

听到她这番话,蜜儿有些紧张,「不、不用了,你才是客人耶。」

「有甚麽关系,我希望有一个人能陪我聊天。」

听到她这麽说,蜜儿的表情这才不像刚刚那般拘谨,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她在蓝晴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也正因为面对面,蜜儿看见她颈子上有条项链。

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宝石泛出水蓝色美丽的光芒。

蓝晴似乎也发现她正凝望着自己身上戴的项链,於是将它轻轻拿起,让蜜儿看得更清楚些。

「你知道这条项链吗?」蓝晴看着她,轻声问着,而蜜儿的眼底彷佛有种淡淡的感情。

「是小姐的作品『水蓝星空』吧?我之前看过她的设计图。」蜜儿回答。

蓝晴再度让它静躺於颈上,「你跟Emily小姐相处多久了?」

「我想……应该很久了吧。」

蓝晴微笑,「那你知道这条项链背後所代表的意义吗?」

蜜儿呆看了蓝晴的几秒,然後微笑:「嗯,我知道。」

「所以你们算是朋友吗,才会知道这条项链所代表的意义?」蓝晴问。

「……应该算是吧。」

「那可以告诉我吗?我相信这条项链背後的意义不单单只是宣传单上写的意思。」蓝晴美丽的双眸清澈无比,眼神一丝真诚。

蜜儿只是露出一抹奇淡无比的笑容,随後才轻轻点着头,「这条项链背後的涵义,对小姐来说,的确有着非凡的意义。」

蜜儿若有似乎地轻笑,笑容很甜,却也异常的苦闷。

「您知道月光石代表的意义吗?是『和最爱的人相遇』。」

「一般而言,月光石本身并不会发光,但因为它有着柔和的乳白质感,就像月光一般有着美丽皎洁的光芒,所以月光石很适合作为情侣间的定情之物,祝福大家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星型的链坠上,镶着的蓝色月光石正隐约泛出蓝光,就连旁边镶着的那些碎钻也正闪动着光芒。

蜜儿的声音婉转,眼底彷佛有一种感伤却有幸福不已的悸动心情,那是如初恋一般单纯却美好的心情。

「想听『水蓝星空』背後的故事吗?」蜜儿漾着笑容问。

蓝晴则是微笑点头。

月光石依旧射出柔和的光芒。

宁静的午後,窗外的草坪和花儿似乎也都和蓝晴一样,专注谛听着这段故事,而时间也好像为这段故事停止了,让人遗忘了现在,完全沉浸在过去。

一切都如变得安静了,只有蜜儿的声音清晰在耳。

直到这段故事结束,才感觉时间又继续往前迈进,回过神就是半个小时了。

「谢谢你告诉我。」蓝晴感谢说。

「不客气,只是我很想知道,为甚麽你会认为这个链项背後是有故事的?」

「因为我相信像Emily小姐这样的设计师,对於每个作品一定都有特别的意义,只是因为商业的关系而无法让每个人知道。」

听见这番话,蜜儿的笑容里有一丝感慨。

她静静看着蓝晴美丽的脸蛋。

她的眼眸依然清澈,也依然蕴含满满的真诚。

「你是目前第二个真正注意到我作品的人。」

是的,是世上第二个人。

蓝晴高兴地眯起眼睛:「你果然就是Emily小姐!」

「你是怎麽猜到的?」蜜儿有些好奇的问,「很少有客人能看出来。」

「因为Emily的中文就是艾蜜莉,跟蜜儿这个名子有几分相似,而且你对这作品的了解,就像是设计它的人一样。」

蓝晴回答,但仍有一点很疑惑,「不过,你说我是第二个人?」

「对。」

「那第一个人是?」

蜜儿漾起灿烂的笑容说:「是目前世环集团的总裁。」

「你是不是很怀疑为甚麽?」蜜儿微笑,「其实我和奕景是在同一所大学认识的,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他看见了我的设计图。」

「原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嘲笑我这没学过正统设计的人画的图很蠢,没想到他却一眼就看出了我那些作品背後的涵义,还说以後一定要帮助他为一年後接手的珠宝公司设计。」

「在他接手那家公司的第一年,因为我的作品,那时濒临倒闭的珠宝公居然又能正常营运下去,甚至股票不断上涨。」

「从此,我成了知名的新星设计师,而奕景也不知不觉成为了总裁,虽然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利益,但我还是很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听着听着,蓝晴的脑海里彷佛浮现了他淡淡的笑容,虽然那已是许多年前的过往。

蜜儿注意到她怀念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至今还喜欢奕景吗?」

听到这个问题,蓝晴愣了愣。

看见她这表情蜜儿,又再度笑了,「我以前也是青叶高中的,所以知道你和奕景曾经是男女朋友。」

蜜儿忽然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她旁边。

「自从你出国後,奕景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绩一直维持在全校第一名,还为学校赢得了不少奖。」

「但却也变得更加冷漠,每次看见他时,身旁都站着不同的女孩,所以也渐渐有花花公子这个名号,因为没有一个女孩能待在他身边超过一个月。」

听到这,蓝晴的表情变得黯淡而无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蜜儿怜悯地望着她,一种惋惜的感情涌现心底,「蓝晴,你要知道你对奕景是个很特别的人,唯有你才能将他从孤单的深渊救回来。」

虽然蜜儿她曾经有想过,或许自己能打开他的心扉,但最後才发现自己仍旧没有那个能力。

蓝晴眨了眨眼睛,「但我却深深伤害了他,让他不相信真心。」

蜜儿轻轻握了握她冰冷的手。

「我想你在伤害他时,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吧?因为那也是在伤害你自己。」

「蓝晴,听我说,你一定可以再次让弈景打开心扉,因为你──有这个能力。」

听见她的安慰,蓝晴露出了一丝苦闷的微笑。

她其实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有自信。在陈敏茜面前说得那麽一脸自信满满,但心里也害怕过自己可能再怎麽努力,都无法让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当时选择离开,她至今仍没有後悔过,因为这些结果她在当时早就预料到了。

是她太过自私,只想到了自己,而抛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可是,当抛弃後,人往往却又会怀念,怀念他曾给她的爱,给她的幸福。

在这世上,爱情往往会成牺牲品。以为爱过了就以为值得,继而贪图得不到的名利与财富。可是,当终於拥有了名利与财富,却又想要回爱情,却深不知,就算真的要到了,下一次可能又会牺牲了爱情。

一次次的得与失,人终究不会得到满足,想要同时拥有,就可能会有同时失去的风险。所以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那才是最重要的,才不会再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正因──

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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