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因为坐在没有轮子的钢琴椅上以致他无法转一个圈圈,只能够以盘腿的姿势坐在上头,不过也够怪异了。
「哦——还去真久呢!感觉不大像去玩的呵呵。」敲了几下自己的膝盖,没有吐露出太多惊讶的情绪。
「去找我爸。」
只见末末这下把手放在嘴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吉他男孩,「难不成是寻父之旅?横跨半个地球,一趟有哭有笑、动人心弦的——」这家伙在掰甚麽鬼啦,是平常肥皂剧看太多了吗?
「他一直都在那里。」
「一直都在那里痴痴等着你?真是令人为之动容的父子之情呀。」够了吧你,愈说愈夸张,真该给话剧社的编剧看看。
「……我们来赛跑吧,谁输了谁就从三楼跳下去。」
「啊啊啊非——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麻烦请您收回刚才的话重头再来过吧。」语气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难得能看见他会屈服於恶势力下。
而吉他男孩仍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就某部分而言或许他也是话剧社需要的人才。
只见他清了清喉咙,看样子应该会是今天说最多话的一次。
「咳咳,我爸从我有意识时就一直在美国工作了,我妈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离婚了,我没有半点印象,爸爸大概一年回来一次,我的童年是我爷爷陪我度过的,我哥在我小三那年也被我爸带去美国读高中了,现在变成我和爷爷寒暑假都会过去一次,爸爸和哥哥大约三年才回来一次了。」
一时消化不了的末末与我怔在原位,嗯,看来吉他男孩的家庭组织比我还要复杂许多。
「那为甚麽他他不举家迁居呢?」良久,末末举起手,不等人点便开口发问。
说得也是,要是一起搬就不会这样麻烦了……不对啦。
「因为我爷爷不愿意离开,我就留在这里陪他。」把头向後转,回道。「我可以没有爸爸,但不能没有他。」
这话听起来莫名的心酸哪。
「那个他他……我不是故意要煞风景的啦,只是我真的、真的很好奇……他他的哥哥叫甚麽名字呢?钢琴?竖琴?还是古筝?」
这个问题完完全全打断了方才的感伤气氛,谁要跟你叫谭古筝啦。
吉他男孩依旧面不改色,摇头。「他是我爸取的,是一个所有人都说很有气势的名字,只不过去美国後已经没甚麽人记得他三个字的姓名了,我的则是爷爷取的,他希望我别像我哥只会读书,可以学吉他,因为他觉得这样很有才华很帅。」
似乎是又想起了甚麽,他继续补充道:「我出生後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把原木色的乌克丽丽,我的吉他也是爷爷用老人年金买来的,他希望我能每天都弹给他听。」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疼爱自己的他呀。
※※※
今天的吉他男孩意外的说了非常多话,同时也揭开了我们所不知道的那一面。
原来他是个比我、比末末都要更感性的人。
「他他心里是快乐的吧?」
「我想是吧。」
「那未未你呢?」
「……恕不回应。」
重点是我们旷课了。
在开学第一天第二节就旷课是怎麽一回事啦!听吉他男孩讲故事一不小心就出神了。
跟在末末後头走进了教室,无论如何我的习惯就是死也不第一个进教室更别说是刚旷课後了,接下来发生的是根本无法预料。
通常在下课时间是比较安全的,这一次也算安全过关了,下一节不是班导的课。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抢在前头迎接我们的是陈可凡,她的脸上除了笑容外甚麽也看不见。
「锵锵我有两个大约或许应该算是好消息的消息要向你们报告唷!一是恭喜班导并没有发怒,至於第二个就见仁见智了。」她开口,话只说到一半便停住开始卖关子。
是甚麽?作业加倍?不对现在根本没半项作业可言。平常成绩扣分?不是说没有生气吗?
「说吧说吧,别让未未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我又没——」我有。
陈可凡眯起眼,「哈哈,那我就公布答案吧!老师要你们两个交换座位,他觉得言与末都把严予未给遮住了。」双手插腰,说道。「已经换好罗,他要我们直接把桌椅互换。」
目光立马标到了我原来的位置那儿,果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不是我的。
转头想看末末的反应,陈可凡也和我一样十分好奇。
他笑了笑,「看来未未以後不能偷睡觉了。」看着我,丢出了这麽一句话。
……的确啦,毕竟这代表以後坐在我前面的便不再是勉强来说还算比我高大的他,而是这个娇小到不行的女孩,吼唷这样是要怎麽遮啦。
啧,原来这些他都晓得。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啾咪!」
「我拒绝,总而言之换就换吧。」
我盯着前方,不用歪头,轻轻松松就看见黑板上头的内容。
「……还真不习惯。」垂下眼皮,不禁叹道。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啦,只不过莫名的空虚感忽然一拥而上。
虽说依然有悠闲的歌声传入耳中,但却无法像之前从後头瞄到他拿起艺术与人文课本的身影,要是回头的话岂非很刻意?那就失去我「不经意」的本意了呀。
「我说未未呀。」突然,末末戳了戳我的肩膀,道。
「嗯?」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好像立场调换了,一般来说转头的都是这家伙。
「喜欢我吗?」
毫无头绪的窜出了这句话。听到这话的当下我差点没喷茶。
皱着眉,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说甚麽啊你?」
谁知我的「你」字才一出,台上的老师马上叫住了我。「欸,那边那个女生不要回头讲话。」
赶紧将头转回面向讲桌,我抿着下唇不发一语,啊啊往常被如此纠正的明明都是末末呀,现在居然……唉,就当是补偿他被念的那几次吧,不过他似乎从来没有表现出在意过。
「啊咧对不起哪,未未。」後头传来低声的道歉。
我摇摇头,没发出声音。
NOW!的重点才不是被老师以鹰眼伺候,而是方才末末那一句的动机。喜欢我吗?喜、欢、我、吗?这时机也太奇怪了吧?真心的吗?
就在我陷入苦恼的思考之时,坐在前面的陈可凡无预警的把头转面向我,她难道没听到我被纠正的那一番说词吗?
「予未。」
……明明是很正常的称呼方式,为何我反而起了鸡皮疙瘩?
「有、有甚麽事?」
「为甚麽你总会怀疑言与末的真心呢?」
牢牢握在手中的蓝色原子笔在下一秒坠地。
我果然对这女生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