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動情不動心 — 《第十章》

他背着我沉静了许久,才让自己情绪得以镇定後才缓缓回过身,注视着俯着头不敢看他一眼的我。

这尴尬,彷佛让空气结上了冰。

我又想再说一次,如果可以挖洞,我真的想把自己给活埋。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是我,让你很失望吗?」

「痾…,不…不、不是的。」

「你跟程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他曲着眉,粗声地问。

这时,我才抬起头,对上他那对锐利的眼睛:

「什麽叫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对!什麽叫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紧紧搂着他、对他嗲声嗲气的撒着娇,还叫他什麽?宝宝?这已经是你们现在的关系了吗?」

「我跟程扬之间是什麽关系,需要跟你报备吗?」

「你很爱他了吗?很爱很爱了吗?不能没有他了,是吗?」

霍学礼的眉头深锁,似乎害怕听见我下一秒可能脱口而出的答案。

我被他质问的语气,也不悦地皱起眉:

「你现在这是干嘛?审问我吗?」

「我是问你,不是审问!」

「你的语气就是审问!霍学礼,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以为自己是我的谁,在那边什麽都要管!少假装一副很关心我的感情,我对你十年的感情你有正视过吗?」

「我没有正视过的话,我那天为什麽要在医院吻你?我没有正视过的话,我现在又为什麽会站在这里?我没有正视过的话,我为什麽每天会一直打电话给你?」他趾高气昂的吼道。

他的回应,让我不禁想冷笑。

「呵…,然後呢?所以呢?」

接着,他一步一步的朝我逼近,与我急促的呼吸更加靠近。

「所以我不是跟你坦白了我其实也是喜欢你吗?这些年你对我的好、你的陪伴、你的付出,我通通都有看到!我就是因为太害怕失去这一切才一直漠视你对我的感情。」

霍学礼的话,彷佛又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因为太害怕失去?"

就只因为一句太害怕失去,所以就可以将我整整晾在身边十年?

「怕失去?所以你现在就不怕失去了吗?还是看着我就是要你滚蛋,才知道什麽叫失去?」

「对!我知道你现在就是因为程扬才想让我滚蛋!」

「够了!霍学礼我真的累了!喜欢你的这些年我真的觉得好累,明明想牵你的手却没有勇气、想靠着你的肩膀却没有勇气、想抱你却没有勇气。

你不会知道很多时候我都是难过沮丧的、你也不知道没有回应的等待是会让人感到多麽的疲倦,不对!你不是不知道,你其实都只是假装不知道!」

我忍不住的吼了出声,在这深夜的巷弄内。

「双……」

「我已经失去想继续喜欢你的决心了,所以拜托你,可以从此滚蛋,再也、再也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吗?霍学礼!」

我像发了疯般地竭尽全力的吼道,接着哭坐在地,浓烈的酒精让我发了狂的再也顾不了什麽尊严、什麽面子、什麽矜持。

就是想痛痛快快的对霍学礼愤怒的吼上一回,这可能是最後一回的一回。

霍学礼呆站在一旁,眼睁睁望着坐在地上屈膝抱头痛哭的我,静静的让我释放我如此负面的情绪。

他无话可说。

只因被我说中了"其实都只是假装不知道"这一句。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明白我的这些委屈的确都是他给我的,就因为他的不勇敢、因为他的懦弱,害得我现在这麽痛苦。

此时,程扬沿着我们可能回家的路线一路地追了过来。

远远的,他就瞧见了我屈膝在地的景象,更加快了脚步冲过来,使尽力气的一把就将霍学礼推得老远。

他气得满脸通红,对霍学礼的出手更是卯足全力:

「霍学礼,你又对双双做了什麽?」

这一推,让霍学礼原本下意识握紧的拳,突然松了开来,他傻傻的看着程扬将我从地上搀扶起趴在他的怀里啜泣。

「叫他走、叫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我哭喊着。

自从两个月前那几拳,程扬跟霍学礼早在消防队成为了人尽皆知的死对头,只有我被蒙在鼓底。

程扬简直被霍学礼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双眼愤怒得快喷出了火似的:

「她叫你走,你没听到吗?」

看着我依在程扬的怀里,这一刻,他所有的愤怒都被浇熄了,原先锐利的双眼瞬间转化了清冷的眼眸。

本来就是该这样的。

没有他继续在身边的我,就是应该像现在他看到的这样,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的。

他的确究竟凭什麽夺去我被呵护、被保护、被拥抱、被照顾的权利。

那十年多他给不起的,我为何不能拥有?

霍学礼静静的整理好满头交杂的思绪,沉声的问:

「我不再出现,你就会感到幸福了吗?我消失在你世界,你就不会再感觉到这麽累了吗?只要我们形同陌路,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如果这是你要的、如果没有我,你会幸福快乐,那我答应你从此消失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对!我就是要你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哭肿的眼终於再度对上了他。

「好,我答应你!就当作,我偿还这十多年所欠你的。对不起,我一直用着"朋友"当烟雾弹,对你死缠烂打了这麽久……」

语毕後,他潇洒地旋身,快步的允诺答应我的,消失在我与程扬的眼前。

而这一转身,一直隐藏在眼眶中的眼泪,竟悄悄的滑落。

他记不得长大後为了谁而流过任何一滴眼泪,就算被大火烫得起了满手水泡,他也从未因疼痛而掉过一滴泪,可与我可能从此形同陌路的难受,简直比那些痛楚疼上了百倍、千倍。

只是│

对我十年以来的习惯和依赖,该怎麽熬过去?

隔日早晨的曙光穿透进了玻璃,从窗帘直直照射在床上以及…我的脸。

转眼已经是入春的季节,每当要起床时都会感到一阵凉意,但那是舒爽的。

程扬坐在床边,整晚都在照顾不时起身抱着垃圾桶吐的我,那胃里翻搅的感觉,真是天杀的难受。

足足扰了我直到天亮,才愿意让我好好地睡。

他蹙着眉,想起昨晚我的欺骗,不是什麽姊妹聚会而是高中同学会,就难以压抑心中不悦的情绪。还眼睁睁的让他亲眼看见了,我还是与霍学礼在外头见面,甚至吵得大吼大叫的画面。

这要他怎麽相信我们两个人,真的有可能切割得乾净。

如果真的是如我所说,都已经是两个多月没联系的人,那又为何需要欺骗他?

他不解着。

这时,我翻了个身,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醉後的头疼令我眼前一片朦胧,加上还卯足全力的对霍学礼嘶吼了几回,导致现在有些全身无力。

「醒了?」

程扬突然的出声。

我一脸惊恐地回过身,与程扬是直直地对上眼。

这才发现我躺的并不是自己的床,而是…程扬的床。

这一清醒,昨晚发生的事是一点一滴的开始浮在脑海里。

我有些尴尬地接过程扬递上的蜂蜜水。

「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

他冷冷的回应。

我立刻察觉到了程扬脸上那不寻常的神情。

我捧着马克杯,一点一点的沾着,只露出了眼睛,注视着在房里走来走去收拾着东西的程扬。

「你要去上班了吗?」

「还没。」

他语气依然冰冷。

没错!

他一定是在生气,而且还是很生气。

「喔…」

忽然,程扬背对着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想说什麽?」

「蛤?喔…那个…昨天……」

我想解释,可话却卡在牙关。

我想解释昨天并不是因为要见霍学礼才会欺骗他的。

「昨天因为要偷偷跟霍学礼一起参加高中同学会,所以骗了你,是这样吗?」

程扬试探性的开口,他把他的猜测用肯定的方式说了出口。

讲好听点是试探,但其实他已经认为事实就是这样。

就知道他误会了,我急忙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他昨天有值班没有来参加。」

「喔?」

「是之後续摊时同学打给他,他正好下了班才赶来的。」

「那你明知道他有可能下班还是会过去,你为什麽还是答应参加?」

「我…」他的咄咄逼人,使我哑口无言。

他像是再也沉不住心中怒火,锐视着我:

「你说你这两个多月都没见过他,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霍学礼就是他的眼中钉!

有霍学礼存在的一天,他认为我就是会被他干扰,昨天在说什麽不会再出现,搞不好也是我们两个串通出来演给他看的把戏。

我干嘛要为了演给他看,让自己吼得这麽累啊?

我急得从床头爬到了床沿,拉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突然激动的情绪:

「程扬,对不起,我知道我先骗你是我不对,但我是怕我诚实告诉你是要参加高中同学会你就会先误会了。」

「你哪句话是真的,我已经没办法分辨了。」

「而且我真的两个多月都没有跟他联络也没有跟他见面,这都是真的!」

「双双,你知道我这两个月过得多胆颤心惊吗?我自己也都快受不了我自己为什麽一直没办法完全相信你、一直怀疑你就是不可能跟霍学礼切割乾净。

我知道要你一时间跟他切断那是很难的,我也知道你把他妈妈当成自己的妈妈,有种切割不断的感情,这些我都吞下来了,可是…」

他的五官几乎纠结成了一团,他理解我心里也是难受的,可他心里又何尝比我好过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在体谅我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可是这次我是真的坚决要跟他切得一乾二净,程扬,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此刻我的眼眶里、心里满满是对程扬的愧歉,他对我做得一切都是尽力的在体谅我、配合我、迎合我。

而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想要他再相信我一次,我相信这一次我一定能将对霍学礼的感情,完完全全切割乾净。

那两个多月我都做到了,我是相信自己是可以的。

程扬深情的黑眸中,我感觉得出来他心里头正犹疑着是否要再信我一回。

因为爱我,真的爱我,不然他不会对霍学礼有如此深的芥蒂。

突然,他俯下身来,吻上了我,使我措手不及。

他吻得有些猛烈,吓了我好大一跳,这是这两个月中他不曾有过的行为。

程扬下一秒将我反扑倒回了床上,将我紧压在身下,我只感觉他的身体好沉好沉。

这两个月多以来,我们牵手、我们拥抱、我们会接吻,但那都是隔着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的,而他也始终没有对我上下其手做出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可现在,我不知道他是怎麽了。

他现在这样的行为,让我感到很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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