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郑曙伟。
「喂?妈?」
「林庭羽吗?你是没钱用吗?怎麽突然打来?」我妈惊讶的问。
「不是啦,我要跟你说,我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了?哪个男人要娶你?」
「郑曙伟啊。」
「之前姐姐婚礼上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
「对啊。」
「他真是意志坚定,可是我们现在人在挪威,要回去可能要几天喔。」
「没关系啦,反正我有姐姐啊,姐姐已经陪我去看婚纱了。」
「好啦,她也有经验了,我和你爸到时候回去就直接参加你的婚礼了吧?」
「好哇,我会把喜帖拍起来传给你。」我一脸幸福的笑着。
郑曙伟在背後抱着我,还玩着我的头发。
当我挂上电话转过身时,他吻上我,像是这十年来的吻一样。
我和这个男人,终於要一起走进礼堂了。
从过去最最最一开始他帮我捡起我的纸,到我被他的球砸,到我跟他告白,到我们在一起,到我们吵架,到我们终於知道有多爱彼此,到现在,我们竟然都能够一直在一起,和对方手牵着手,不在乎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只想在当下能够紧紧的拥有对方,即使下一秒世界就崩坏,至少我们还有回忆作证,证明我们。
「再过几天就要去澎湖了,你行李整理好了吗?」我和他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他在我耳畔说着。
「整理好了,好期待喔,回来之後我就要嫁给你了。」
「我就要娶你了,想想我们的之前。」
「对啊,觉得……好不可思议喔。」
「哈哈,我想到之前你那副没人要的样子。」
「你还不是巴不得我赶快跟你告白,不然我怎麽一告白就成功,还直接上三垒?」
「反正我们现在都回本垒了。」
「郑曙伟,这一切好不真实喔。」
「哪里不真实?」
「我觉得我好幸福。」
「那为什麽你最近都听『突然好想你』?」
「我从国中就很喜欢五月天了,只是有一阵子没听。」
「为什麽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後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我们那麽甜那麽美那麽相信那麽疯那麽热烈的曾经
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词:五月天阿信
曲:五月天阿信
五月天突然好想你」
郑曙伟轻声唱着,像是首摇篮曲,把我哄入梦乡。
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麽会突然又喜欢上这一首歌,明明自己就深陷幸福中,或许是因为五线谱上的音符吧?
那时的我不知道,那一首歌是唱给未来的自己听的。
***
我看着我房间里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我和郑曙伟的幸福。
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吧,能够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手牵着手走进礼堂,不再只是伴娘或观礼的人,而是走上红毯即将拥抱幸福的那个新娘。
之前听过很多不想结婚的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走入婚姻之後再浓烈的爱情也会稀释。
另外一部分的他们说反正结婚之後一定会离婚,现在街头上随便去问一个路人,九个里面大概有十一个都离过婚。
或许,这样的比例是太夸张了。
虽然听过很多前车之监,说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婚姻真的不重要,但是我还是想要和郑曙伟一起走进那个坟墓。
未来太多变数,正等着我们解出生命中的X、Y、Z,我知道我和郑曙伟一定能一直一起手牵着手,解出所有的未知数。
「小羽羽?在忙吗?」行充从我的房门探出头。
「没有啊,有事吗?」
「喔,没有啦,有件事想跟你说说。」她走近我的房间,脸上却带着害怕的表情,像是第一次进到一个陌生环境的五岁小女孩。
「你干吗那个表情?我会吃掉你吗?还是你第一次来我的房间?」我笑着。
「哪个表情啦?」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表情微微放松了。
可是,她的手指不断的纠结。
「什麽事啊?」我问。
「就……」她的眼神开始闪烁,似乎在预告什麽。
预告她的心软带来的背叛和灾难。
「什麽啊?说话吞吞吐吐的,你确定你是陈杭璁?」
「确定啦,这件事有点难启齿。」她的眼神眯成一条线,像是在犹豫该不该做什麽事一样。
「你快说啦,我还要打包行李。」我催促着。
「我……我好像、可能、大概、应该、或许怀孕了。」她说。
「你说什麽?你……你怀孕了?」我惊讶的看着行充。
「小声点,我是说有可能,你陪我去妇产科看看啦。」行充恳求着。
行充的脸认真的恳求我,但眼神却不断的逃避,像是害怕被我发现什麽。
「可是你都空窗那麽久了,怎麽可能?」我问。
「我……」她支支吾吾的。
「我……我前阵子就心情不好,读律师读得很挫败,又想起之前那几个男朋友,没有个是好东西……所以就跑去喝酒。在那里遇到一个男生,那时我喝醉了,他说跟他走……他说……说他会给我快乐……我就……就跟他……」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游移着。
「你怎麽可以去那麽危险的地方?还……」
「小羽羽,我知道错了。我也是用了验孕棒才发现的,你再陪我去确认吗……」
「可是……可是那天我和郑曙伟要去澎湖……」
「小羽羽……求求你。」她和我恳求时,眼神完全没有对上我的眼神。
「我也要跟他说一声吧,你……」
「小羽羽……」她抱着我,口气充满着感激,但是背对我的那双眼,那时我看不见,但未来的我知道,那双眼充满愧疚。
「没事没事。」我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
如果那年,我没有把行充逃避的眼神误认成是害怕,而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命运是不是就会放过我和郑曙伟?
***
「那你就陪她去,我可以自己去澎湖。」在他的公寓,我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整理桌上的杂物。
「可是……」我吃着他帮我做的巧克力,犹豫地说。
「你就陪她去啊,一个女生自己去看妇产科很奇怪,会被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的,而且她不是你从大学的朋友吗?」他把报纸叠成一叠,边整理边问我。
「可是……我想陪你……」我把手上那盒巧克力放到桌上,嘟着嘴说。
「不然我也不要去好了。」
「不行,那是摄影展,你要去。」
「既然这样,就等我回来。」他放下手上的工作,坐上沙发。
「好啦,答应你,你一切要注意喔。」
「我知道,等我回来。」
「我会在礼堂等你。」我抱住他,在他的怀里轻声地说。
「我不会当落跑新郎的,我会比你早到礼堂给你惊喜。」他一只手摸着我的头发,一只手回抱着我。
「你都说出来了,哪是惊喜啊。」
「我怕你那天会哭得太惨,妆都花了。」
「不行,我会买防水的化妆品。」
「是。对了,婚礼是在我回来後一个月嘛,那你爸妈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我有把喜帖拍起来给他们。」
「我也有把喜帖寄给院长的儿子了,我还亲自打电话跟他说。」
「哇,好乖喔。」
「当然。好啦,你在这里乖乖地吃巧克力,我要赶快把房间整理。」
「为什麽要整理房间啊?你要离家出走喔?」
「对啊,我要离家出走,住进我和林庭羽一起买的房子里。」他把他的额头靠着我的,在我唇边说着。
郑曙伟那时说的离家出走,真的走了,却不是走进我们一起买的房子,而是幸福的天堂。
我和郑曙伟算过我们两个的储蓄,他因为从国中就开始存奖学金,到高中开始打工,大学毕业後,工作室的阿张老师把工作室交给他,他变成工作室的首席摄影师,也是工作室的老板。
因此,他的储蓄竟然有三百万。
「你……你到底都吃些什麽?」算完他的储蓄之後,我张大了嘴。
「之前国中为了奖学金,我都是考校排一的啊,我又刚好可以申请其他的奖学金,累积起来就很多啊。到高中,也是为了拿奖学金所以没去读第一志愿,因为别间学校说可以给我免学杂费啊。高中虽然没有校排一,但也是校排前十,加上高中长大了,变壮了……」说到这,他卷起袖子露出他的手臂。
「没肌肉啦,快退下。」我装厌恶的推开。
「是没肌肉啦,不过很壮啊,所以我就跑去工地工作,工地的工作很累,可是待遇还不错……」
「可是很危险,你怎麽……」
「注意一点就好了,反正就是这样啊,我就是在高中喜欢上摄影的。」
「为什麽?」
「那时候我看到其他工人很辛苦啊,想说要是我有个镜头,可以把一些画面拍起来保存,在以後一定很有纪念价值。」
「所以你……」
「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是因为想要有女朋友啦,所以没有去工地工作了。」
「那你的排球队呢?」
「我从国小就开始打了,对了,里面还有些钱是比赛得到的。」
「那你的开销呢?」
「开销?每天伙食费一百元,之前还没大学都是院长帮我打理的啦哈哈,住公寓的话……这间很老旧了,附近又没有什麽,所以一个月三千块,同勤都是用摩托车啊,一个月大概是五、六百吧。」他开始算着。
「你伙食费也太省。好啦,算算我的。」
结算出来,我的储蓄大概只有二十六万。
「怎麽那麽少……还要扣掉很多餐都是你煮给我吃的,和姊姊结婚後送给我的喜饼支撑我很久,还要扣掉……」
「二十六万很多了,你是从大三才开始存钱,毕业後才开始工作的。」
「可是……」
「而且你想想,我是男生头发比较少,所以用的洗发精当然也比较少,累积下来大概少你几百罐吧?」
「最好是,我一天伙食费平均就要两百块,天啊。」
「好啦,没关系啦,我会收你房租的。」
「不要太贵喔。」
「还当真,我们加起来,不算零头,三百二十六万。」
「在台北根本什麽都买不到,买的到水泥而已吧?」
「反正我们又不住台北,在别地方……」
「在屏东的话应该有一间透天宅,可能是二手的。我再努力存钱,只要有五百万,在屏东就可以是一栋普通偏豪华的透天宅了。」
「我也会一直努力的,你不可以太累。」他亲了我的脸颊。
「只要你一直都在。」
我只是想要郑曙伟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而已,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是奢望,远在天边连最後一点星光都不肯给我。
***
在机场,我和旁边拖着大行李箱的郑曙伟手牵着手,陪他去登机。
「等我功成名就回来。」在他要上机的前一刻,他笑着说。
「我会一直等你的,反正就两天而已。」
「笑一个吧,郑曙伟的未婚妻。」
未婚妻,我喜欢我的新称谓,从女朋友到未婚妻,我们一起走过很多事情。但是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带着老婆和老公的称谓,一直一起走下去。
一起。
「好啦,你一切小心好吗?」
「唉,不知道为什麽,我还是很不想要去澎湖。」
「不可以任性,我会一直等你。」
「知道了,爱你。」他亲了我的脸颊。
「我也爱你。」我勾住他的脖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激吻着。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坐在机场的大厅,等待登机时,他轻轻地哼着。
「怎麽唱这首歌?」我问。
「不知道,就是想唱。」
「啊,我要先走了,跟行充约的时间快到了。」
「好,你快去。」
「再见,郑曙伟。」我说。
又名庭羽的幸福。
「再见,不要迟到了。」
「记得登机喔,爱你。」我又吻了他一下,才转身离开。
命运笑着说:「太完美的人生,和失败的人生有什麽不一样?」
***
我和行充现在坐在医院妇产科前面,等着护士叫号码。
看着一个妇人,又一个妇人走进又走出,但行充始终没有起身,连和我聊天都没有,一个人紧张的在旁边一直玩弄着手指。
「你不要紧张,我就在你旁边啊。」我拍拍她的肩膀,想给她一点勇气。
不过这次,她竟然连笑都没有,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瑟缩着,不敢对上我的眼神。
奇怪的行充,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给她很大的冲击,竟然把之前的那个开朗大方的行充都不知道冲去哪里了。
过了很久,就连时钟都想要下班了,这时一直待在看诊室的医生提着公事包走了出来,後面跟着两个护士,手上也提着随身的包包,还伸出手把看诊室里的灯关掉,连门都带上,有说有笑地离开。
「那个护士怎麽把灯都关掉了了?你还没有看欸,都已经这麽晚了,我去跟……」
「小羽羽,没事的,我们走吧。」行充倏地起身,拉住我的手,脸上看起来异常的冷静。
如果平常的她,明明就该轮到她却没有她的话,她都会上前去找人理论,一定要替自己争个公道。
「为什麽要委屈自己?该我的就是我的。」她曾经理直气壮地跟我说。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啊?不是要……」我看着行充。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急迫的把我拉出医院,在医院的後花园我扯掉她的手,一脸不满的看着她。
「陈杭璁,你今天到底在做什麽?为什麽不去看病?」
「小羽羽……对不起……因为……」行充说着,语气还噙着哽咽,她的眼神终於对上我的,却立刻移向另一个方向,我跟着转过去。
是他,在另一个方向站着,没有说话,眼神看起来像是决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缓缓地走向我。
「是我拜托杭璁约你出来的。」他说。
「你……」我瞪着行充,她没有说话,再次逃离我的眼神,快步离开。
「庭羽,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麽事?」我突然变得冷酷,被欺骗的感觉就像是火山的岩浆,蔓延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我没有被行充骗的话,我现在就和郑曙伟一起在飞机上,即将展开我们的澎湖之旅。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摄影展,当他被某个摄影师赞赏时,我也可以在一旁即时的和他分享喜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等他越过台湾海峡之後,等到喜悦的温度都褪去之後,我才能够一起分享。
「庭羽,其实我……我一直都喜欢你。」他说。
我愣住了,他继续接着说。
「一开始,我不知道我喜欢上你,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看到你笑,我就贪婪地想要更多你的笑,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分辨这到底适不是喜欢,而且,你总是不让我看穿你的心情。後来上了大学,我终於知道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急着跟你告白,因为我有自信你会跟着我走的,一直到陈子蔷和我告白时,我看见你和郑曙伟走得很近,就像你之前和我在一起出去一样,我以为你和郑曙伟在一起了,才负气的答应陈子蔷的追求。」
我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他喜欢我。
命运好幽默,让一句告白,隔了这麽久的时空。
「但是我真的受不了,我无法和你保持那种冷淡的关系,我喜欢你,可是却被迫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最初,我努力把她当成是你,却发现这只是把我们都伤得更深,所以我们分手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倾诉他这几年对我的喜欢,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对我说那麽多的话。
「可是你和郑曙伟在一起了,真正在一起了。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们两个分手,我故意约你出去看电影,其实我早就知道那部电影很长,但我还是约你了。我还故意告诉郑曙伟,那晚你和我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我知道你们会吵架,说不定会分手,但只要有点机会,我就想要尝试!」
「但那次,在屏东,你们说你们是家人,我知道你们很有可能要结婚了,我告诉自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而且我不愿意祝福你们,原本那个新郎的位置应该是我的,所以我传了那封简讯给你,又跑去跪在你朋友面前,求她帮我,她也……」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
「不好意思。」我打断他。
「喂?庭羽,是我啦。」帮郑曙伟写毕业稿的学姊打来。
「学姊,什麽事?」我对他点点头,他笑一笑,没有打断,只是走离我一点的距离。
「没有啊,因为澎湖真的有点无聊,我提前来台北了。」学姊说。
「是喔,那你现在已经在台北了?」
「是啊,在我的饭店,你在忙吗?」
「不算是啦……」我想着。
「跟你说,我们过几天再出去,因为我太久没有出门走动,澎湖这阵子都没有什麽大型的活动,好无聊喔,害我的脚……」
「可是,不是有场摄影展吗?啊,学姊,你不是说你之前大学也是摄影社的?你不知道有一场很大的摄影展吗?」
「什麽摄影展啊?我们那边所有有关摄影的活动都是我在办了,大家都知道我摄影技术很好啊,如果我……」
「等一下,所以澎湖没有任何的摄影展?」我的心凉掉了一半。
「没有啊,真的没有啦,庭羽你要相信我这个澎湖在地人。」
「你说什麽……」我听见我的心碎掉的声音。
「庭羽?怎麽了?」学姊焦急的问。
「学姊,我晚点再打给你。」我挂上电话走向他。
「澎湖,是不是没有那个摄影展?」看到我走来,他张口还想说些什麽,但很快就被我打断了。
「……」他先是吓到了,但低着头,这是认识他之後第一次,第一次他在我面前失去帅气的光辉,只剩下狼狈。
「你说啊!」我叫着。
「根本就没有那个展。」他停顿了一下,沉重的说。
「你为什麽要骗我?」我激动的大叫。
「我只是想支开郑曙伟,因为你们两个一直都形影不离,我只是想要有个机会,让我可以向你说我的心意,我只是……只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我的方法很愚蠢,但是……」
「可是你骗了我!」身旁有些路人经过,不时交头接耳,朝我丢来好奇的眼神。
「对不起,但如果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我喜欢你,如果我一直没有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算我们拥有的过去再美丽,我一生都会有遗憾的。」
「可是也不用骗我,还让郑曙伟一个人去那麽远的地方,而且我和郑曙伟要结婚了,没错,你一定会有遗憾的。」
就像我一样,只是,我现在有了郑曙伟。
「或许是忌妒吧。」他低下声喃喃自语。
我迈步离开,他跟在我後面好像还想说些什麽,但我不听,我只是拿出手机想告诉郑曙伟,告诉他他是对的,我错了,我真的被骗了。
被一个我曾经深深爱过的人骗了。
而我又把这个谎言,告诉我现在深深爱的人,还用他对我的爱逼他臣服在这个谎言下。
我错了,我错的好离谱,我竟然为了过去要胁替我擦去眼泪的现在。
於是,命运为了惩罚我,对我开了一个玩笑。
「为您插播一则最新新闻,在今天下午五点时,一架班机起飞前往澎湖,疑似因天气不佳降落不顺利,坠毁在澎湖,以下为你转播最新消息……」
我停在医院里的电视机前面,思绪像是一杯热水突然被放进冷冻库急速冷冻。眼角余光看见行充原本坐在一旁,跑过来我身边。
下午五点起飞的班机?飞往澎湖?
那好像是郑曙伟搭的班机……
「小羽羽,对不起,我是因为看到学长真的很可怜,才会……」
「杭璁,他说的那架飞机,好像是郑曙伟搭的。」我一脸呆滞地,手不禁颤抖着,抓着行充的手。
「你说什麽?」行充一脸惊讶的说。
我没有回答,但我的手开始动作,我打开手机,疯狂地找简讯,郑曙伟要去澎湖前,曾经传给我简讯告诉我要搭的班机,那封简讯呢?
在哪里……在哪里……
找到了!
「亲爱未来的老婆,我们搭下午五点的班机到澎湖。」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怎麽办?」我开始哭。
「小羽羽,没事啦,一定会有生还者的,不要担心,郑曙伟福大命大,而且他不是还一直跟你说他要回来娶你,和你一起有个家庭吗?他不会有事的。」行充赶紧安慰我。
「怎麽了?」他从後面问着。
「学长,郑曙伟坐的那架飞机,好像失事了。」
「怎麽会?」他颤抖地问。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骗我,害我一直要他去,都是你,都是你。郑曙伟,郑曙伟,把郑曙伟还给我!你最好保佑他没事!」听到他的声音,我回过神。
在医院,连一旁的护士都跑来要我们不要打扰其他的病患,我不停推开他,用力地推开他,即使他一脸歉意的一直跟我道歉,我连回答都没有,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痛哭着。
就像之前的那场梦一样。
郑曙伟,你一定要没事,你说你还要娶我的啊,你不可以离开我,你离开我我要怎麽办……
我怎麽哭得这麽惨?好久好久没有哭得这麽惨了,应该说这一生,从来没有哭得这麽惨过……
眼泪不停的奔跑,却也边跑边哭着,哭到连睫毛都跟着眼泪流下来,我的眼睛哭到好酸好酸,可是我的心好痛好痛……
郑曙伟,郑曙伟,你在哪里,为什麽你都不回答我……
「我在作梦。
我哭得好惨,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但我知道我找不到郑曙伟,我拚命的翻过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努力大叫着他的名字,但是就像一根针掉进万丈深渊,连一点声音都吝啬给我。
他出现,他一脸歉意的一直跟我道歉,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开他。」
原来,那不是梦,而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