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你想我嗎 — 3.0

那年九月她上了C大中文系,目标达成了她就洋洋洒洒地去把留了三年的过肩长发剪去,还一下子剪到後颈。若非身材问题,她的发型与身高根本就可以伪装成一个少年啊!把头发剪去是一种鼓励与重生,她要把过去累赘的自己抛弃,重新建立一个理想形象。

由於要进入一个新环境的关系,她变得沈寂了,又回到那个每天跑图书馆自修室的状态。会被她主动找的人大概就只有吕蕴一个吧,她以友善的方式和同学保持距离,同学都显得很文艺范儿,没人和她一夥儿,所以她就做自己。自从升上高中,她深知自己无法融入那些盲目八卦的小群体,於是她就要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何必为了迎合而搞到自己满身泥泞又耗尽心力呢?

对於她的新造型吕蕴先是感到诧异,好不容易留长了怎样又剪掉啊?而她清楚魏良清其实是个多懒的人,如果不会不搭就可以了,她只要清爽和省时。

从九月到十一月上旬魏良清都坐在她的专属位子上看书,看完一本写一则报告,而那成山的报告全是手写的记录,不是作业,却是她的自我训练。中文系学生啊,多的是阅读,因为他们必须从阅读中提取他们需要的资料。她每天就这麽抱着一个文件夹、一叠空白A4纸泡在学校图书馆里,她的期末报告比其他学生都完成得早,甚至要求分享心得。除了上课,她也随便地找了一些工作,比如搬盘子、补习社杂务、家教、社区活动表演……她找了一堆事情去体验,端盘子很累,特别是当快餐店高峰时段,各种语言啊,各种的怪异点餐,而她毫无怨言。曾经她埋怨过那些服务员动作慢,所以当自己做的时候就更要勤快些,总不能推翻自己。

那个星期三魏良清刚好没课就到快餐店值班,人流不算多,却有个家伙点了五六个套餐,她摆食物摆得好乱,眉头紧皱——

「套餐A三个,套餐C两个,蛋堡三个,餐饮全部走冰,还有冰淇淋。对吗?」

「嗯,谢谢。」他狼狈地把那些外带都拎起,冰淇淋拿着吃就走了,没走几步他回头看看正在发食物的魏良清,愈看愈觉熟悉,而魏良清并没擦觉有人在看她,就只管继续她的工作。她的世界里大概还记得那个似曾相识的脸孔,而那个狼狈先生是梁博鸿。

他看着觉得眼熟,却说不清是在哪儿见过她,只是直觉地认为她是个非一般的女生。他带着食物回到宿舍後就开始与舍友讨论魏良清的事——

「其实她长得算是清秀啊,而且声音蛮好听的,只是她的发型是怎麽搞的啊?」

「话说你会觉得眼熟是不是她的背影和气场跟图书馆少女很像?」

「你对了!也许她就是在图书馆里那个中文系的奇葩。」

「她叫什麽名字啊?你不是认识中文系的人吗?」

「我哪知道,而且听说她是学妹,而非学姐。」

「一年级新生?」三个男生听到这爆炸性消息後异口同声地惊呼,他们以为是学姐所以不敢去搭讪她,怕会闹出什麽,结果竟然是一年级新生。

「所以梁博鸿你要去约她?你怎麽那麽杂食啊,长腿美少女你搭、长发大眼的你搭、玲珑有致的你搭……可是那个图书馆少女明显不是你会看上的啊!」

「你之前不是还问她终究是不是女的,怎麽背面和正面差那麽多啊!」话题聊得正盛庾裕康就值完班回宿舍了,经过他们的宿房就敲门问发生什麽事,而後他发现他们又在聊那个女生就毅然退出话局;或许该说他根本就没有加入讨论。

当时十一月初,学生纷纷开始准备期末报告,庾裕康也开始埋首与他的报告,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就往图书馆坐,一连三周他几乎都是在图书馆里度过的。他开着word编写着市场调查结果与分析,口中念念有词。

「餐饮业,旅游业,零售业,哪一行为社会带来最大经济增长……什麽?GDPofChinathistenyears?神经病哪来这些资料,找不准的啊……」

「GDPofChinakeepincreaseofnumberthistenyears.持上升趋势,国民生产总值一直在升,同时人口也一直在长。资料在网络上查的,我中三时略略念过。」

「谢谢你啊,这些不是升就是跌,问题是那些资料的准确性,哪知道是否伪造的啊!」

「其实研讨题目也没有准确地要你提供些什麽啊,它只是写中国这十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但没有指明是需要它的趋势它的数据还是什麽,那你就只能把所有有关的都查一下。」

他俩一对一答的却从没正视过对方,他并不觉得怪异,只管继续他手边的作业。那天魏良清一如往常地跑到那个位子,只是那里已经坐着庾裕康,他占去了两个位子,还有另外两个,她就凑合着坐。她拿着几份讲义就这麽读起来,在读得过程中A4白纸已经满了三、四张,她也不在乎谁坐了她本来的位子,反正也没造成影响。他俩就这麽同台作业各自修行,一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她摇摇右手看着手表,显示着19:43。他们就这麽从午後做到日暮,她很习以为常地脱口一问,「晚餐要吃什麽?」

很巧地庾裕康也回她「车仔面,鱼蛋水饺油面。」

而魏良清很意外的听见了他的回应,她只是习惯性地问自己,却忽略了对面还有个人。两人无声地协议了八点正一起去车仔面店随便吃些东西裹腹。魏良清放下那支墨水已经销了三分之二的笔,把卓上的讲义和笔记整理了一下放进背囊。她揉着因长期睁着而乾涩的双眸,毫无顾忌地打了一个大哈欠,在她背上背囊的同时,对面的庾裕康也背起了他的背包。

两个事实上并不认识的人就这麽走到了学校外的那家廉价车仔面店,同时点了一样的食物。也许因为太疲惫了,他们都没有对刚刚好的一切感到好奇。吃着吃着庾裕康突然想起一件无关的事,就这麽脱口而出的问了——

「你头发怎麽剪了?女生不都喜欢长发吗?」

「没什麽,因为我懒啊,而且行为也不怎麽女生。」

「你是女生啊,你有女生的……长相。」

「也对,除了长相和身体是女的其他都不男不女,不过没差,我就这个样子,多自在!」

「怎麽常常一个人啊?你应该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一点儿都不好,自己一个可以免去一堆无谓的事啊,没有关於我的是非去包围我,没有那些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小人会在我周围。而且,我选朋友很挑的,只挑善良的,真实的,或是疯癫的。我的朋友都是直肠子,他们都说我是自闭的疯子、嘴碎的熬汤阿婆……我老了。」

「我觉得你很好,你很真诚,虽然真的很奇怪。一个文科生来指导商科生经济科的问题,我真的颇为不服……你怎麽非要坐同个位子啊?」

「没什麽,只是那里比较安静吧,空间不大就载不下那麽多人,三五成群的都不会坐那里。而刚刚好的我就几乎占据了那里。」

他们继续吃着自己盘中的面,忽然才觉得气氛怪异:我们,认识吗?

「你是谁啊?我们怎麽莫名其妙地就说上话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那不是悲情故事吗?怎麽如今听来变成缘分游戏的引发点啊?不过为什麽,我也觉得你很脸熟,而且你还知道我曾经是长发的……我们可曾认识啊?」

「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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