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听过什麽检查要脱裤子的,除了……「我没长痔疮。」
护士跟医生听了,笑得异常开怀。
「这不是检查痔疮。」
「那是检查什麽?」
我还不到做子宫抹片检查的时候吧?
「睾丸。」医生一脸正经,眼底却还带着笑意。
「我、我没、我没睾丸!」我轻声的说,发现後面几个男同学正在门口探望着。
「先把裤子脱掉吧,」说着,护士缓缓靠近了我。「来,我帮你。」
我死命抓着我的裤头,不让她得逞。「一定要吗?我都说了,我没睾丸……」
「我检查过就知道了。」医生也加入她的行列。「放心,只是摸一下而已,不会造成伤害。」
开什麽玩笑?被你一摸,会造成我一生的阴影!
「不用怕。」护士温柔的笑颜有缓和情绪的功能,但只针对男生。
可惜我是女生,而且没有蛋蛋可以让他们检查。
下一秒,我朝他们大吼。「神经病呐,都说我没睾丸了,检查个什麽东西啊?!」
接着,我在所有人的讪笑中,冲出医务室。
一个月後,我在寝室收到我的体检单,上头写着──隐睾症。
看着报告右上的『女』字…医生大哥,你逗我玩的吧?
这天,我终於崩溃大哭。
自从医务室风波之後,我几乎成了校园里的大明星。大家都称赞我非常有勇气,在还没彻底检查前,便承认自己没有蛋蛋,甚至不给医生有平反的机会。
他们都说,我很带种。
因为我开了这个先例,导致许多有问题的男学生,都在医生面前大方坦承,并且拒绝检查。
也有些男生会勇敢的先提出自己的问题,再请医生仔细检查。
而那些自白的男生,在遇到我的时候,总会过来跟我搭话。
「我摄护腺肿大。」
通常,病情会成为他们的开场白。
「我连摄护腺都没有。」
我的回答,常常换来他们一脸惊愕,然後对我伸出大拇指。
「你太有种了!」
接着,会抢着跟我握手,然後离开。
「欸,凡哥,我不举欸。」
正在喝牛奶的我,因为这麽一句话,噗的一下,将牛奶全数喷在对方脸上,形成颜射的效果。
「我也没得举。还有,为什麽叫我凡哥。我是女生欸。」
对方不以为意的擦去脸上的奶渍,一脸崇拜的看着我。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有勇气面对自己啊!所以叫你一声凡哥,是当然的嘛!」
「我是女生。」这才是我想说的重点。
「哎哟,凡哥,我们可是因为你才获得解脱的欸。」
「我说我是女生,并不是因为我不举或是摄护腺肿大啊!」我喝了一口啤酒,对着KK跟曾逸樊的脸哭喊着。「我只是因为我是女生,所以才说我是女生的嘛!」
对了,曾逸樊就是那位被我看了裸体……不是,是那位帮了我好大的忙的男生。
他今年大二,是我的学长,而KK也跟他同班。
因为我跟他的名字发音总是让人容易混淆,所以现在大家都叫我凡哥,而称他做逸哥。当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一个地点时,『逸凡哥』就算是我俩的总称。
「我懂。」阿逸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
而KK则是抢过我的酒瓶,大大的喝了一口。「别理他们啦,他们哪里会懂我们这些小女生的想法?」
KK会自称女生,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生。这也让我明白当初阿逸到底懂了些什麽。
他也把我当成跟KK一样了。
虽然我後来疯狂的跟他解释着我的性别真的是女生,但他还是只回了『我懂』两个字。
我知道,他根本不懂。
因为他就算看到我浴室里的卫生棉,也不觉得意外。
只因KK也在自己寝室中放置了卫生棉,他的用意无非是想表明自己的性向。
我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光自己衣服让他相信我是货真价实的女生吧?
所以我打了个电话给阿爹,寻求帮助。但他们总是一副疲惫的口气,说是很积极的在台北找房子。
而我,为了怕他们担心,又把这些委屈吞了进去。
结果来了T大一个月,我还是住在男宿舍里头。
「你懂什麽?你根本就不懂!」我抢回自己的酒瓶,仰头直灌。「一个女生被当成男生有多麽悲哀,你知不知道?为什麽没有人认同我是女生?」
「没关系的,伊妹妹,K姐陪你。就算被全世界的人误解都无所谓,我们了解彼此就够了!」
这下子,我的哭声更为凄惨。「我不想活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