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我问你喔。」犹豫许久,我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你都不会想要和班上同学打交道吗?交朋友之类的?」
「和班上那些混混交朋友?」他不假思索地反问。
「老实说,我刚进来这个班时,和你有同样的想法。」踢开脚下的小石子,我忆起刚开学那段日子,「一开始,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麽大家总爱在上课的时候吵闹?为什麽很多人开口闭口都是脏话?无法融入放牛班的风气,这件事我第一天就明白了,所以对交朋友也没抱期待,可是,书祺的出现改变了我。」
「嗯。」他低应了一声,表示正在听。
「记得有一天,书祺拿着便当坐到我旁边,一开口就问我:『你饿不饿啊?』那时候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女生想干麽?之後,她就每天跑来坐在我前面的位子,找话题和我聊天。」回想起书祺叽叽喳喳的样子,我笑了出来,「如果她没主动找我吃饭聊天的话,或许我到现在还是交不到朋友吧。」
「小心。」阿尧突然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他身旁,「你脚下有个大洞。」
他的动作吓了我一大跳,加上两人一下子靠得好近,让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谢谢。」小心绕过地上的坑洞後,我才感激地向他道谢。
他放开我的手,平淡地抛出一句话:「朋友的存在,只会让自己受伤不是吗?」
「什麽?」是我听错了吗?为什麽阿尧会这样说?
我还来不及反问,他立刻又开口说:「我们到了。」
停下脚步後,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走到了河堤边,这附近没什麽东西,只有一幢老旧的废弃屋矗立在河岸旁。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阿尧身後,选了一块乾净的地面坐下。
阿尧拿出吐司,摊在屋子前的草地上,没多久,几只流浪狗就缓缓从暗处现身,牠们一看见阿尧,尾巴纷纷兴奋得用力摇晃,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但是一看见我,又立刻摆出警戒的姿势。
我觉得很害怕,下意识往阿尧的方向靠近,他用左手轻轻扶住我的右肩,以沉稳的嗓音说:「别怕,牠们不会随便攻击人,只是第一次闻到你的味道,需要习惯一下。」
我捡起一片吐司,慢慢靠近牠们,试着释出善意,只见狗儿们嗅了嗅,没多久便张口咬下。见牠们吃得津津有味,我紧张的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
转头看向阿尧,我认真地望着他的双眼,「虽然……有可能会被朋友伤害,但是朋友的存在,应该还是很重要的吧。」
试图继续先前的话题,我小心翼翼开口。刚才他之所以会那样说,一定是曾经发生过什麽事。
「嗯?」他表情疑惑,似乎不懂我想表达什麽。
「就算偶尔会发生争执,但只要解开误会、彼此坦诚,我想和朋友间的这份感情,也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吧。」夜晚的风微微吹拂,带着些许凉意,让我不禁双手抱膝,「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啊。」
阿尧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含糊地说了句:「是吗?」便转移话题,不想讨论。「前几天经过这里的时候,我意外发现牠们的存在,後来才打听到,牠们原本是我家附近工厂的看门狗,但工厂遭恶性倒闭,牠们也被放生到这里来了。」
「怎麽这样,太过分了。」我伸手抚摸眼前一只体型最小的米格鲁,为牠的遭遇感到哀伤。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
「姊,你在哪里?」雁廷担忧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怎麽这麽晚还没回来?」
「我跟同学待在外面,等一下就回去了。」我没留意时间,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不放心地叮嘱:「快点回来吧。搭车的时候小心点。」
通话结束後,阿尧才出声:「你家人打电话来吗?」
「嗯,是我弟。」我站起来,用手拍掉裤子上的泥土,「阿尧,我得先回家了,你一个人可以吧?」
他跟着我站起身,「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吧?走吧,我送你去搭公车,这麽晚了,一个人很危险。」
「没关系啦。」
「喏。」他没再多说什麽,只是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了我。
双手捧着阿尧的外套,我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注意到我的不对劲,他停下脚步,问了一句:「不走吗?」
「喔。要啊,当然要!」回过神,我快步跟上前方的身影,阿尧见到我手中还拿着外套,笑着说:「如果冷的话可以穿。」
「好,谢、谢谢。」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觉得整张脸热了起来,连话也讲得结结巴巴。
不过,幸好有阿尧的外套,回家的这一路上,我都不觉得冷了,就连心底也彷佛有一道暖流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