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瞳流浪記 — 第七章

「你究竟想如何?」走离徐家没几步,墨瞳忍不住问。

身旁的卫公子一伸手,就将离自己一臂之距的墨瞳揽回来身侧,结实有力的臂膀不容她拒绝地勾着她,「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挣脱不了又不想因为太过用力弄得自己骨折,墨瞳很是气恼地抬头瞪他,「抓着我做什麽?你伤的是肩膀可不是腿,难不成你对我这具行屍走肉有兴趣不成?」她觉得这男人应该对这样的激将法很受用,谁知她错了。

卫公子停下脚步,左手攫住她的下颔居高临下地注视她,「行屍走肉?这麽鲜活的行屍走肉也挺有趣,你说是不是?」眼见她要皱眉时又微微弯腰低下头与她近距离道:「况且,还是一具能为我所用的行屍走肉,就算你目前长得不大能看,我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为你所用?」墨瞳冷冷地打量他一下嗤声道:「凭什麽?」

不喜她对自己做出如此不放在眼里的挑衅,卫公子又贴近她一些,这下几乎是鼻尖顶鼻尖,唇也差一个食指的长度就能碰触道,瞧见她眼中的惊慌时才满意道:「因为你有把柄在我的手上。」

这句话太过肯定,惹得墨瞳微微眯眼,「说来听听?」

「金丝楠木棺材。」当卫公子吐出这几个字时顺便放开她的下颔。

墨瞳微微蹙眉,虽不愿意但她还是追上男人朝大山哥家的方向。

「就只因为一副棺材?」虽然初听见心中很是诧异,但旋即又想,根本没人瞧见她从棺材里爬出来,要冠上妖孽的罪名未免也太勉强了一点。

卫公子面无表情地启口:「还是一副黑色的金丝楠木棺材,要知道,那是最珍贵的木料,要说它只能给帝王使用也不为过,我不用把你和棺材连在一起,我只要散出那具棺材的价值,相信除了想发大财的人外,还会有皇宫的人出来瞧瞧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可能不知道,当今皇帝最是小心眼,他认定只有他能用的东西居然出现在这个小村庄不说,而且还被人使用过,万一皇帝执意要追究这件事,身为第一个出现在柏杨村的你,又会如何?」

墨瞳停下脚步,走在前头的卫公子已经走到半山坡转身,再次因地势之故居高临下地睇她,一时间,她觉得仰头的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也再次让她明白这个古代是如何的把人命轻贱至此,同样也晓得,有权势的人可以如何於说话间置人於死地。

她怔怔望着远方那个农房,明白卫公子的言下之意:她若逃跑、自杀,死的就是柏杨村的所有人;她若不跑,大山哥绝对会为了她挡下所有恶意,就凭这点,眼前这个自称姓卫的男子,就如他所说,她必须为他所用,因为她有了弱点,尽管自己清楚明白不想被牵制就是狠心一点,反正她也才刚来这个小村庄……

猛地闭上眼,心中所有思绪都混杂在一块儿,过没多久,她重新睁眼快步走去,越过卫公子身旁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到她离了一大半段距离,卫公子才缓缓迈步跟上。

重新回到杨大山的家门口,墨瞳看着上锁的门把,仅是转身走到前方一棵歪脖子树,凝望底下覆盖白雪一片的田地,然候又侧过头眺望远方的山林,心中祈祷大山哥没出任何事。

卫公子也看见门把前的锁头了,他走过去坐在门槛上倚靠门板,静静凝视站在前方的女子。就算他看得出她身上的曲裾已经加工过,但此时的寒风吹得他都稍感冷意,奈何前方的女子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忍不住从怀中掏出那已经洗好的布条,这是她昨天从身上那件中衣下摆撕下来的。

他不是没有研究过手中的布料,怎麽看都与一般的丝绸没什麽两样的东西,包紮在伤口上配上金疮药却有大大的奇效,换句话说,只是一条布料就有这麽大的作用,要是做成衣服……

视线不禁移到那女子身上,「我有一事请教。」

听了卫姓公子的问话,墨瞳只想笑,刚才如此威胁逼迫的人,这会儿居然能吐出「请教」两字……她连身都不想转过去启口:「何事?」

对於她转身都不愿的动作虽心中不悦,但卫公子还是坦然道:「你的中衣是何人给你的?」

中衣?幸好墨瞳没转过身去,要不然她此时的表情肯定会令卫公子火大――那是对卫公子而言,对墨瞳来说他这种问法实在构得上性骚扰了。

「我不懂公子问什麽。」要不是她洗漱时见过脸盆的自己,她真会误以为这男人饥不择食了。

卫公子因她的回答而微起眼,随即回想自己的问话後忽地嗤笑,「姑娘,卫某还没那麽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以为他对她有兴趣?这女子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

墨瞳仰头看着阴云,「卫公子,我好歹也是个女子,你如此问法,就算长得眼歪嘴斜的都会想歪,更何况……」她慢慢转过身直直注视他的左肩,「我还救过你。」

卫公子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姑娘,那不算救,顶多是帮卫某包紮而已,毕竟,要不是我不想麻烦,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他最恨旁人挟恩索讨,尤其是此女根本就没帮到自己什麽。

墨瞳浅笑,「嗯,不过,要不是我帮你包紮了,你又如何对我中衣这麽感兴趣?所以,严格算起来,我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当然,除非你想当做没这回事,那我们自然扯平。」言下之意,你要问我的中衣就要承认我对你有恩,否则你也别想问到中衣的事情。

卫公子这麽高大的男人,就算倚靠门板不用仰头都能看清前方女子的淡然,明明是个长如骷髅的骇人长相,偏偏乍看过去最先注意的便是那双眼,又黑又灿烂,稍不注意便能轻易被它吸入其中,仅是在一个没肉的脸上就有如此作用,万一她的肉养回来……

嗤,他在想什麽蠢事,她养不养回来是她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中衣――

「姑娘,何不我与你做件交易如何?」

「休想。」墨瞳才懒得和他扯些五四三,在她心中,这个胆敢威胁逼迫她的男人就是可恶的,能够见到他有所求是个好机会,最好能让他打消继续待在这儿的想法,但她也明白,自己这副身体要想立刻离开柏杨村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和他周旋一二还是必须的。

「我还没说交易内容,你就那麽确定自己不心动?」女人之於他,只分有帮助和没帮助的,为了利用那些爱慕自己的女人,他自认自己对女人的心思猜得挺准,偏偏眼前的女子他不但看不透还看不准。

刚才半山坡上的威胁纯粹是想吓吓她,可她在思考的同时他也在观察她,他自然能看得出她最後是想狠心走人的,偏偏她又闭上眼将情绪全数隔绝,等她重新睁开眼又将情绪尽数收藏起来,好像她适才的犹豫皆是他眼花。

这样一个轻易就能收起情绪不外露的女子,光凭这点,她便与其他泰半的女子麻烦许多,要不是他真对她的那件中衣起了兴趣,他其实也不想与她过多交谈,谁知谈到最後自己会不会反被她绕进去?

墨瞳站得累了,左看右看皆没看到可以给她坐下的石头,乾脆也走到门槛前坐下,丝毫不介意卫公子挑眉看自己的眼神。

「有什麽好心动的?对你这种动不动就以人命来威胁人的来说,给什麽都是以有命可以拿的情况下,既然我的性命都不保了,那我为何还要如你的意?」侧靠墙壁,墨瞳闭上眼,「当然啦,你也可以此时此刻杀了我再脱了我的中衣去,这样就用不着什麽交易不交易了。」虽说身旁坐了个单手就可以杀掉自己的男人,但墨瞳是真的累了,等会儿见到大山哥可能要跟他说一声,明天别那麽早叫她起床,她想睡到自然醒。

卫公子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身旁人,直到听她呼吸平稳确定她睡着了,他都没收回视线。他就不懂了,自己的长相在京中也是姑娘们争相追求的对象,怎麽在她面前,他彷佛路边的石头般如此不起眼,她甚至能坦然坐在他身侧还不脸红心跳的,最後竟然还敢如此不设防的睡着了?

不过,她睡前的话已经把他归类为杀人犯,怪不得她会如此,毕竟,还没把那副棺材扯出来前,他要真取她性命她也不在乎的――是的,她不在乎自己的一条性命却在乎身後房子的主人……

「主子。」凭空冒出这麽一个恭敬的声音。

「说。」卫公子依然看着姿势有些不适而皱起眉的女子脸上。

「杨大山正在回来的路上。」那声音平淡得一点起伏都没有。

卫公子没应答只是点个头,直到那人不见後,他注视着身旁女子那皱眉的难受神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将她轻如羽毛的身子捞进怀里抱好,心中讶异她当真是没什麽肉,却再度对她的中衣起了莫大的兴趣,他确信她身上这件曲裾绝对不能替她保暖,所以,她之所以不会感到冷意便是因为那件中衣之故。

思绪还未厘清之余,耳朵便听见沉稳的跑步声往身侧而来,等他抬头就见一脸气急败坏的男子瞪视他,「你是谁?」

卫公子扫过眼前这个叫杨大山的男子手中拎的一只雪狐後启口:「我姓卫,是她的大哥。」

杨大山眉头皱得像座小山,瞥见闭着眼似乎睡着的墨瞳时伸出手,「把她给我。」

卫公子抱着怀里的人起身却没交出去,反而睥睨前方的杨大山,「她是我妹妹,你又是她什麽人?」

杨大山一张脸显得有些无措,旋即又坦然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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