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色風車 — 白色風車(1)

亲爱的朋友,请听我这个故事,请听。现在,天色已晚,夜已深沉。泡一杯浓浓的红茶,独坐在电脑前,指尖敲打着冰凉的键盘,一排排的文字,出现在萤幕上。当脑海的文字开始连串的时候,我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光,喝一口红茶,红茶香气沁入肺腑,让红茶的清香伴着心中的那份思绪,慢慢地飘向窗外……

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光西斜。冰凉的秋夜,没有春天的奔放,没有夏日的激情。只有缤纷的落叶在静悄悄地飞舞。

大街上的路灯,忽明忽暗,给飘落的叶片抺上了闪闪的斑烂,也给了朦胧的夜色增添了些美丽。在寒冷的秋风里,飘落的叶片随风飞舞,又一片片地落下,静静地躺在大地上。

叶片感到在这个秋天的夜里,什麽也不重要,什麽也不存在,只有秋风才是它的一切,它尽情地舞动着自己的身躯,将积压在心中的爱恋倾诉出来。

我好像听到了它急促的呼吸声,听到了它们缠绵的细语声。秋风抱着叶片,叶片依偎着秋风,在这深秋的夜里吟唱着自己的曲子。是叶片舍不得大树,还是叶片喜欢大地,还是叶片为秋风而落。

寂静的夜晚,往往是人们感情流露的时候,也是人们感情最真实的流露,不知道此时此刻,谁会和叶片一样,恋着春夏秋依赖的大树,还是恋着催它飘落起舞的秋风,还是恋着在远方的那座白色风车……

亲爱的朋友,请听我这个故事,请听。

今年的秋天来得早,首都台北市的行道路上的路树已经开始以落叶提醒人们出门多加件衣服。虽然秋天总给人一股淡淡的忧愁,但苗栗後龙顺天宫一带的市集,抵挡深秋的凉意。这里靠海小镇民风纯朴,没有台北市人潮拥挤和车水马龙,最适合在笔直的海岸线听着音乐欣赏那成排的白色风车。

这天,杨伟锋开车下苗栗公馆交流道。。

他开着车来到苗栗後龙三十三乡道续行约几十公尺,右侧有条小路通往海滨的海角乐园,海滨设有草地广场及游憩设施,可以在此吹风看海。李伟锋下了车,看着海岸线的白色风车一排排伫立在那转动,他远望那二十一座白色风车,与海天相映,极为优美。突然海上飘来云层,天空转为阴暗,开始飘起毛毛的细雨。李伟锋拿出单眼相机,他拍了白色风车从第一座拍到第二十一座,他在细雨里伫立了好几小时,他的头发、脸颊和外套,都早被雨水浸湿,但他不以为意。他就这样站着拍摄,任凭细雨的滴沥,深呼吸着周遭带来的海风,他的手指按下相机快门,一张又一张。而那海岸线的白色风车依然顺风转动。

他停止了拍摄,听到了海的呼吸,跌入温柔的蓝色潮汐。

他凝视着那远方的白色风车,凝视着那白色叶片顺风转动,静静听着海声,那海浪拍打的声音……他听得出神了,忘形了。当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时,是不是连白色风车再怎麽美丽壮观都没有用,李伟锋的心里是这麽想着。

又一阵海风吹来,吹醒了他的沉思,他睁开眼睛看着远方二十一座的白色风车,依然伫立在那顺着海风缓缓转。他抬头看了看幽暗的天空,开始下起慢慢的小雨。他走回车上,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呻吟。天色暗了,雨大了,他知道,他该回住处去了。

当他头仰靠驾驶座头枕闭上沉思,车内的音响开始播放着歌:

『我要带你看二十一座白色风车,我要向天地唱出我对你的爱,

我爱你爱到世界末日,就算天崩地裂我也要守护在你的身旁。

我要带你看二十一座白色风车,我要向大海证明我对你的爱,

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就算舍弃所有我也会在你身边你身边。』

小雨不断地下着,除了车内的音乐不断放送,附近人车一个都没有。他打开了远视灯,开启了雨刷。二十一座的白色风车透过挡风玻璃,映入他的眼帘。白色风车延着海岸线,伫立着,孤寂的,萧瑟的。在海岸线一字排开的白色风车,和缓缓转动的风机叶片,不畏风雨转动着。那风车的转动,转动了时间的旋涡。他发动了车子,握着方向盘,踩起油门,车速回转前往台北,他打开手机,使用蓝芽录起了音来。

我看到了白色风车了,仁诚。

第一座风车拍摄给你,你是我的唯一。第二座风车拍摄给你,深情呼唤我爱你。第三座风车拍摄给你,我爱你。第四座风车拍摄给你,天天想你。第五座风车拍摄给你,甜蜜恋情爱在心底。第六座风车拍摄给你,海誓山盟。第七座风车拍摄给你,无怨无悔。第八座风车拍摄给你,完美的你。第九座风车拍摄给你,最爱的你。第十座风车拍摄给你,承诺。亲爱的仁诚,前面是我给予你的十大承诺,接下来,我会去实现我对你的承诺。是的。我接下来要传给你第十一座风车,不顾一切。那麽,仁诚,我拍摄的第十二座风车,没有你在我身边。第十三座风车,弥补。我知道你在气我,第十四座风车,原谅我。第十五座风车,我心属於你。第十六座风车,爱你日日月月。第十七座风车,天长地久。第十八座风车,求婚。第十九座风车,吾爱。第二十座风车,嫁给我吧!第二十一座风车,执汝之手,与汝偕老!

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仁诚。在早上,在黄昏,在梦里,在清醒时,第一次见你的情形,都鲜明如昨日。你的自然纯真笑容,一举一动,也都让我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该去记吗?时间不会因为距离把我们拉开,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你还记得那年的夏天某一个下午,阳光炙热,整个台北盆地像个烤炉一样。我记得那年的暑假,我因微积分课程被当一科,必须利用暑修来学校重修学分。

就是那一个下午,我和几个同学,再差一个学分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但我们不知天高地厚,满脑子都想着玩和音乐。

我们这一群有小苏、小叶、小李,还有我,和後来加入的泗元,被称为北方四剑客的音乐团体,在某天因某厂商的邀约一场音乐会,我们搭火车南下前往苗栗後龙,由於小苏买错车票,明明要搭海线下车的我们,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苗栗车站。我们一抵达苗栗车站,询问柜台有一班客运准备开往後龙去,一路上我们三人都狠亏小苏买错车票,但每个人都充怀着音乐梦想,开始编织未来的梦。就在这样的聊天过程中,车子抵达後龙车站,一下车,我们看着厂商给我们的地址还有一段路,盘缠经费有限的我们,只能靠步行来省车费。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叶突然说:

『还要多久才会到啊?』

『再走十分钟就会到了!』小苏接口,他看着地图指着前方的路。

『你确定?这一带好像没有人家耶!』

『我看地图说是这条路没错的!』小苏点头说着。

『最好你有认真看!』小叶回答说。

我们走了很久,一路上都是荒野草地,又没有人烟,小叶有些不耐烦,他嚷叫着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

『地图说这一条路没错啊!』

『前面好像有房子了,』我说,深吸了口气,空气中还飘来阵阵卤肉的香味。『我好像闻到有人煮卤肉!』

『靠!说的我都饿了!』小叶转向了我。

『嘿啊!』小苏也附和说,他吸了那浓郁的卤肉香。『是卤肉,我好想吃一碗卤肉饭!』

『麦搁讲啊!』泗元皱眉着。『愈说愈饿!』

『哈,我们快往前面走吧!』我叫着说,兴奋的指着前面。

我们走到那栋房子前,眼前竟被一个情形给震住了,一个想像不到的画面呈现在我们的面前是一间两层楼的红瓦屋约有七十年的老房子,我和小苏、小叶还有泗元都呆住了。

尽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间杂货舖前面骑楼摆设了个小面摊,红砖柱子外挂着一个看板『半天寮商行』使我们惊异的,不是半天寮的看板,而是你,仁诚。

你,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面摊前,手拿着菜刀在切小菜,一旁的两个女学生在旁边看的眼光闪烁着闪烁着,你的一头略嫌零乱而乌黑的浓发,绑起了白色的运动汗带,而你的胸前似乎练就一身的胸肌,与客人谈吐中露出灿烂的笑容。在你手中,一沱面条,加上你无数的汗珠,不经意的洒向那些锅里。小苏转头瞪着我。

『这间是在卖面?还是在卖肉?』

我笑着。望着你。我们的惊扰,让你抬起头来,你的目光和我的接触了,倏然间,我感到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震,竟然笑不出来了。你的眼睛那样清亮,那样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描绘不出来的浓眉大眼。竟使我心中立刻涌上一个念头︰天!怎样的一对眼睛!这面孔根本就是日本男星吉田荣作的翻版。

这个小乡镇居然有如此这麽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卖面,当时我的想法认为你年纪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哦,仁诚,我说对吗?在我以後和你的接近中,却真证实了我当初见你第一面时的看法呢!

『不好意思!』泗元已开始和你打招呼︰『你们这里有没有卖水?』

你很快的扫了我们一眼,静静的微笑点头。那微笑在你的唇边如此自然,正像一滴颜料溶解在一盆清水中,那样快的使你整个面庞都布满了笑意。如此自然,如此诚挚,又如此友善。

你是上帝的派来的天使,出现在我生命中,我常想,不论我走到天涯海角的哪个地方,天使都在我身边围绕着我,如同风儿都一直在身边陪伴着我。我我心里这麽想着,却又笑着自己把你比喻得还太夸张了些。

你煮好了面,把面倒进塑胶带里,装好递给女学生,女学生娇滴滴的走开了,你这才招呼我们。

『你们从外地来的吗?」你说,微扬着眉。『我去冰柜拿矿泉水给你们!』

我看着你进入屋内,这才注意到杂货店旁边还有个日治时代留下来的打水器,石砌的小围墙和种着些小菜园的院落,这在台北市是看不到的。

你打开了冰柜,取出了两瓶矿泉水,从屋内走出来。我怔怔的望着你的脸庞,和打赤膊的上半身,这样的脸庞……我那时不晓得为什麽我会如此脸红心跳。

『欸!他这种型待在这里太可惜了!』小苏在我耳边低声说。『凭他这个长相,在台北准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我不由自主的紧蹙了一下眉,第一次对小苏起了强烈的反感,只因他把你亵渎了。

『嗨,阿锋,』小叶也对我凑了过来。『你爸爸不是服装公司的董事长吗?你可以代他物色一个好模特儿了!现在模特儿只要脸蛋帅气,教育水准是不用太在意。这块石头也能变黄金,他所需要的是资源和星探而已。』

我心里的不满更闷了,我不满的是小苏和小叶等人只看到了你的美丽,而忽视了你身上其他的东西,那份自然,与那份纯朴。你将永不属於花花绿滤绿的台北,我想着︰永不属於!

你从屋里出来了,手中捧着一瓶矿泉水,带着一脸的笑意和一脸的歉意,你喃喃的说︰『真不好意思,只剩下两瓶矿泉水了,我正在弄麦茶给它加冰块,你们要不要进来坐?』

『没关系,不用麻烦了,』泗元说︰『店里有卖什麽饮料,汽水、果汁都可以,还是啤……」

泗元的话没说完,小叶已狠狠的跺了他一脚,跺得泗元直叫哎哟的。小叶就迅速的打断了泗元,对你一叠连声的说︰『真的是太感谢了,我们大老远来确实是需要解渴,而且很高兴到店内去等。我们这儿还有几个水壶,麻烦你也帮我们多装一些麦茶,多谢,多谢。』

我从不知道小叶是这样油腔滑调的,还是故意的。小苏已接过你手里的矿泉水,乘我们不注意,全部的矿泉水都灌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里。

你愣愣地抱着一大堆水壶,惊异的望着我们,是我们的无礼,还是我们的旁若无人冒犯了你吗?我真的好不安。而你,那样不以为意的,那样安详自如的接受了我们给你的麻烦。只是爽朗一笑,就抱着那一大堆水壶转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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