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0700
将内城东边迷宫花园里的草皮修剪过一次,所有草长不能超过4公分。
AM0900
执事长命令我将王城地下一层的地板全部刷过一次,原来地下一层的石砖并不是灰色,而是白色。
AM1300
让执事长确认刷好的地板。
AM1330
换上执事长给予的工作服,他说在王城工作的人不单要专业执行工作,还要注意自己的服仪整洁。
AM1400
清洁维护内城三楼回廊壁画。
AM1800
清洁维护内城回廊骨董。
003日复一日的做着超乎常人的劳力,或许有人会觉得,让万用机器人单纯做扫除工作太过於大材小用,但003自己也挺乐意,只有在工作时,才能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
但太过卓越的人总容易招人忌妒,尤其003尚未理解人类的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也不懂得自己经常担起其他人的工作,反倒让执事长动了删减仆人的念头,也不明白在工作时人际关系也是相当重要,还不到一个月就把全王城里的所有女仆仆人一起得罪。
霸凌这种事讲一个气氛,前期还没有徵兆都只算酝酿,一但有一人丢出第一颗石头便停不下来,003一开始只是找不到自己的扫除工具,开口询问也没人理会,晚上机体休眠时会无端端被泼的一身湿,抑或是自己前一刻整理好的树篱被人恶意破坏,刚维护好的壁画骨董被人洒了附着性高的彩粉,003只得重复的将工作做完。
但欺负003的仆人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更不能莫名其妙的把003沉进护城河里,当初达瑞斯不杀,不管是什麽原因,003终究是被留了下来,那麽他们便不能随便打烂它,不管这货是不是个人。
看热闹的永远比伸出援手的人多,况且,在生活封闭的王城里,霸凌是一种扭曲的趣事。
「反正他只是个机器人,又不懂我们在做什麽。」某个人如是说。
然而有些人的做法比较激进,有意无意的恶作剧於他们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比起幼稚的霸凌,不如直接斩草除根,让真正有权力的人来剥夺他留下的理由不是更好?
「大姐姐有其他事情要忙,一时间走不开,但是这个药一定要端给达瑞斯将军,能请你帮我端进去吗?」女仆努力的眨眨她水灵灵的大眼睛。
003温驯的点头,接过那人手中的银托盘。
「太谢谢你了!」那人临走前露出得逞的微笑,看着003推开王城最高指挥部大门,低劣的祈求老天能让003做出让达瑞斯将军大动肝火的事,祈祷过了今天就再也看不见这个垃圾机器人。
达瑞斯从公文里抬头,先怔後怒的问「谁让你进来的?」
「我代人端药进来。」003小声的表明了来意,达瑞斯依然没给他好脸色看,再来看着那托盘里的药水,心里更是一阵郁闷。
「不需要,端出去。」
「将军,您的身体可能没有您想的这麽健康。」在达瑞斯又惊又怒的注视下003快速的扫描一次达瑞斯全身,一条条病状刷过眼前,手指不怕烫的插进托盘里的药水里,003的身体自动分析药水成分「药水也不对,他无法真正治疗您的病,只是疼痛症状暂时消除。」
达瑞斯看着那根泡在药水里的手指,他现在连那碗药水都不想喝了「我不需要你的诊断与治疗,带着你的建议离开。」
「但是您的身体...」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达瑞斯冷酷的道,打从心里拒此人於千里之外。
003微微低下头,这个模样是经过统计後机率最高能让人接受的「达瑞斯将军,我很关心你。」
这句话踩到达瑞斯的底线,他挟着一抹冷笑对着003「关心?真是令人恶心,你能理解什麽叫做关心吗?你懂什麽是情感吗?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由程式码编造出来的,你根本无法了解人类所谓的情感!刚刚说的关心只是由克斯朗帮你载入的文字库编造出来的贴心话,你根本不了解其中的意义跟感觉,你根本没有感觉!现在带着0跟1做出来的仿造感情滚出去!」
像突破一个致命盲点一样,003陷入一个无解的谜语中,"情感"到底是什麽?他问过许多住在王城里的人,却没人能具体的形容那究竟是什麽感觉,太过虚无飘渺的解释让他摸不着头绪,他只能由文字库里片面上的意思去解读这个名词。
当晚,藏书阁的小角落传来童言童语的阅读声,003用小小的手掌翻阅厚重的字典,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达瑞斯口中的意思「"恶心",泛指反感,与喜爱相反,也可形容病徵...“仿造”,模仿一定的样式制造…"情感",人类受到外界刺激所产生的心理反应,例如喜、怒、哀、乐...」
阖上字典的003也阖上自己的双眼,他的存在让达瑞斯如此排斥…
但他的人设本身就是达瑞斯的亲属,他的五官与核心记忆都是,如果说记忆构成一个人的灵魂,而灵魂能互相共鸣,那麽拥有达瑞文毕生纪录的自己难道不是最目前靠近达瑞斯的人?
明明他可以一招不漏的重现处刑娱乐大师的战斗姿态,抑或他说过的每一句名言,甚至是声音笑容他都可以重现,003不了解,难道这些无法让他与达瑞斯更加靠近吗?
在达瑞斯眼里却是模仿着他人的个性可悲的存在,003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思,像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他不论多麽努力都无法了解。
他是谁?他是什麽?机械?类人类?是达瑞文?还是3号?
翻开自己胸口的金属板,一片幽幽绿光镶在里面,眩目的光照亮这个小角落,伸长手翻开医疗解剖一类的书籍,书内画的图片没有一个是与自己一样的,003将板子关上,周围再度黯淡,003双手按在胸上陷入深深的沈默。
当自己越去学习、越去了解,却发现自己越往更深的深渊坠落,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让他手足无措,比起被达瑞斯威胁、被毁灭,这种没有定位不被需要的感觉更让他痛苦。
他流不出眼泪,只有间歇的哭声,诡异却悲伤。
如果以後有人问起003最伤心的时刻,那他会回答,现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