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会自己下厨。」曼龄皱眉,彭崇清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个高贵的公子哥儿;他的穿着沉稳而朴素,不过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身上的行头都不马虎,没有一点「家底」不太可能拥有这等行头。
彭崇清笑的略显自嘲,顺手拿了一块里肌肉。「没办法!我的女友不下厨,我之前也单身自己住,坦白讲……我觉得自己不是那麽好打发,在吃方面;所以在踩过许多地雷,炸得浑身是伤之後,我决定不再每餐都倚靠外食,自己稍微动手就可以吃到安心满意的一餐,我觉得很值得。」
「女友……」曼龄不自觉勾起唇角,真难想像那个涂得满手指甲油,喷着香水的王霈恩会愿意亲自洗手作羹汤?不过依照常理来推断,王霈恩应该是要会下厨才对,毕竟她从小家境不好……「是哦,不下厨的女友,还真是辛苦你哩。」
「不会啦,这要看人怎麽想,有些男生很注重另一半的厨艺,我则是属於比较不注重的那一群,我反而比较在意女生的穿着是否正式、端庄;讲难听一点,就是希望能够带得出去。」彭崇清如此解释。
「那……」王霈恩就是你所谓「带得出去」的那一类女生喽?曼龄原想直接这样问,但又觉得真这麽开口未免太过挑衅,於是稍微换了一个婉转的说法。「所以你『带得出去』的标准是建立在哪方面?单纯穿着上,还是个性跟礼仪态度上?」
「你的问题好深入。」他眯起眼,抓了一瓶鲜奶的同时对她回以微笑;曼龄望着他端正又富含个性的五官,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真的堪称是帅哥一枚。王霈恩到底哪里捞到这麽一个多金又帅气的男生?
「大概都有吧?穿着要上得了台面;个性最好不要太骄纵。男生多少还是希望女生在外面能多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喽。」
曼龄乾笑两声,看到嫩豆腐时忍不住拿了两盒,昱薇煮的麻婆豆腐跟豆腐煲都很好吃。那也是她之後会想学的菜色。
他以一个微笑轻巧的转移话题。「你也一个人住吗?」
「哦!不是,我跟另外一个同学租一间家庭式公寓。」
「现在似乎都流行这种租法;住哪里啊?」彭崇清又拿了几瓶啤酒。他的手很大,於是一口气抓两瓶。
「就在夜市後面那边……」曼龄指了一个大概方向。
「熊熊可丽饼那条进去里面那一块?」她点点头。彭崇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住那边也不错,虽然离超市稍微有点距离,但是也不会那麽吵。」
「晚上大多是还满安静的……啊,我要去拿玉米罐。」她指向放置罐头食品的那个区块。
「嗯嗯,我等一下还要再买个零食;先这样吧?」他对她挥挥手,示意两人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曼龄回头时带着不自觉的笑意,直到去拿玉米罐的时候才惊觉与彭崇清之间的对话花掉她不少时间,她於是随手搜刮了四、五罐大罐的玉米罐头,顺便再拿了一瓶看起来很好吃的XO酱,然後果决往收银台奔去。
现在算是婆婆妈妈采买的尖峰时间,因此排队的人多,每个人买的商品数量也不少,曼龄苦苦等候着结帐,在即将轮到她之际,她透过玻璃大门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下雨了!而且一下就下很急,某个先生从外头跑进超市,玻璃门打开的一瞬间,雨声就像打雷似的「稀哩哗啦」涌进店里,然而更惨的还不是在这个时刻下起大雨,而是——
「忘了拿伞啦!」曼龄不自觉尖叫,这换来前面结帐的阿桑一记回马枪白眼。她的车又停在马路对面,以这种雨势来看想不被淋成落汤鸡也很难!
终於轮到她结帐,曼龄一边结帐边祈祷雨势可以在她出门前稍微转小,可是天不尽如人愿,她付帐,把买来的东西装进购物袋时走出店门口,就像是要跟她做对似的,雨反而下得更大了。
「啧!」望着猛烈的冷雨,曼龄心底忍不住暗骂自己运气不佳;门前的排水沟也已经渐渐聚集成一道小河流。她稍微松开外套拉链,把衣领拉到头顶以藉此躲避大雨,她在骑楼里静静等待,终於打算趁两边红灯时一口气跑过马路时,耳边却传来一声很不妙的金属撞击声!
她低头一看,一道银白色反光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掉入正吞没着雨水的水沟盖孔洞里。曼龄着急的一手探向外套口袋——不.会.吧?
「我的车钥匙啊啊啊!」杠!曼龄差一点不顾形象的直接飙脏话!她拨掉头顶上的外套,紧盯刚刚看见钥匙掉进的那个水沟盖孔洞,靠近一看,还好!钥匙虽然直接掉进水沟里,但因为钥匙圈是金属,上头又挂着车钥匙、家门钥匙等,重量够重,至少不至於被水冲走。
但是这也不是什麽值得庆幸的情况啊!也因为多把钥匙都绑在一起,等於没有它,别说发动车子,就连家门她也进不去!
「不会吧?这该怎麽拿啊……」现在已经管不了打在身上的斗大雨滴;曼龄丢下装着蔬菜跟罐头的购物袋,狼狈地趴在地上紧盯那把只距离她不到三十公分,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构不到的钥匙圈。「谁来帮我?我的……我的车钥匙……」
她抬起头,早已淋湿的头发跟打在脸上的雨水完全模糊她的视野;骑楼内行人来来去去,偶尔也会有路人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但是每当她与望向她的人视线接触,那些人就像是看到怪物似的迅速移开视线,摆明不想惹上麻烦。
这让她感到心冷,她只是想求助……为什麽就连一个愿意停下脚步了解她所遇到的难题的善心人士都没有!她绝望的低下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沟里的水不断冲刷着她的钥匙串!
「怎麽了?曼龄!」忽然间,一个堪称「温暖」的遮蔽替她挡下打在身上的冷雨;尽管外套有防水,但是雨实在太大了,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因顺着脖颈流下来的雨水而湿透。她好冷!
「学、学长……我的车钥匙……」曼龄指着水沟孔洞里的车钥匙;彭崇清摸出手机,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打开手机上的补光灯,照亮了漆黑的水沟。钥匙在水里反射着银白色亮光。
「这要拿东西来勾,你不要慌张,先进来骑楼。」他放下装得满满的塑胶袋,把手上的大黑伞交给她,「我去跟店家借工具,你等我一下。」
他握过的伞柄是温的,而望向她的坚定眼神则带着她此刻最需要的关心与同情,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原因,曼龄接过伞时浑身发抖,她不断不断的点头。「谢谢、谢谢……」
「别客气。」他递给她一抹微笑,「你全身都是雨水……先进来,我帮你想办法把钥匙拿出来!」
***
外头的雨正大,就连抽油烟机的声音都被雨声掩盖过去。
猪排很快就煎好了,昱薇只在上头稍微先洒上胡椒、迷迭香与海盐;肉是腌过的,曼龄等一下回来吃的时候只需要再加一点调味就可以了。
冰箱里还有一些之前做的牛蒡切丝配芝麻酱的凉拌菜,以及用梅醋与柠檬汁腌的小黄瓜。「还没回来啊……」有点想吃面,昱薇决定再烫一点点刀削面配日式和风酱吃。曼龄也很喜欢这种简单的吃法。
「雨下得也未免太大了吧……」冬天的北台湾大多都是绵绵细雨,很少有像夏天雷阵雨这种暴雨的机会;虽然以气温来说,二十度左右是也还不像冬天啦。
「会不会发生什麽事了?」她嘟着嘴,瞥了手表一眼,心底忽地蹦出一丝不安。
她的曼龄……赶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