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镔郑重向他行了一礼,周沐旭能为云宛萱做到这样,是镇北王府先前未预料到的。
「二位请节哀。」
除了节哀,周沐旭也不知如何劝解。
「萱姐儿送世子出去吧。」
周沐旭奉令驻守南疆,却擅离职守,他离开南疆的消息不能走漏,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云宛萱起身,却因跪了一天有些踉跄,周沐旭顺手轻扶,直至云宛萱站稳才收回。
云宛萱与胡掌柜走在前方,周沐旭走在後方,三人未曾交谈,云宛萱将二人送至门外,周沐旭自她身旁走过时,她才轻声道谢。
边城离京城有一段不近的路程,历来若有人战亡都是直接在边城办丧事,葬入祖坟,并不会扶灵回京,毕竟云家的祖坟在边城,没必要特地扶灵回京再送葬至边城。
云家先祖早有祖训,停灵不超过七日,战後有许多事情都要打理,云家人没有时间沉溺在悲伤中。
云安鑴承爵,萧侧妃主动从正房搬出,搬至另一处离云宛萱院子不远的小院,云安鑴阻止,萧侧妃坚持,并让人将云安鑴与早先叶元翎用过的物件整理搬至正房,且也替云安镔与柳思妤在附近另找房子让他们搬出,除此两件事,其余王府事项萧侧妃多数听从云安鑴的意思,毕竟日後王府由他掌管,需要让他树立威信。
云安鑴不赞同让云安镔夫妇搬出,萧侧妃却说这是镇北王府的规矩,王爷的兄弟成亲後就搬到边疆是定例,云宛萱私下与萧侧妃谈过,明白萧侧妃的用意,转而当说客说服云安鑴。
「大哥,又不是二哥和二嫂搬出去就不来往了,二嫂还是可以天天带着铮哥儿来找母妃。」
云宛萱轻叹。
「母妃也是为了家里好,若是二哥不搬,那日後鑐哥儿、铎哥儿成亲要不要搬?」
总不能等云安鑐成亲才搬,落到别人眼里又是口舌,一母同胞的弟弟连孩子都有了不急着搬,庶弟才一成亲就急着要让人搬出去。
云安鑴也叹气,父王才刚过世,哀伤都还没过去,就要开始面对这些。
「就听母妃的。」
外头来人报云安镔前来,云安鑴立刻让人进来。
「大哥,你别阻止母妃,我和媳妇儿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这些事情交给母妃处理便是。」
云安镔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他听柳思妤说云安鑴不赞成萧侧妃让他们夫妻搬出去的提议才赶过来,怎麽好似不是这麽回事。
「方才我已经和大哥谈过了。」
云宛萱出声,兄弟俩都明白萧侧妃是为了他们好,并不认为萧侧妃是为了将云安镔夫妻赶出府。
「大哥能同意就好。」
说完家事,兄妹三人又谈起其他。
「你的亲事要往後延,世子可有说什麽?」
父亲过世守孝三年,原本定於明年四月的婚期势必要延期,除非二人在热孝内成婚。
「世子说延期便延期,三年後他会亲自前来边疆迎娶。」
这是要让云宛萱继续待在边疆的意思。
「你与世子时常来往?」
云宛萱摇头。
「只偶尔会让人传信。」
「小南北是世子的产业?」
云宛萱点头,周沐旭既然与胡掌柜同来,便是不介意让云安鑴他们知晓此事。
「先前那信是他让人传来的?」
云安镔问,云宛萱再点头。
「什麽信?」
云安镔将信的大致内容告知。
「世子待你是好的。」
云宛萱微笑点头。
「父王挑的人自然是好的。」
提起父亲,云宛萱眨了眨眼,将眼底酸涩眨散。
「私下里来往倒是无妨,留意莫让人知晓了去。」
云安鑴叮嘱,镇北王府与平南王府结亲已经让皇室留心,若是来往过於亲密,只怕皇室不容,想来周沐旭也是做如此想,才会另外派人以平南王府名义前往京城王府吊唁。
「我明白,只有石榴知晓小南北是世子的产业,连芙渠也不知。」
待镇北王爷战亡消息传入京城,镇北王爷早已入土为安。
老王妃宛如回到老王爷战亡那日,眼前一片白茫接着便晕迷过去,镇北王妃不敢相信,每次镇北王爷上战场她都提心吊胆,但每一次镇北王爷都平安归来,她没有想过镇北王爷竟然会就这样先她而去。
虽然镇北王爷的屍身不在,京里的王府仍需设置灵堂供亲友吊唁,棺木里头仅有镇北王爷的衣服鞋袜,京里人家也都知道这点,并不多言。
老王妃昏迷,镇北王妃尚未回神,叶元翎只能打起精神将这些事情扛起,请太医、采买香烛、纸钱,换素服,她只能琢磨着办,为免出纰漏叶元翎让人去将老王妃身旁的伍嬷嬷请来。
在伍嬷嬷的协助下,一件件总算料理完成,镇北王妃也缓过神,问过太医确认老王妃并无大碍,又知叶元翎已将灵堂操办起来,便往灵堂守灵,让伍嬷嬷回去照料老王妃。
虽然仅有镇北王爷的衣服鞋袜,仍是办了七天的法事才将灵堂撤下,府里上下缟衣素服,不见一丝鲜艳的颜色。
云安鑴承继王爷爵位,叶元翎为王妃,原镇北王妃改称老王妃,原老王妃改称老太君,云安镔既已成亲便举家搬至边城,云安鑐与云安铎日後成亲後也会与妻儿同住边城。
因云宛萱仍待在边城备嫁,老太君便让人带话,让萧侧妃在边城陪着云宛萱直至出嫁再回京。
老王妃原以为萧侧妃此次回京,没了丈夫护着。她就能让这个占据她丈夫半生的女人从此笑不出来,却没想到老太君竟主动让萧侧妃待到云宛萱成亲再回京,父亲过世,云宛萱要守三年孝,也就是说萧侧妃还能逍遥地在外面再待三年。
云安鑴班师回朝,当他再次返回边城便是常驻,叶元翎虽不舍却也不便多言,只能让人将云安镔和柳思妤的物件全都收拾好,届时让云安鑴一并带走。
老太君却让叶元翎将她自己的随身物件也一并收拾。
「祖母?」
「这府里的事情我还能帮着管几年,你与鑴哥儿多生几个小子。」
话虽这麽说,守孝期间不能行房,更不可能有所谓的孩子,老太君此话分明是为了不让他们小两口分隔两地。
「珷哥儿就让他留下吧。」
叶元翎虽不舍孩子,却也明白老太君的好意。
「多谢祖母。」
老王妃接到婆母通知让大儿媳妇去边疆,虽说让夫妻俩在一起是好事,老王妃却是不满,当初她进府,老太君身子岂不比现在更硬朗,怎麽就没想过让她去边疆陪夫君,甚至後来反而让一个侧妃前去。
看到叶元翎前来辞行,老王妃就觉得心里有气,连带着口气也不好,叶元翎不明白老王妃生气的原因,只能陪着小心说话。
云宛菲也想跟着去边疆,她本来觉得边疆苦寒不想去,但见云宛葇似乎在那玩的不亦乐乎,再回想萧侧妃与云宛萱虽长年待在那,皮肤也不乾燥黝黑,便动了此念,老太君却说让她好好在府里守孝待嫁,别尽想着往外跑。
云宛菲气得回房就将桌上茶杯全数扫落。
同样待嫁、同样婚期延期,为什麽云宛萱就可以逍遥自在,她却只能被关在府里,有孝在身虽然不能享乐玩耍,但云宛葇上次回来说过边城规矩没那麽严,就算不能出门也好过待在京城的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