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扯平你个大头鬼!!
嘴角抽搐,他有点无法理解这个将军的脑回路。
「不,我帮李将军上药是应该的,但反过来的话…恕秋英无法接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扯开,又时不时环顾四周,就怕这个无人的庭院突然被闯入,他们就这个动作,被逮了个正着。
「嗯……那除了帮我上药之外,带我游览这西湖,为我介绍这藏剑山庄,陪我用膳,伴我品茗观湖景,」掰着手指,一件一件的数着,他露出得意微笑,笑着说「就这几件事,足够了没?」
清奇。
叶秋英呆愣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同时为这将军添上这笔评语。
「…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李将军尽管吩咐,无须念及人情。但服侍我,不是一国将军所为之事,这种事…我自己来便可。」
他不能接受,因为这不是他该受的给予。
「你还…挺顽固的呢。」
这声音带着些许笑意,紧握他的手松了松,又随即握紧,惊讶的抬头,只见对方那抹温和的笑容。
「你似乎……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呢。」自怀中掏出一帖药膏,李禹渊将其打开,细细的抹在他受伤的伤口上,凉凉的触感让他身体一颤,随即便发现伤口上的痛感已经不见了。
叶秋英只觉语塞。
「……确实,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开口,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惜字如金「因为我不习惯,也不需要别人待我好。」
垂下眼眸,他低低的看着握着他的那只手,节骨分明,手指修长,因握枪而产生的厚茧,粗糙着他的手心,透过指尖传达的温度很温暖,温暖的让他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一场从未做过的美梦。
只要对方回去,这个梦便会停止,他便会从梦中醒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西子湖畔,一如既往的藏剑山庄。
一如既往的,不被重视的他。
待他好也罢,待他不好也罢。
这些终归只是场梦罢了。
「李将军…就让我轻松一点做人吧,这样的事认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好的。」
「没什麽不好的,」他说,一脸理所当然「不会有人说话的。」
话语带着几分恳求与承诺的语气,戳着叶秋英心一揪,原本要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将军的寝房是在楼外楼吗?不如我们去那,也好避嫌?」抱持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妥协心理,他赶紧转移话题。
「也好,」转身,李禹渊又回头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跟上「我们走吧。」
手握毛笔,叶冬语支着脸颊,眼看着案上的公文,专注的神情使周围的空气都宁静了下来,滑稽的是,蘸着墨的笔,随着放置在纸上的时间,晕染出一片朦胧的圆,显示着主人的心不在焉。
突地,他的手不自然的被提了起来,笔离纸,停止了黑色地带的扩散。
「既然来了,就别隐身了。」
懒洋洋的说着,他随手将笔搁於砚上,身後环境一阵浮动,身着西域服饰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後。
「怎麽了?」
依旧摆出慵懒的神情,叶冬语打了个呵欠,揉一揉疲惫的双眼,简短的说了三个字,便将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被他赶回来了。」
「谁?那个小将军?」
「秋英。」
「………那熊孩子。」
咬牙切齿的说着,叶冬语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挺直背脊,想继续批改他的文件。
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覆上他的眼帘,视线一片漆黑,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你该休息了。」
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些许柔和,宛若夜幕低垂时的流水,静静的,轻声细语,使人感到舒适。
「不,」拉开陆灵的手,他的双眼重见了光明,揉掉方才被墨晕染的纸张,提笔写字「我得加把劲才行。」
叶冬语自小体弱多病,童年多半是在床上度过,因此他只有看书学习知识,以及跟着万花谷的母亲学习一点花谷的治疗之术。
藏剑心法,他根本勾不上点皮毛。
叶秋英自十五志学便於父亲的身旁帮忙,公文处理,与客人交谈交易,各个所需要用到的技能他一样不少,十八岁便正式接替父亲的工作,也造就了他现在这副个性。
人成熟了,应对自然变得得体,他又是见过许多世面,自然比同龄的人还要沉稳些。
就像是把所有青春时期的年少轻狂都掩埋,把青涩稚嫩全抹杀,使他变得不常倾诉自己的情感,久而久之便什麽都不说了,表面都是那样八面玲珑,开朗乐观,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叶冬语晚他一年学习,虽说不至於落後太多,但由於身子萦弱,无法过度操劳,导致现在他这个身为长兄,却要弟弟照应他的局面,着实愧疚。
他宁可自己一人辛苦,也不愿看着身为次子的他这样劳累。
他明明能够过上更幸福的日子,却因为他而改变,提早成熟,被迫进入大人的世界。
二庄主此番行动,他并不完全反对,这是一个,能够让他休息的时间。
但那个小将军……
微微眯起眼,手提笔离纸,公文完整的呈现在他面前,字迹工整,不沾汁带墨。
怕事会所有事情一把扯出来。
秋英十二岁时的事情,他现在知道还太早了。
古人有云:真相总是残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