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对於无忧的决定,雅欣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她能理解,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只见短发少女偏了偏头,脸上满是好奇神情的开口询问:
「不过这样一来,你整个暑假岂不是都只能待在台湾?不会无聊吗?」
因着不想被人恶心到,所以就乾脆选择不出国,总让人觉得好像有些因小失大,毕竟世界上有那麽多国家,总不可能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撞上那群人吧?
「无聊什麽的倒是不至於,主要是因为我这几年外出的运气差过头了,去年暑假去了趟芬兰,在那里我遇到我母亲和她现在的丈夫、孩子,前年暑假想说去趟纽西兰,结果又遇到我父亲和他现在那一家子,大前年更不用说了,官司才刚打完没多久,我爷爷想说让我出国去散散心,所以我跑去北海道富良野住了一星期,没想到却在那里遇上了他们那两家子起争执的场面,简直就是……」
无力扶额,对於自己这几年的运气,无忧是真的不想管了,烂就烂吧!反正也就是烂在出外旅行这一方面而已,只要她不出门,就不会有那些糟糕事发生了: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你们还是快点把饮料和蛋糕解决了吧!时间也不早了。」
「唉!真的耶!」
听到无忧的提醒,几个人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手脚加快的将自己杯中所剩之咖啡或茶液饮尽,又将盘中剩余的糕点扫光後,略略整理了下各自的随身物品,准备起身离开。
「欸……不对啊!无忧,都考完试了,你怎麽还要那麽早就赶回家去?」
现在才四点多要五点而已,无忧就打算要离开了?之前还没毕业时,哪次来咖啡店不是待到六点的,怎麽今天这样早就要回家了?困惑的眨了眨眼,短发少女显然是还没有聊天聊得过瘾,不过,无忧可不想继续由着她,因为她还有个地方必须去一趟──
「我得去下图书馆才行,之前预约的书已经来了,今天再不去领,之後要调借就麻烦了,而且,我还得跑趟全家和7-11,有几份包裹今天也得领。」
「……你不会是想整个暑假就泡在书海里吧?居然这麽早就跟图书馆调借书籍了,而且全家和7-11……你不会还跟博客来、金石堂买了书吧!?」
或许是想起了自家友人喜好买书、看书的个性,再加上又听到她要去图书馆借书,不由地,短发少女忍不住嘴角抽抽,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是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没错,再说了,之前为了准备考试,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让我好好看书,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怎麽可能不多看些呢?」
说真格的,这世界上最没有意思的书籍,在她看来,非课本和考用参考书莫属了,这两件物品对於高中以下学生而言,虽然是必需品,但同时,却也是对日後生活而言,最没有用的必需品,因为它们的内容象徵了一种规制,是为了应付考试而被编造出来的,只要是高中以下之学生,就没有人能够跳脱得了由此二物所组成之框框。
按照编排者的意思,这些教科书的内容,都是学生们所应该知道并且学习的常识与知识,可是,这些东西在学习之後,到底有多少是真正一生中都会用到的?似乎……没有多少吧!语言除外,其他会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的知识,无非就是像数学的基本计算、地理的地图判读……等,这些基本中的基本常识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升学考试的考题内容,大多都是从那堆教科书及延伸教材中出来,自己又怎麽可能会把时间浪费在看这些无聊的书籍上,结果累积了一堆想看的书到现在才能看啊!
一思及此,无忧的心里就不由得浮起了一股怨念,要说教育的根本,是为了诱使孩子们能够自动自发地学习自己所感兴趣的知识,并且从中找出自己未来的道路,那麽,现在的教育手段,无疑是将这个方针与理念直接从根本处拦腰折断,然後图利於补习班、才艺班,以及有钱人,完全忽略了孩子的学习能力、吸收能力以及天赋特长,导致孩子们的学习兴趣遭到严重打压,最後成了一个没有创意力、思考力、执行力的考试机器,可是,这样的考试机器,在学校是好学生的代表,但出了社会呢?
边想边收拾着东西,却在想到自己所受的“基本”教育,实在不符合日後大学教育的需求时,忍不住无声地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暑假要做的准备恐怕只多不少了,而且,还有选择专业的问题。
商学院和法学院的专业,自己是绝对不会去选的,至於艺术学院,虽然对那方面有些兴趣,以前也学过不少相关的知识,但是,因为没有去考专业科目的关系,这部分的科系自然也就无法选择,这样一来,所能选择的专业,无非就是文学院、理学院、社会科学院、工学院、设计学院、医学院……
……该说果然吗?原本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最後将自己给憋闷坏了,没想到她早就已经打算好要用整个假期的时间来看书了,也真难为她不会看成一个书呆子……就在无忧想着选择专业的问题时,其他几人已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起身离开咖啡店。
「怎麽了?无忧。」
提包起身,却在发现无忧没有任何要起身的动作後,低头:
「腿麻了?」
在沙发中坐了一个多小时,腿麻是很有可能的,只是,看着无忧所表现在脸上的神色,要说腿麻似乎也……不大像?
「……没有,只是在想,不知道你们会选择什麽专业而已。」
背起背包,端起放置空盘与空茶杯的托盘,无忧在起身走往咖啡厅出入口方向时,突然问出了这麽一句,结果,很理所当然的,雅欣等人明显是怔愣住了。
「专业?」
对喔!这个问题自己还真是没有想过,之前光顾着准备考试,都忘了念到大学後,确实是有选择专业的问题……听了无忧所说出口的话语,众人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要是等到成绩出来後才做选择,万一到时候选到了不适合或自己不感兴趣的专业,那可就不是一般的糟糕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们今天才刚考完试,在成绩尚未出来时,就先决定自己将来所要念的专业,会不会太过冒险一点?毕竟,他们连大学里有哪些科系都还不大清楚,要是一个不小心搞错了该专业所要学习的内容,岂不是闹大发了?而且,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对他们选择专业的事情上有意见……
「……」果然吗?
看着自家友人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神色,不用多说,无忧便清楚的知道,她们在今天以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不过想来也是,高中三年,除去少部分人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外,其他的人大抵可分成两类──一类是懵懵懂懂,父母说一就做一;另一类则是毫无计画,完全顺着大流走。这两类人如果能在考试之後就迅速决定好自己想要念的专业,那也是够动作迅速的了,只是,有时候迅速决定也不是件好事。
「专业的事,我建议你们趁现在有时间,还是好好想一下会比较好,毕竟大学专业的选择对我们日後之发展影响较大,如果选错了专业,或者选择了自己不喜欢、不擅长的专业,以後出了社会,可是会很辛苦的。」
将托盘放到餐具清理回收架上後,无忧转身对着雅欣等人微微一笑:
「你们不像我,已经没父没母,长辈们虽然希望我能继承家业,但却不想局限我的发展,所以,我的选择空间很大。」
家中除去奶奶和外婆是传统的家庭主妇之外,爷爷和外公都是学者,小叔、舅舅、姑姑和姨妈,则是各有各的事业,不过,说是这样说,实际上自己开公司的,也就只有小叔一人而已,而小叔的心里也很清楚,她是不可能会与那两个小堂弟争夺继承权的,况且,因着某两人的关系,她也不想去念商业和法学的相关科系,这点他们也是知道的,是以,与别人相比,她的选择真的是很多样,完全就看自己如何选择了。
「如果不确定自己以後想念什麽专业,你们倒是可以与父母商量一下,嗯……不过家中有公司,自己又身为独生子女的话,可能,在能选择的专业上就会比较局限了。」
说话的同时,伸手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一阵热浪随着玻璃门的开启,向无忧等人席卷而来,虽说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但夏天的太阳本就较晚西沉,因此,就算已经到了往常所谓的傍晚时分,户外还是艳阳高照、炽热如火的状态。
「呼!好热!」
大热天的,从冷气房出来到户外,这气温落差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让人险些无法适应,光是看无忧和雅欣几人那略略後退一小步的反应也可以知道,室外温度有多麽的高了,不过想来也是,夏天不热,那还叫夏天吗?只是……
「也不知道这种逐年增温的夏天要到何时才会结束。」
「反正短时间内绝对结束不了,搞不好明年还会更热。」
摸了摸那开始泛出汗水的额际,又抬眼看了看那依旧挂於天边的红日,最後,叹了口气,顺手将背在身上的包背好:
「赶紧回家吧!回到家就不热了。」
室外竟然热成这样,这也就难怪会有一堆人不肯在白天的时候跑到室外了,热成这样还待在室外或室内不通风的地方,想要不中暑都难……雅欣如是说道,脚下步伐或许是因为想要尽早归家的关系,明显有些匆匆忙忙,连带地让其他几人也跟着加快了动作,各牵各的车,几个与朋友回家之方向顺路,且没骑车的,则是让朋友载了回家去,徒留下无忧一人,晃悠悠地骑着车,往其常去的图书馆方向骑去。
※
「嗯……图书馆的十本书,博客来一箱,金石堂一箱……OK!东西都拿齐了!回家!」
清点了下自己脚踏车篮子和背包中的东西,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少拿或遗失之後,无忧便将脚踏车牵进了位在全家旁边的巷子里,某一栋社区的停车场中。
「咦?无忧,你怎麽现在才回到家啊?」
就在无忧停车的时候,一道男性嗓音自其身後传来,回身一看,顿时有些意外。
「小叔,小婶。」
怪了!小叔夫妻两平常不是过了六点以後才会回到家吗?今天居然这样早就回来了,是有什麽事发生了不成?例如……即将世界末日(大误)?
大概是因为考完最後一场升学考试,神经不需再持续绷紧的关系,无忧的思考回路竟彻底发散到天边去了,能不能拉回来,完全端看日後学校教授们的功力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们今天怎麽会那麽早回来?难道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
记得没错的话,前几天小叔还跟爷爷说过,这阵子他都会在公司待到很晚的,怎麽今个儿……
「公司的事大致上都处理好了,你呀!就别担心那麽多了,小小年纪就老担心东担心西的,当心早生华发喔!」
抬手蹂躏着自家侄女的一头长发,看着那头原本柔润的发丝被自己揉得有些毛躁翘起,叶辰彻──无忧小叔的大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了!快走吧!今天我和你小婶会提早回来,是因为你爷爷打电话,说有事要跟我们说,所以我才会将公司的事情大致处理好後,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赶了。」
也不知道爸到底是怎麽了,不但很是难得的主动打电话到公司找他,那说话的语气里,还明显的透出一丝兴奋,这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人家今天心里很高兴,高兴到让人感到有些诧异的程度,而依照以往曾发生过的类似状况来判断,嗯……
「老爸该不会是又买到了什麽古董吧?……」
思来想去,貌似也就只有这件事会让自家父亲表现出兴奋而已,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这回到底是又淘到了什麽,若只是普通的古董,想必老人家也不至於会兴奋如斯,偏却能被老人家当成宝贝的古董,种类又颇为多样,如此一来,他还真是不怎麽好猜了。
「古董?」
相较於自家小叔的苦思,无忧在听到某关键词後,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心中便出现了一种猜测:
「或许,我知道爷爷这麽急匆匆地要小叔你们赶紧回来的原因了。」
假若自己没有料想错的话,那个原因,很有可能是一幅唐代的绘画……
「你知道?」
讶异的看着自家侄女,叶辰彻那表露於脸上的诧异看在其妻眼里,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只无忧知道,我大致上也猜得出一二,爸今天会那样高兴的原因,应该是因为他之前所收集到的一幅唐代绘画,已经被人重新修补好了,所以,想要他老人家不感到高兴都难了。」
「是这样吗?」
听到自家妻子的说法,叶辰彻这下不只是讶异而已了:
「为什麽你们两个都知道,我却完全不晓得有这件事?」
不该如此啊!明明他每天都有回家的,为什麽家里就好像只有他不知道这事儿一样?这不公平吧!?(?)
「小叔你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因,是因为你当时正巧在忙一件大型CASE,哪里会有空去理会爷爷将古董送修这样的事啊!」
无奈地对天翻了翻白眼,这个小叔喔……该怎麽说呢!在待人处事方面虽然没有大问题(有问题的话也不能将公司发展得如此顺利),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小叔的脑部神经貌似有时会搭错线,而搭错线的结果,就是时不时的思考抽风,於是乎,便闹出了不少笑话来,这回也是如此,明明就是他自己忙工作忙到忽略了周遭,连爷爷把画送修的事都没怎麽理会,现在居然还反问她说为什麽自己会不晓得有这件事,实在是让她不知该怎说了。
「呃……」
搔了搔头,对於无忧所说出口的话,叶辰彻实在是有些难以反驳,毕竟,自己这阵子因为工作的关系忙到焦头烂额是事实,完全忽略周遭所发生之事情也是事实,就连侄女去考大学升学考试,都是他难得一次抽空看了电视新闻才知道的,这也就莫怪乎无忧会语气带点揶揄地说出那段话了。
「噗呲!」
听着叶辰彻与无忧叔侄两的对话,被无忧唤作小婶的女子当场忍不住摀嘴直笑:
「唉哟!我的天哪!阿彻,你和无忧实在是太好玩了。」
当初在看到大伯和前大嫂的作为後,二话不说直接请求法官将无忧的监护权判给自己夫妻俩,还真是做对了,若不是因为这样,她现在也不会每天都过得如此开心来着,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处理呢!哪能在这边继续蘑菇:
「快点进屋去吧!无忧今天刚考完试,手里又搬着一堆重物,她虽然嘴里不说,但我看着都觉得重,觉得累,你不累,不想休息,我不会拦着你,可是我却不想让无忧继续在外面捧着一堆书陪你站着发呆了。」
说着,女子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将那被无忧拿着的,堆叠在两个纸箱上的书拿了好些起来,举步就往自家大门走去,徒留自家丈夫石化、崩裂在原地,最後被风给吹散(大误)。
「小婶,小叔他没事吧?」
转头看向那被话语明显刺伤了心灵的长辈,无忧此时只觉得,自己刚刚的那段话貌似有些过分了,却不曾想,其实叶辰彻之所以会僵在原地的缘由,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现在这位正帮自己减轻些负担的女性长辈。
「没事,没事,他那个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喜欢瞎想,等他从出窍状态回神过来就好了,我们先进屋吧!」
女子优哉游哉的往屋里走去,全然无顾自己那已彻底陷入神游状态的丈夫,这样的表现看在无忧眼里,只觉颇为诧异,虽然心里很清楚,自家小婶说的是事实,但……带着些许怜悯的眼神,她看向了那还处於发呆中的叶辰彻,对自家这个小叔的遭遇默哀了三秒钟,随即就跟着女子的脚步进入屋内。
「无忧回来啦!」
就在无忧和女子脱下外出鞋,换上室内鞋的时候,一名老者手持一长型纸盒,自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来来来,快点来看看爷爷最近刚拿回来的收藏品。」
「……爷爷,您好歹让我先把东西拿回房间放好吧!」
轻叹了口气,面对自家这个有着顽童心性的长辈之举动,无忧只能无奈的选择一笑置之:
「我才刚回到家,手上还有一堆东西来不及放,等我将东西拿回房间了,就去书房看您这次拿回来的收藏可好?」
「好好好!那你就动作快些,爷爷先去书房等你啊!」
老者乐呵地拿着自己的爱物走了,那完全不顾自己年纪一大把的蹦跳,看得无忧及其小婶忍不住嘴角直抽蓄,生怕一个不小心,老者脚底下一滑……呃!还是别当乌鸦好了,不然万一真的不小心闹大发,她会良心不安的。
话又说回来,老小孩,老小孩,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家爷爷还真是贴切,爷爷平时指点学生的态度,明显与在家时完全不同,要是让他那群学生看到老人家在家时的顽童性子,指不定会整个惊吓过度到暂时无法言语吧!
边想边将那暂时放在一旁鞋柜顶上的书抱起,转身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此时无忧还不晓得,自己今天在看到那幅已被修复好的,自家爷爷所收藏之唐代绘画後,会遇到什麽样的一个奇遇,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因为那是她的命运与造化,就是不知道她在“被迫”接受这个命运後,会有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