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碧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我能帮你替换新的魔神之石。」血餍语气温柔朝她呼唤,彷佛她是他负气出走的情人,试图挽回濒临破碎的爱恋。
斜倚在烨斐身旁的艾碧蒂没有特别反应,这些话对她的影响力不大,但确实撼动了烨斐,灼红目光闪过一丝复杂思绪。
艾碧蒂以极轻的声音劝说:「烨斐,斩断我的羽翼。」
「你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再断翼的话……」很可能会直接死亡。最後一句,烨斐说不出口。
亚滫看得出烨斐内心的挣扎,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两人。
一旁的灵治师催促着烨斐动手:「赶快斩断她的羽翼!」既然堕天使开口了,为何还不动手?
其他人也凝视着烨斐,每道视线都在逼他做出残忍决定。
烨斐平静地抬起头,对上血餍的视线,「你真的能救她?」试探语气夹杂的涵义让众人心头一颤。
拉尔尼亚率先打断他的念头:「不能跟他谈条件!」虽然牠还猜不透烨斐想做甚麽,但绝对不是甚麽好事!
烨斐冷冷低吼:「回答我!」他无视担忧、畏惧、震慑等等的目光,只希望能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血餍裂嘴大笑,信誓旦旦道:「当然。」
艾碧蒂正想举手制止烨斐,抬起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你要找的是我,我跟她留下,让其他人回到人域。」
话一说完,除了灵治师和一直沉默不语的休曼,其他人同时大喊:「不可以!」
血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起内讧,站在原地观赏好戏,不忘插上两句话:「可以,你乖乖地走过来,我保证不出手。」说完,黑雪慢慢消弭,整座神殿变得异常静谧。
烨斐搂着艾碧蒂,正打算往前走,一道人影率先挡在他面前,「烨斐,他是骗你的!」
「亚滫,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希望有人再因我而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我重要多了。」
话中的沉重盼望,重重打击亚滫的心,他明明想要保护眼前的人,可是到头来,自己甚麽都做不了,甚至──要牺牲烨斐换取他们的生命?不,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要留下,我陪你。」烨斐正想开口拒绝,亚滫轻拍上他的头,温柔的目光深切注视,宛如要贯穿灵魂,「你忘了吗?我说过,不论时间长短我们一起过完。」
是呀,自己根本不用犹豫,只要待在有他的地方就好了。
一向沉默的休曼忽然开口:「希望在於人心,若你不能相信自己,我们的赌注就白费了。」
他喃喃低语:「希望──?」烨斐垂眸,对上怀中的苍白容颜,「艾碧蒂,你能再撑一下吗?」
艾碧蒂露出一个虚无飘渺的笑容,声音轻落落地:「即使失去翅膀……但我还有你可以当我的翅膀。」
所以没关系,努力往上飞吧。
白皙背部的黑色爪翼吃力地缓缓展开,血餍瞪大了眼,从容神色透出一丝愤怒。
烨斐忍痛闭上眼的瞬间,翅膀断裂喷出的鲜红血液撒溅全身,缤纷萤光粒子从艾碧蒂的体内飘洒绽放,脚下的传送阵不断扩大映出炽热闪光。
伴随剧烈亮光袭来,众人反射性地将手护在眼前,紧闭双眼。
同时间,漆黑墙面窜过一波黑色的涟漪,整座大殿大半的魔气褪去,重新拾回洁白光明,染上圣洁气息。
强光维持着没有褪去,众人根本睁不开眼,霎时几道黑影一闪,捆住烨斐硬将他和艾碧蒂分离,拉尔尼亚反应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亚滫忍着强光烧灼眼睛的危险放下遮蔽视线的手,适才站在他身旁的人正在猛烈挣扎──!他反射性接下软倒的娇小身躯,再伸手想抓住人却扑了空。
「烨斐!」
炽热光芒幻化为点点白光飞耀於众神画像之前,墙上天使突然像被赋予生命力般颈部缓缓转动,视线随之转移。
随着光芒褪色,墙上图像已和起初看到的截然不同,每位神只及天使拿起象徵性的神器,整座殿堂的气势顿时变得庄严非凡,祂们的目光均投射到了同一处──殿前的祭司台解除禁锢已久的幻象,开出一条希望的道路。
传送阵透着五彩光芒,却没人敢往阵处踏出一步。
血餍轻笑给予提醒:「再过五分钟,传送阵就会消失了。」
烨斐不断挣扎想脱离束缚,但黑色绳索牢牢地捆住他,如今陷入不得动弹的状况,俨然失去和对方谈条件的机会,这个男人可以轻易对任何一个人痛下杀手!
思及此,烨斐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急忙大喊:「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亚滫取出蝶走,诺可里兹等人同样持起武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还想继续挣扎吗?真是勇气可嘉。」他给予几个掌声後,脸色一变,「区区几个人类,真以为能从我手中逃走?」
休曼冷言回应:「我手中的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诺克里兹不禁莞尔一笑,「最强骑士长都这麽说了,我们也只能加入弑神行列了。」
血餍仰天大笑,他不急着打败眼前的对手,折磨对方的心理才是他最喜欢的游戏。他眨眼间出现在烨斐身後,空荡掌心正对烨斐的後心,猛地一握紧,凄厉喊声在殿内回响。
「呃啊──!」痛彻心扉的撕裂感直冲脑门,烨斐不断发着冷颤,魔神之石的剧烈震荡彻底激活血中力量,两股巨大力量互相拉扯冲击,彷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
见状,亚滫吼道:「住手!你不是想要火族吗?」他发现自己快要失去理智,烨斐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再这样下去急遽缩短生命!
血餍摇头,似在反驳他的想法,「我想要的并不是火族之力,而是别的东西──只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带我找到就好了。」他神色狂傲地睥睨着亚滫,说出令人无比心寒的话语,「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吧?我是怕你做不了决定,藉此帮助你呢。」
一旦时间变得愈加短暂,那份害怕失去的心情更能折磨着对方,到时他会做出甚麽样的选择……自己相当期待。
魔神封印一层层被破坏,灼红双眼已经变成混浊的暗红色,无数漆黑触手从烨斐的胸口缓缓浮出如莲花般绽开,在触手中央的红色晶石现形。
烨斐想说话,但耳边隆隆作响,他试图操纵麻痹双唇,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用魔神之石,救艾碧蒂……」
他的喃喃细语毫无遗漏传入血餍耳中,「你为何对艾碧蒂如此执着?」他不清楚烨斐跟少女的关系为何,可是如今这副躯体内已经不是烨斐所认识的那个人,为何苦苦哀求救她?忽然产生出一丝好奇心,血餍说道:「她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直截了当提醒对方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想看见烨斐因为绝望而痛苦的模样。
出乎他意料的,烨斐透出一抹淡笑,「我知道她是艾碧蒂……我要救的也是艾碧蒂……」
血餍以为烨斐在愚弄他,突然开口咆啸道:「人类对一个魔物能产生甚麽感情?别想骗我!」
「人之所以为人,或许就是因为这些说不清楚的情感……这也是你……永远无法体会的……」
这番话深深刺激血餍,他变得异常焦躁,眼中闪烁出残忍血光,「火族真是令人厌恶……我没耐心玩了──就在你面前,把这些愚蠢人类一个个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