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帮他们进行治疗!」莱伊指示两位灵治师帮亚滫进行紧急治疗,自己则迅速赶到烨斐身旁,蹲下身想察探对方的伤势。
可是烨斐紧紧攒住他的衣袖,以冀求语气喊道:「先救她!」
莱伊乍见那双鲜红眼眸,顿时皱起眉头,随即将视线转到少女身上,神色不由得更显沉重。这个伤势──纵使是神也无力回天。但他仍出手开始紧急救治。
血餍看着跃出火墙的三人,吃吃地笑了,「真的来了呀──人类。」
诺克里兹、休曼、海蓝紧盯着眼前敌人,丝毫不敢大意,因为这名男子如同深沉漩涡完全摸不透底细,还有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你是甚麽人?有甚麽目的?」
血餍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抬头望向拉尔尼亚,好整以暇地欣赏牠的姿态,灿白光芒让白龙浑身如同闪烁晶石,又像是一蒙冰冷绚丽的飞雪,优美地彷佛不是这个世上的生物。
「……看到你就让我想起里维,真令人怀念。」
听见熟悉名字,拉尔尼亚的瞳孔瞬间紧缩成一条线,「污秽不堪的堕落神只──没资格呼唤吾主之名!」
神只?诺克里兹等人听了大惊,眼前的男子……难道是传说中的魔神?他口中说的人又是谁?
拉尔尼亚看出众人心中的疑惑,予以不屑地反驳:「魔神比这家伙还高级一些。」虽然也是一群浑蛋。总而言之牠对神没有好感。
「哈,有趣,不过来这麽些人,能撑多少时间?」语音一落,一根根漆黑的死亡之剑从他背後穿透黑洞而出,强大魔气眨眼间如同毒雾弥漫散开,逼得众人只能被动防御。
死亡之剑如落雨般群攻而来,拉尔尼亚振翅一挥,伴随火焰气流将无数黑剑打落至一旁,不到一会,四周墙柱已嵌上数百支黑剑,但数量仍在持续增加。
火墙外正打得不死不休,烨斐静静凝望艾碧蒂的苍白脸庞,四周的混杂声已然入不了他的感官。
她的脸色异常惨白,紧闭双眼和死灰嘴唇代表生命力的迅速流逝。即使外部伤口治好,但粉碎的魔神之石已然无法修复,她的殒落只是时间问题。
「烨斐,我先替你治疗吧……」
烨斐摇摇头,他将艾碧蒂轻轻放下,缓缓站起身,语气冰冷:「我要……杀了那个家伙!」愤怒和仇恨蒙蔽一双火眼,现在的烨斐甚麽都看不见。
莱伊惊觉事态不妙──!一旦被愤怒控制心智,神性侵蚀可能会更加严重,再不停下的话……後果将难以想像!
烨斐跨出步伐,逐渐靠近火墙,在他即将穿越火墙的瞬间,一双手从背後环住他,将人温柔揽在怀中。
亚滫轻柔地在他耳边呼唤:「烨斐,停下。」此时此刻,或许只剩这个声音能唤回深坠在黑暗中的灵魂。
适才帮亚滫治疗的灵治师心中焦急,他们才治疗到一半!谁知道人刚恢复行动力就冲过来,拦也拦不住!
一袭火焰突然隔出一道墙,把他们分成两边。
烨斐的灵魂猛然一颤,在麻木感官中甚麽也感觉不到──纵然毁灭无限逼近也无法阻止心中唯一的念头──毁了一切。
可是这一声熟悉的呼唤,唤回他的理智,以及排山倒海而来的悲痛。
火焰倏然消失无踪,四周景象顿时变得鲜明,却又忽然转为模糊。烨斐心中的煎熬彷佛经历千年之久。
再怎麽努力,他救不了雪菈,也救不了艾碧蒂。
艾碧蒂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呼喊着:「烨……斐……」
听闻呼喊,亚滫松开双臂,烨斐连忙蹲下身,凑近以听清楚她的语:「到诸神之殿……通往人域的传送阵……」她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斩开……天使羽翼……站於众神视线之下……开启神蹟……」那将是生存唯一的机会。
「我知道了。」烨斐的情绪逐渐平复,声音也恢复一贯的冷静。他抬头望向身旁的人,「亚滫,麻烦你通知诺克里兹先生他们,我们准备逃离这里。」边说,他抱起艾碧蒂的身体。
「放下……我吧……」她的生命,应该在这里终结。
「不,我要带你回人域。」他不能再放她独自留下。
闻言,艾碧蒂缓缓闭上眼,她现在连说话都异常疲累,可是靠在烨斐的怀中却觉得特别安心。能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即使马上面临死亡也无所谓了。
「就是现在!」
众人抓准时间跳上拉尔尼亚的背,牠纵身向上一跃,彷佛划过天际的银色流星,通过破裂的天花板冲往上面的楼层,顺着艾碧蒂的指示逃往大殿所在。
看着他们逃走,血餍仍旧一副从容姿态,在这里他拥有绝对的地利优势,魔域亦会提供他强大的力量来源。相反地──在魔域的人类容易因此受到限制,他们毫无胜算可言。
正因如此,打开神殿传送阵回到人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尽管逃吧……想到当你们仅有的希望被捏碎而露出绝望表情时,就让人浑身兴奋──!」
血餍狞笑着,然後仰天张开双臂,背部开始鼓动,两团异物不断胀大扯破单薄衣物。双翅一展开不是如同魔神般的美丽黑色羽翼,而是鲜血淋漓,露出骨翼的残破锐爪。
每次张开这对翅膀都令他涌上一股痛彻心扉,可是如此强烈的痛楚反倒让他觉得所有一切如此真实──!
他,确实存在於这个世界之中。
整座神殿飘起一蒙凄美的黑雪。
漆黑雪花轻扬飞舞,一下子遮蔽大片虚空。仔细一看,这些奇特雪花全是一根根沾染血色的羽毛,羽端锋利如刃,连坚硬石壁都被切割出刺耳的哀鸣声。
黑雪之中,一道巨大的银色流影正在穿梭,影子速度极快,雪花围着灰影翩翩飞舞,不时萦绕翅膀挥舞撞击石壁的爆裂声。虽然神殿长廊十分广大,但要让一只成年白龙在内部飞翔还是显得窒碍难行,拐过最後一个弯,飞上螺旋楼梯才结束这场充满碰撞的飞行灾难。
拉尔尼亚缩小躯体,变得如同蜥蜴姿态般的大小,但模样却维持着龙形,轻盈地落在烨斐的肩上。
众人将视线一致落到他身上,「接下来该怎麽做?」
两位皇族灵治师对上那双鲜红眼眸时不免露出害怕却又憎恶的神色,毕竟火族身为不祥的徵兆已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若不是陛下的命令──他们死也不会来救人!再加上少年居然试图搭救罪孽深重的堕天使,果然是邪恶种族!回到皇城之後绝对要向陛下禀报,趁早解决祸患!
察觉敌视目光,烨斐毫不在意,他环顾四周,端详刻划於墙上的神只图,可是众神的视线落点完全不同!难不成艾碧蒂搞错了?望着怀中的人,她已经再次陷入沉睡,无法告知正确的答案。
烨斐冷静地向众人阐述传送阵开启的方法,仔细一算,殿内的天使图共有九十九幅,或许同时斩开祂们的羽翼就能启动阵法,进而找到传送阵所在。
众人锁定殿内的天使图,开始着手进行。
剑光四闪,天使的羽翼没有如预期中产生裂痕,但一道隐形结界被剑斩破坏,地上泛起一点萤光,随着隐形结界经二连三被破坏,地上的萤光越来越多,宛如将闪烁星空踩在脚底,形成不可思议的奇异景象。
最後一对羽翼斩落,地上的星光从脚下浮起,团团环绕着众人,但仅只於此,接下来甚麽都没有发生。
「这是怎麽回事?」海蓝看着围绕在身旁的萤光,露出疑惑神情,不只是他,大家均露出诧异神色,阵法依然没有启动!
不过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黑雪不知不觉间蔓延到楼梯口,而且演变成一场暴风雪,凄迷黯黑在狂风中呼啸哀鸣。放眼望去,殿内已是一片黑色迷茫,几乎将他们掩埋其中,就像黑夜中的几片孤叶等着逐渐被片片雪花切出冰冷血痕。
情急之下,他们连忙架起防御盾将黑雪隔绝在外,避免它带来的致命伤害。
烨斐紧盯着螺旋梯口,喃喃道:「他追上来了……」他有预感那个人正一步步靠近他们,缓慢步伐像是要折磨他们的心智,让人产生强烈的不安与恐惧。
拉尔尼亚不屑道:「啧……老爱玩这种把戏,令人憎恶的家伙。」
果不其然,血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嗤笑道:「喔──?手脚倒是挺快,已经斩了天使们的羽翼。」他话锋一转,语带惋惜:「不过要斩断一百对羽翼,传送阵才会开启呢。」
一百对?这里明明就只有九十九对羽翼,哪来的第一百对?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轻声说:「第一百对翅膀……就是我的……」她和站在远处的血餍遥遥对望,气氛顿时紧绷到极致,随时可能开启战端。
「艾碧蒂,你说甚麽?」烨斐顺着艾碧蒂的视线,望见左前殿的两只天使,祂们掌心相对,中间却隔了一段距离,足以塞下一个人像。
难不成──?
艾碧蒂直接印证烨斐的猜测,「第一百个天使画像在神殿转移时被破坏……但结界依然存在……」也不知是基於恶趣味还是甚麽理由,血餍把那个裸露结界转移到她的翅膀上,所以她间接变成一个活动式结界。
所以当烨斐及亚滫逃跑时,血餍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没有艾碧蒂──传送阵根本无法开启,他也深信艾碧蒂不会背叛他打开传送阵。
不过传送阵因此只剩一次使用效力,因为被斩断的翅膀不可能再生。可是现在出现了变数,即使牺牲双翼,她也打算不惜一切把他们送回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