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学测结束，将试卷交出之後原本压在心中的大石头这才终於放下，收拾好书包之後我起身去找阿齐，想要约他和罗子鸿、小蕙一同庆祝我们从地狱脱离了。
但是阿齐却摇摇头告诉我他有事情所以不能够跟我们一起去庆祝。他说话时嘴角泛起了一丝的苦笑，甚至连眼神都若由似无地躲避着我，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阿齐是要去找尹柔。
於是我低哑了嗓音询问，「你要去找尹柔是吗？」
阿齐一愣，几秒後决定据实以告，「儿时玩伴就是有这种困扰呢。」
背起书包，阿齐再次上扬了嘴角，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苦笑﹐「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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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之後对於我们的来访尹柔感到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会去庆祝呢！」她大声惊呼着，双眼直视着我。
「今天累了啦，我们可以下次再庆祝啊！」我这麽回答尹柔，把真实的状况隐瞒了下去，偷偷觑了一眼阿齐，他没有拆穿我的打算，不，应该说现在他的眼中已经容不下我了。
一想到这，我就心痛如刀割，但是能怎麽办呢？面对喜欢的人就算是我，眼中也只有阿齐一人而已，所以我不能怪他……我不能责备他……
「你上次说的话我後来仔细想过了。」或许是因为久久未发出声，阿齐的嗓子有些乾哑，就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
尹柔在这时终於将目光放到阿齐身上，她的双眼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彷佛学测之前的争执就是一场梦。
「就忘记吧，好吗？我太激动了。」尹柔笑逐颜开，但是之前也说过了，她的演技很烂，所以在那毫无波澜的双眼之中仍旧有着一丝丝的痛苦与悲恸。
「不对。」阿齐正色说道，「那是你的害怕、你的恐惧，怎麽能够轻易忘记呢？」
连同我，一起讶然地看着阿齐。
做到床旁的陪客椅之後阿齐与尹柔双眼平视，阿齐流泄出的目光、神情都一再地诉说了眼前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你之前曾经告诉过我，我不是莫札特也不是贝多芬，更不是悲剧中的男主角。就只是个热爱钢琴的普通高中生而已，还记得吗？」
尹柔点点头表示记得，我也记得。
是阿齐再次站上舞台的那一天，尹柔对着恐惧的阿齐所说的话。
「现在这句话还给你。你不是巴哈也不是海顿，就只是单纯喜欢小提琴的高中女生，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一顿，接着阿齐轻轻地笑了，真心的那种笑，「不过我想就算是巴哈或是莫札特初次登上舞台，应该也还是会害怕啦。」
白痴阿齐，现在明明就不是说笑话的时候。
然而在看到他那既单纯又傻子般的笑容我也跟着笑了。
或许吧，就只有阿齐能够说出这种话；就只有他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说这种白痴话。
收起了笑容，阿齐再次正色，「无法拿起琴弓的小提琴手，又怎麽样？没有了生存意义的小提琴手又如何？我会帮你找回你迷失的方向的。」
闻言，尹柔睁大了双眼，接着眼眶浮上一层氤氲，虽然她倔强地不让泪水滑落，却依旧徒劳，晶莹剔透的泪珠仍旧滚滚落下，我赶紧将书包中的面纸拿出替她擦去泪水。
「你要怎麽帮？现在的我就像个废人一样啊！」
尹柔大声地吼出，宛如心被人撕成了碎片般，我就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却像是隔了宇宙般那麽遥远，他们两人存在的世界始终是我插不了手的。
「耐心等候就对了，我很快，就会将光亮带到你面前好吗？」
站起身子，阿齐露出了充满自信的表情，那麽信心十足的阿齐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一直以来胆小如鼠躲在我身後的那个瘦小男孩，如今也已成长为可以替他人抹去黑暗的男孩了。
只可惜，这个表情、这个眼神、这个充满自信的微笑，都不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