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徐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思考。
林拉起徐，将他转个身，面对自己，他双手搁在徐的腰际，低头跟他说话，「你想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去睡？」
「抱我去。」徐情绪低落地说。
「嗯？怎麽了？好像情绪不好？」林很意外。
「可能醉了。头有点晕。」徐找了个藉口，抱紧林，方便他抱着自己。
林以为他喝醉了，正对自己撒娇，暗自窃喜，亲了亲徐好几口，抱着徐的双腿，往主卧室的方向走。
徐像个孩子般，任由林抱着移动。
「你会对我撒娇，真稀奇。还有没有什麽希望我做的事情？我一次满足你。」林边走边问，心情很好，与徐成对比。
「有，有件事希望你能做到。」
「你说。」
徐的头靠在林的肩膀上，向他要求，「希望你能诚心诚意地对待我、爱我，不掺半点虚假。」
林愣了半会，不着痕迹地回望趴在地上的宫六一眼，维持原本上扬的语气，口头上答应徐，「我会的。」
徐不会无缘无故地要求他，他想宫六可能说溜嘴，让徐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不然他不会说这些话。林敏锐地猜想，非常接近真相。
然而，徐没有大吵大闹，反倒要求自己好好对待他，这反应不像是知道什麽内情的样子。
林很迷惑。
徐被小心放置在主卧的大床上，他望着林许久没有说话。今天是他搬进林家的第一天，林没有给他一个独立的房间，而是两人共用一间主卧。徐端详着林，恨不得能够透过眼神，看穿林这个人。
林受不了徐探究的目光，他心虚避开徐的视线，笑问，「怎麽了？一直盯着我看？」
林脑海闪过很多可能，徐或许不知道他跟宫六的打赌，但徐可能後悔跟自己交往这件事，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自己摊牌，所以才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感觉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逼疯了。
要是徐提分手，他绝对不会答应。
绝对！
林趴在徐的身上，将自己的重量倒在徐的身上，完全压制住他，让他动也不能动，插翅难飞。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离开自己，他不会给任何机会。
徐拥抱他，轻拍他的後背。
这一瞬间，令他很想哭。
但他不想在徐的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所以他将徐抱得更紧，在心中无声嘶吼着，他不想放手。
他听见徐叹口长气，身体跟着松懈下来，带着点放弃的意味。
他从徐的这声叹息中，读出他对自己的妥协，那些原则都被徐放下了，他选择了自己。
尽管两人没有说明，但林能懂徐的意思。
林感到安心。
一放松下来，睡意如排山倒海涌上。他维持着互相拥抱的姿势，陷入沉睡。
徐承受着林的重量，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没想什麽。
他不敢想。
早晨五点左右，林醒来，他与徐依旧相拥着，他心里一阵满足。他不敢破坏此刻的幸福，不愿意吵醒熟睡的徐，赖在床上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退开，他尽量不动到徐。
他走出主卧，来到躺地板睡一整晚的宫六身边，出脚踢醒他。
「干嘛！」宫六愤怒吼声，猛地坐起。
林冷眼相对。
宫六萎了，跟反射神经似的，怒意全消。他招惹谁都不敢招惹林，林的难对付是得到跨国际认可的。
他瞬间清醒过来。
「起来，我有话问你。」林双手环胸，高高在上的模样。
宫六有不好的预感，直觉想逃避，藉口说道，「我才刚醒，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有什麽事能不等我梳洗吃完饭再说？」
「不行。」林弯腰，一手领起宫六後领，如老鹰拎猎物般，宫六粗暴地丢入客厅沙发。
宫六哀嚎，因为在地板睡了一晚，全身腰酸背痛，一接触到相对柔软的沙发，他僵硬的骨头才开始作痛。
「小声点，徐还在睡，别吵醒他。」林警告他，横他一眼。
宫六摀住自己的嘴，压低音量说，「好好，我不吵你的宝贝徐。你要问我什麽？赶紧问吧。」
「昨天晚上，你跟徐说了什麽，你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赌跟他说了？」林逼问，眯起眼，盯着宫六，气势惊人。
「这……我……」宫六吓得赶紧回忆。不回忆还好，他不记起来没事。一回忆，真有那麽一点印象，他似乎抓着徐的衣领，说了点什麽，他整个人冷汗直流。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好像……说了一点……」
林仰头，感觉头要炸了。
「你说了什麽。」
「我、我我当时喝醉了，我记不太清楚……」
「快给我想起来！不然就把你从这里丢出去！」林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宫六，他抑制不住的愤怒，隐隐散发出杀气。
「我应该只提了一点，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宫六抱着头，不敢面对杀气腾腾的林，哀求，「别杀我。」
「他知道多少？」
「大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宫六说道。
林闭上眼睛，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
「你也别太悲观，昨天晚上徐也喝了很多酒，说不定他醉迷糊，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宫六抱持着侥幸的心态。
林伸手，大掌罩住宫六的脑袋，用力挤压，「徐全知道了。你最好祈祷他不会因此跟我分手，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痛！」宫六喊着痛，扯掉林的手，他瞪着林，刷地站起身，他怒指林，气急败坏说，「就算我说了又如何，我说的也是事实！我们确实有个赌约，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他早晚会知道！搞不好你说梦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露馅了！」
林冷眼瞪着他。
宫六边骂边往门口移动，拿了自己的物品後，逃也似地离开林家，一刻不敢停留。他怕自己再不逃跑，林真的会把自己从高楼丢出去。
徐在陌生的床铺上醒来，脑子昏昏沉沉，他下床走出房间，与正将早餐端上桌的林对上视线。他停顿几秒，没有反应，呆然地望着林。
林走了过来，低下头，边亲吻他的脸颊，跟他打声招呼，「早安。」
「……早安。」徐慢半拍地回应。
林揽着徐的肩，来到餐桌旁，为他拉出椅子，力道轻轻，带他入座。他跟徐介绍他准备的早餐，「我弄了简单的三明治，你想喝果汁、牛奶，还是咖啡？」
「……咖啡。」徐停格许久才回应他。
天知道林在他停顿的几秒钟，一颗心被提了上来，深怕他突然发作要跟自己分手。林表面故作镇定，实际上内心十分动摇，边倒咖啡边暗自观察徐的表情。
徐喝了几口咖啡，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他全想起来，一件也没落下，包括昨晚宫六醉言醉语说出口的赌约。
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放着精致可口的三明治，林摆弄得跟外头贩卖的餐点没两样，三明治上涂满花生酱，里头有鸡蛋培根生菜跟洋葱，料多到满出来。明明很有卖相，他却没有吃的慾望。
「怎麽不吃？是不是不习惯西式早餐？还是我下去买点烧饼油条？」林瞧他没动作，以为他不满意餐点，自说自话，想帮他换餐点。
徐摇头，「不用换。我吃。」
他拿起三明治，一口一口吃了，索然无味的咀嚼。
林盯着他吃三明治，心疼徐吃得如此艰难，但他不敢打扰徐。林现在有点害怕他，要是劝他放弃三明治，就好像是在劝他放弃自己一样。
即使难吃，不合胃口，他还是希望徐能把他吃完，不要放弃。
徐好不容易吃完三明治，他抬头，对上林的视线，他知道林一直盯着自己，他低着头也能感受到林战战兢兢的视线。
「我吃完了。」
林甚至不敢多问一句，好吃吗？合不合胃口。
徐向林露出微笑，「你一直看着我，自己吃了吗？」
林的那份三明治，还放在餐盘里头，没动过的痕迹。
「光顾着看你，忘了吃我自己的那份。」林收回视线，捡起自己做的三明治，三两下将三明治吞下。
「慢点吃，别噎着了。」徐伸手帮林倒杯咖啡，他对狼吞虎咽的林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开始同居了。我不是很习惯你们有钱人的生活。有些游戏，我不是很喜欢，要请你多多担待了。」
林差点被噎到，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呛咳着。
徐不是不生气不在意，他对林有些失望，他以为林不该是肤浅的人，或许他不该将自己的期望投注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林是怎麽想的，他猜不透，也不敢细想。
明明他能在林的视线中读出真情意。那麽多年来关心问候，要是被归类到只是一场游戏，他都想给林掌声鼓励。
花了那麽久的时间，进行一场年少轻狂的赌局。
他不信。
毕竟不符合经济效益。
他想林对自己早已付出真心，关於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徐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後背，帮他顺口气，平复呼吸。
「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最好从实招来。你和其他人有过关系没有？我的意思是发生关系、上床？」徐直白的问。
林不敢说谎，他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很好。」徐很满意他的回答。
「徐──」林拉住徐的手，他想了很多，却不知道要怎麽解释。徐的反应很出乎他的意料，林预想中的翻脸分手离开他，种种可能都没有发生，徐只是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开。
直接，不拐弯。
徐就是这样的人。
林咽下口中的食物，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徐拍拍他的背，笑说，「下不为例。」
林咽了一口口水，前後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却让他冷汗直流，如临大敌般神经紧绷。
徐很恐怖。
他最大的恐惧，来自於徐掌握他们之间的生杀大权，害怕他说要结束两人的关系。
然而，徐打算这麽揭过去了。
他感觉自己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徐微笑，弯腰，亲了亲林的脸颊，低声在他耳边说话，「我还有一箱书还没整理，我要继续整理了。你慢慢吃。」
语毕，徐离开餐厅，回书架前，继续整理他最後一箱书。
林待在餐厅，过了许久才缓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