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听到了那种声音。
不知发生了什麽,附近的人正在在那欢呼雀跃却以很可怕的声音叫着,从他们口中出来的话语,他一点也听不懂。害怕地想逃跑,手脚却被什麽笨重的东西缠住,想从中挣脱出来,也因双眸被遮住而无法探明逃路。
而最可怕的是,他明知道那是梦,现实中的手脚却被鬼压床地禁锢住,
那些声音还在围绕着他,就像在举行着什麽仪式般。眼睛被遮挡,看不见一切让优一郎更加恐惧。
——不要。
本能想逃,也想发出呼救的声音,身体却不听他使唤。
——优…
迷糊中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仅有那一声不能消除梦境中的恐惧。仿佛陷入沼泽地中的优一郎无法动弹般。
——…优。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略微觉得熟悉的身体稍微有了点知觉,可是要从噩梦的沼泽中逃出,大概还需费上许多劲。
——…优一郎……
——米迦...救我…
辨认出呼唤他的人是谁,优一郎在心中大声地呐喊着。好不容易地睁开眼,却看到了奇怪的光景。一些人倒在了他面前,鲜红的血色从他们的背部逐渐扩大。意识到那是一片如何惨淡的场景後,优一郎的身体总算能动了。他捂住嘴巴後退好几步时,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十分悲观的想法。
——我,会被杀吗…因为我,因为我…没有…
当他整个人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恐惧中而开始哭喊时,身体突然被人用力地摇晃。
“优!醒醒!”
米迦尔大声的叫唤,使优一郎吓一跳地睁开了眼。他的胸膛依旧急促地起伏着,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汗水背後全是冷汗的他望着看向自己的米迦尔。
“优,你没事吧?又做噩梦了吗?”
米加尔担心地问着,优一郎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止住了轻颤的身体。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向米迦尔道着歉时,米迦尔顺势抓住他的手,倾身用另一只手帮优一郎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没事,反正我也还没睡,要我陪你一起睡吗?”
米迦尔的作息时间一向混乱,优一郎担心再做噩梦的自己说不定会影响米迦尔的休息,连忙摆手拒绝到,“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如果,再做噩梦的话,会影响米迦尔你休息。”
说完,优一郎不好意思地伸手推了推米迦尔,“你快点回房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但是…”
“我都说了我没事…”
米迦尔见他如此执拗,便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了句“晚安”後离开了房间。当房间只剩下优一郎一人时,他关上了床头的灯,翻身躺下。
静悄悄的房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一旦回忆起下午的事,他的指尖便开始微微地颤抖。他不知道十年前发生过什麽,那时的自己还很小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麽,可寄信的人,显然知道他的过去。
——你应该在十年前被杀死。
信上的话语,看起来不像开玩笑。可因这些事而去惊动米迦,他又觉得不好意思。
优一郎一边猜测着寄信人的意图,一边试着再度培养起睡意。迷糊中他听到自己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微响,过了几秒後,身边的床垫微微一沉。
“米迦?”他回过头确认身後的人时,感觉对方钻入了被窝中。
“嗯。”米迦尔出声回答时,手搭上了他的腰地靠了过来。
“我都说了我没事…”
“小时候不都这样睡过吗?”
“如果我每次做噩梦你就要过来陪我睡觉,那以後你的女朋友可是会吃醋的哦。”优一郎开玩笑地说到时,感觉米迦尔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颈边传来不属於自己的头发瘙痒时,温热的气息轻轻地落在了他背部。每次米迦对他这麽做,都像受了什麽伤害想要他的安慰一般。
“我有小优就够了…”
“诶…?”
“所以…不要……”
“米迦?”
优一郎回过头时,耳边传来了米迦尔轻微地鼾声。没有听到米迦的最後一句话,可优一郎自己试着组织了一下,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都说了那些话,应该对女生说嘛…”优一郎虽然如此吐槽着,但他很清楚,米迦尔对女生所说的话语,要远比他此刻所听的甜上好几倍。如果优一郎是女生,大概也会像普通人一般,很轻易地就会沦陷吧。不过,即使他成为了女生,米迦尔大概也不会喜欢上他。一想到这优一郎的心情有些微妙。只是当时他也没再深入细想为什麽会微。
第三日返校时,米迦尔所担心的事,总算发生了。在课间准备前往化学实验室时,有两位女生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般来说无疑是请他转交粉丝礼物,偶尔会出现求他约米迦尔出来的人,还有些甚至借口与他同路请求一同回家来探知他和米迦尔住在哪里。後面两种无论怎麽拒绝没用,她们就像无缝不钻的小强般,会悄悄地跟踪他,一想到这,优一郎就无比头疼。
“你们又想怎样?”
眼前的两个女生,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她们的目的明明是米迦尔,却从不像别的女生那般守在米迦尔他们那些艺人班所在的教室,而是来烦他。或许某些人认为从兄弟那里更容易下手吧。
“百夜君,别这麽冷淡嘛,我们只是想同你一起回家罢了…”
“不好意思,我家已经不在那边了。”
“诶?但是你还是坐列车上学吧?我记得早上有见到你…”
“我们只是想和你一起回家罢了,今天米迦君来学校了,晚上你们会一起回家吧?拜托你,和我们一起回家。”
“你们别这样!米迦下午有公告,会有人来接他!我们真的不同路,别再来烦我了!”无法说服那些女生,优一郎一吼完,转身就跑。
“啊!他要跑了!”
“等下!”
一门心思放在逃跑上的优一郎,已经不顾下节课是否会迟到。他百米冲刺地跑到楼梯边,三蹦两跳的下了两层楼後,急冲冲地拐进第一间教室後迅速地将门拉上。耳朵贴着门,直到确定了外面那些女生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时,优一郎才松了口气,刚回头,保健室里的老师正以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啊,不…”优一郎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病床的隔离帘刷地拉来。
“怎麽,她们又来烦你了?”一濑红莲慢慢地从床上坐起,将放在一旁的报纸重新折叠起来。
“啊!红莲!你怎麽在这!”
“喂,我怎麽说也是你的老师,敬语去哪了敬语!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指着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优一郎用食指指着红莲大喊,下一秒便被红莲扔过来的书给打了脸。捂着脸嚷着“红莲就是红莲。”的时候,一濑红莲努起嘴,来到他面前後卷起手中的报纸又是一顿猛敲。
“说多少次了,在学校里好好称我为老师。”
报纸没刚刚的书砸得疼是因为红莲放轻了力度,如果再度反驳他的话,大概此刻会被打趴吧?优一郎捂着头不服地“切”了句,红莲眉峰一抬,好像对那句不甚满意,手扬起的下一秒,优一郎只好自暴自弃地回答道,“我知道了,你就别再敲了。我要是变成笨蛋了怎麽办!”
“你本来就是笨蛋吧。”
一旁的保健老师对两人的关系感到了好奇,不禁插嘴问到,“一濑老师和百夜君是什麽关系?”
“什麽关系都没,只是我们出生在同一条村子而已。”
“那麽,米迦尔君来我们学校,也是这个原因吗?”
“啊?谁知道啊。”
“诶,但是这孩子不是米迦尔君的哥哥麽?想必两兄弟读这所学校,也是因为一濑老师在的缘故吧?”
“怎麽可能。只是巧合了。对吧,优一郎。”
红莲用冷漠的口吻询问着优一郎,优一郎被动地点点头,却也觉得对方没说错。他们只是同村罢了,之前只是有些点头之交,优一郎曾到一濑家的道场学习过一段时间,但当时红莲已经来东京好几年了。
暑假时他会因去道场而撞见红莲几次,但都没有说过话。突然,优一郎想起昨天的事。既然曾在同个村子生活,那麽红莲应该对自己小时候的事略有所知。
“红莲,我有事想问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什麽事,在这里说不行吗?”
“不行,你快跟我过来。”
优一郎拉开了门,走了出去,红莲一副不乐意跟他走的样子,最终还是被优一郎强拉到走廊的另一端。
“有什麽事,我一会还有课要去准备…”
“明明课间时间躲在保健室偷懒…”优一郎小声地低估了一句。
“你刚刚说啥?”
“没…”被红莲的气势所压倒,优一郎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那个,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的事?为啥这麽问?”
“我不怎麽记得小时候被百夜家收养前的事…所以想问问。”
“…我那时候并不认识你啊。”
”是吗?”
“发生了什麽?你的表情看起来挺严重的。”
“啊,有吗…老师,我前几天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收信人的名字是我,但是,上面的姓氏却是天音,天音优一郎。”
“信里的内容是啥?”
优一郎无法将真相完全坦白出,只好借着关键字随意地说了句,“好像说我六岁的时候,发生过什麽…”
“六岁,十年前吗…?”一濑红莲呢喃着,优一郎注意到红莲的脸色变得比自己还难看,眉头也开始蹙起。
“红莲老师果然知道些什麽吧…”
“你即使问我,我也不确定…不过,优一郎。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什麽意思?”
“如果满意,那麽就别管那封信,别太在意自己的过去。如果你追查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会後悔哦。”
“果然老师知道些什麽,对吧。请告诉我,你知道的…”
“抱歉,我和人做了承诺,如果他不说,那我就必须保持沉默。”说完,红莲耸了耸肩,“你去问他,不比问我还快吗?毕竟,你们整天腻在一起。”说完,一濑红莲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优一郎的肩,嘱咐了句,“快去上课吧。”便走回了保健室偷懒。
优一郎看着红莲的背影,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一向各方面不和,见面都会拌嘴的米迦尔和一濑红莲,居然在同样的一件事上保持相同的立场,一想到这,优一郎便越发觉得自己小时候,一定发生过什麽重大的事。
无法向红莲求证,优一郎在走向教室的途中,开始思考怎麽从别人那得到十几年前的信息。如果红莲与米迦站在同一条战线,就意味着他无法从米迦尔那得知。
——与自同年的同村夥伴们,会不会从他们的父母那得知些什麽呢?
抱着这个念头,他在放学後提前了一个站下车,去了位於另一个区的高中。那是君月土方与柊筱娅所读的学校,优一郎隐约记得这所学校的偏差值在八十以上,米迦尔当时也考虑过这所学校,但似乎校方对其出勤的要求很高,最终让他不得不放弃。
正好红莲的学校,优一郎的偏差值勉强跟得上,而学校也设有艺能班,所以两人就选择了那所高中。不过,如果和君月,筱娅同学校,他们一定能帮自己挡掉不少希望透过自己来接近米迦尔的脑残粉们吧。
当校门口近在眼前时,优一郎看到了站在门边等他的两人。与优一郎许久未见的缘故,筱娅脸上带着某种兴奋,而君月土方一直维持着那种唯我独尊的模样。
“优一郎,好久不见。”娇小的女孩开心地打着招呼,在这边上高中後,筱娅的发型上的装饰也越发花俏起来。
“哟,筱娅,君月,好久不见。”
“你来找我们,有啥事?”君月没有像筱娅那样与优一郎寒暄起来,而是单刀直入地开始了提问。
“稍微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那,要找地方坐下聊吗?”君月指了指前方,“那边有家咖啡店。”
“也好。”优一郎说不清与他们要聊多久,便欣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