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听说她跟苏逸翔分手了吧，一个暑假过去，席彾身边又多了很多苍蝇。
看似又回到了刚升上国中时的日子，就连刚入学的学弟妹们也成天「女神女神」的在席彾经过的时候喊着。
不过这也是席彾恶梦的酝酿期。
为了准备大考，所有人无不卯起来发愤念书。席彾也经常抱着书本混进班上成绩好的团体里讨论功课。
大概是从那时开始，她跟她的「好姐妹们」较少腻在一起，给了纪泱机会去「招兵买马」。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下学期於平已经明显感受到班上的气氛不一样了。但他还未能明确指出是哪里不一样，也就错过能够提醒席彾的机会。
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他那天早点离开学校，或许遇到的就不是失魂落魄行屍走肉般在路口徘徊的席彾了。
当时於平发现席彾有点不对劲，连车子来了都不闪躲，他快步上前把她拉往路边，「你……」
原本想骂她是不是找死，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却是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被打了？
席彾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看清眼前的人是於平的时候牵动了嘴角，「啊，是你啊。」
这种时候为什麽笑的出来？为什麽说话的语气还能那麽不痛不痒？
於平严肃中带点小心的问道：「发生什麽事？」
席彾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打架啊。」
「跟谁？」
於平知道席彾的朋友经常在外头打架闹事，估计席彾也见过不少那种场面。但是现在这绝对不会是她说的「打架」，恐怕是单方面的……
「唔……你不认识。」
「那你动手了没？对方的脸上也跟你一样吗？」
对於他的直接，席彾语带含糊：「……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啦。」
於平拿她没办法，只好检查确定她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才道：「你没事的话，陪我聊聊吧。」他猜测席彾可能是不敢回家，於是提出这个要求。
「如果需要，必须旁敲侧击才可能让席彾说出心里话。」这是苏逸翔说的。
席彾有点懵，但还是讷讷地点头。
这是於平第一次跟席彾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他也没说上几句话。明明是他说要找席彾聊，倒是席彾自个儿滔滔不绝了起来。
於平以为她会什麽话也不说。
席彾绝口不提自己发生的事，拼命说着跟苏逸翔有关的事。但还是没能让於平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他一直观察着席彾的表情变化，直到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哽咽。
最後席彾双手捂着脸，低声啜泣。
为什麽连难过都要隐忍？为什麽都掉泪了还不肯放声大哭？
於平无法说出「别哭了」之类的话，对於这个两年多来一直是笑脸迎人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哭得令人手足无措这回事，他感到很不真实。
连苏逸翔都没有碰过吧？那麽他就是第一个了。
想着的时候，席彾已经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珠，问：「你不说点什麽吗？阿逸难道没告诉你什麽吗？」
「我能说什麽？」於平反问。
先不说他刚才根本没专注在她说了什麽上面，席彾根本也不是为了她跟苏逸翔的事而哭啊。
「好歹也说个他太过分了这样的话吧？怎麽能说出我只把他当好朋友这种话呢？」
「那你怎麽不在分手的时候闹给他看？」
「被提分手已经够丢脸了，我不想再让自己看起来像泼妇。」
於平不假思索，「但你看起来像傻子啊！」
「什、什麽？」
「不管是对於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不在分手时候跟学长说清楚，还是明明就出了事还要装坚强的样子，傻啊你？」
於平记得他说完这句话後，席彾果真嚎啕大哭。
既希望她能够好好释放自己，却又被她哭得自己心里也泛酸，於平只能礼貌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良久，他才说：「欸，不如我跟你说说，我对你的印象吧。」
席彾缓过心神，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後话。
「我先说，你可别当我是变态啊！很多事也都是我不小心撞见的，其他的，你就怪学长干麻跟我说那麽多好了……」
於平事先给她打了个预防针，才开始说道。
国一入学的时候，於平对於班上有个大美女这事儿不怎麽留意，只觉得吵。
对，就是吵。
班上的男生们混熟後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席彾。好几次还打起赌，猜猜谁会是她第一个说话的异性。於平对此不感兴趣，就没跟着搅和进去。
最终是席彾位置旁边的那个男生「有幸」成为第一个让女神主动开口搭话的人，虽然只是为了借立可带。
男生们开始起哄，要那个男生去向席彾要手机号码。於平实在很不想承认这群幼稚的男生是自己班同学，於是他默默退出这个群体，却不料撞见了要电话的场面。
他看见席彾表面虽然笑着，却是一手拽紧自己的衣角。看来是不情愿的啊，那为什麽她还是给了？
躲在远处偷看的男生们乐得在走廊欢呼，当那个男生带着手机号码回去的时候，简直被当成凯旋而归的英雄。
後来连别班的、其他年级的人听闻後，都鼓起勇气来跟席彾要联络方式了。
每当恰好看见同样的场景，於平就想到席彾不情愿时会做的小动作。
看来是很不坦率的女孩啊。
这麽定论好像又不对，因为後来於平又无意间看到了席彾不同的样貌。
她在放学的时候会停在路边呵斥边走边打闹的小学生，要他们注意路况。
那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终於不再是万年如一的笑，而是带着厉色，像卡通里的……凶凶肥婆？
小学生有被她吓哭的、也有觉得她多管闲事的，但她竟有办法一一安抚。最後还请了他们一人一瓶饮料。
当然，她又顺便机会教育了一番，要他们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跟小学生道别之後，席彾还在原地跺了几步，像是在懊悔自己原本教训着别人，怎麽後头感觉被坑了？
这一幕，於平觉得很新奇且记得最清晰。他觉得这才是席彾最真实的样子。
还有好多看似只是席彾不经意的小动作，却都被於平「不小心」捕获。加上苏逸翔曾经告诉他的，也都一一验证了。
总之，在他的印象中，席彾是善良的，同时却也矛盾。
要是她把对小学生的样子拿来对身边的朋友，或许她会过得轻松些，但也肯定不会再有那麽多人总围在她身边了。谁让大家总觉得，女神就是要没有脾气的。
於平说完，席彾目愣，呆呆地说：「你暗恋我啊？」
「……才不是。」
然後席彾看着他无奈的表情，笑了。
於平也跟着笑了。
她笑了，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