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靈能偵察I】在結束時開始 (翻修版) — 11. 真實與幻象(一)

等了快四个小时,总算等到尤尔和约翰出门,黑晊世施法窜上阳台,开门走进客厅,发觉弥漫屋内的灰影比昨天更浓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即便鬼灵再没有恶意,一旦滞留久了,仍会对屋主有所影响。

他谨慎地环视四周,试图找出不寻常的物件,但放眼望去,所见的都是极其普通的摆设与日常用品,看来那东西藏得极深,但守在外头的贵人说他们只是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应当很快就会回来,因此时间不多,动作得快。

「乾坤定位,虚空无相,示现真意,急急如律令。」随着咒语的低喃,手指朝天一划,一道淡绿光芒便飞向天花板,将灰影打散大半,却不见其聚形成体,他不禁诧异地皱起眉头。

照理说,在现形咒之下,一切阴魂应当现身於前,抑或逃回寄生之物,以便施法者循迹追踪,但眼前这毫无反应的状况是怎麽回事?

在脑中闪过几个可能後,他准备再动作时,所有灰影就突然消失了。

难道不是阴魂?

他眼神一沉,立刻默念心诀,仔细查探四周的能量流动,良久後,他总算发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遂秉气凝息,以灵视循着感应方向追去,就在卧房里发现一道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的形体。

正当他要再念咒令此物现形时,脑海就响起贵人的呼唤。

「主人,他们要回来了。」

来不及了。

黑晊世不放心地再看一眼,见那光芒十分纯净漂亮,没有任何邪恶气息,这是高深的正道修为者才有的灵光。虽然他无法确定这是否跟那灰影有关,但就目前的观察来看,应当也不会是害人的东西,既然如此,就也不必非追查到底不可。

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听见电梯开门的声响,便立刻切断灵视,快步走向阳台,边在空中画了道符,低念一句:「奉请加护於叶育。」就隐身离开。

与此同时,玄关的门打开。

「但我觉得另一部比较……」尤尔一进门,就感觉一道微风迎面吹来,莫名的暖意随之流向全身,好似有什麽轻柔地包住自己般,不禁是一顿。

约翰见他一脸纳闷地左右张望,便也跟着巡视一番,问:「有什麽吗?」

尤尔不解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麽异常,便索性笑了笑地耸耸肩,反正没感觉到什麽不舒服,便随口敷衍了句,将此事抛诸脑後。

对街,一道身影孤立在人行道上,面无表情地仰望四楼阳台。

稍早的亲密画面还历历在目,自己却只能像只缩头乌龟,躲在一旁暗自伤痛,无可奈何。自修行以来,除了叶育受伤失踪外,黑晊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对於那个叫约翰的男人,他真是又嫉又恨。

「主人。」脑海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不如勾阵替您杀了那男人,只要一点毒。」

黑晊世立即怒斥:「胡闹!」

「可是……」

「没有可是。」黑晊世厉声打断道:「你们谁都不得打扰育的生活。」

式神们顿时鸦雀无声。

黑晊世叹了口气。身为十二式神的主人,一切心绪波动都会反应到式神身上,看来方才真正失控的人是他自己。他连忙闭上眼,默念几次静心咒,将心中的躁动抚平後,就正好收到通讯表的通知。

「老黑,你那边结束了没?」克里斯的声音响起,背景还夹杂着罢课司机与汤圆的吵闹声,「有案子要支援,在亚利桑纳州的凤凰城。」

「……」

黑晊世沉默地往公寓再瞧去一眼,就敛下眼底愁色,按住通讯器应了一声,边朝街角走去,「过来接我吧。」

克里斯很快就到了。

黑晊世坐进副驾驶座,瞧见後座激烈的战况,罢课司机仍戴着那副貌似护目镜的灵脑镜,跟小狐狸汤圆争夺最後一根炸鸡腿,姿态很是惨不忍睹。他无奈摇了下头,问:「怎麽突然有案子?这里的分队呢?」

「据说是个很长的故事,但我懒得听。」克里斯叼着菸,俐落地转着方向盘,在马路上画出完美的回转圈,往反方向驶去,「总之,他们负责这案子的人出了意外摔断腿,要在床上躺一阵,其他人又各有案子要忙,才只好拜托我们。」

「不请灵医?」黑晊世疑惑了。按规矩来说,只要他们灵能侦察员有任何影响行动的严重损伤,都能向上头申请灵医治疗,以便他们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

「那两个笨蛋是自己吵起来,打成一团摔出窗外才受伤的,他们上司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决定罚他们自己去慢慢捱。」克里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前座的抽屉,「案子不是很复杂,应该很快能搞定。」

黑晊世打开抽屉,取出资料夹翻看,边问:「育的事你回报了?」

「嗯,董事长说他手边还有些事在忙,晚些会亲自找小育谈,如果真的不想干了,还得讨论後续的解约问题。」克里斯沉着脸答道。

做他们这一行的,都跟地府签了灵魂契约,使力量停留在最颠峰的时期,直到契约期满,才能退休回归平凡或是续约留任,不知以叶育这样的特殊情况,上头会怎麽算违约惩罚。

说到这一点,黑晊世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虽然董事长与育交好,加上育也是因公受伤所致,但最终的裁决也不是他一人能作主,希望上头愿意从宽处理。

一旦解了约,他和育就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思及此,黑晊世不免感到一阵酸苦,便转向窗外遮掩神情。

还记得,他们初次相遇时,小叶育才六岁,小小的身子惹人怜爱,圆润的小脸总扬着灿烂的笑容,边口齿不清地对着他喊:「执事,执事。」

那可爱的亲密呼唤还犹言在耳,如今伊人却在水一方。

紧闭的唇角微微勾起,黑晊世带着苦涩的咸味,回忆只剩自己记得的过往。

是夜,尤尔拉开厨柜拿出两瓶药,一瓶装着白色的圆形小药丸,瓶身上标着安眠药,另一瓶装着浅黄色椭圆形药丸的则是综合维他命。

他各倒出一颗来,打开水龙头,和着自来水服下,再将药瓶放回柜里。正当他要离开时,就听见柜里有两声轻响。他愣了一下,纳闷地打开柜门一看,竟见那两个瓶药正倒在柜子里微微晃动,估计是方才没有放好。

尤尔没怎麽多想,伸手将药瓶扶正後,就再次阖上柜门。

忽然,一阵凉意袭来。尽管已是入春时节,但德州的早晚温差极大,除非正值炎夏,否则一入夜多会气温突降。於是他立刻缩起脖子,小跑步地奔回房间,投入有爱人怀抱的温暖被窝。

当屋内的最後一盏灯熄灭後,清冷的厨房便陷入一片阴暗。

寂静中,一声「咚」再次轻响,悄然揭开序幕。

****

门轻轻地移开一道缝隙,一丝微光随之溜进被百叶窗隔绝晨照的昏暗卧室里,在床边徘徊。此刻,床上的人正蜷着身子,眉头紧蹙,陷入一场梦境里。

梦里的视野十分模糊,尤尔不清楚自己在哪,只隐约听到一对男女模糊的争吵声。他沿着声音朝前方前进,终於凭藉微弱的光芒摸上一扇门。他推开门,就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卧室里,卧室的床上坐着一个人,手里似乎拿着什麽。

「谁?」尚未意识到是在作梦,他反射性地猜测对方身份,「约翰?」

对方没有回答他,正当他想要靠过去看个仔细时,所有景象就迅速淡去。他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麽办,没多久就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来人缓缓走到床边,正要伸出手,尤尔就猛然睁开双眼,像遇见什麽怪物般直直瞪着对方,眼眸却又是一片空洞与茫然。

「宝贝?」约翰纳闷望着他,「怎麽了?」

尤尔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的人才回过神,松了口气说:「我以为还在作梦。」

约翰失笑地落下一吻,不假思索地走一波童话风情话,「那就让王子来吻醒睡美人,将公主从巫婆的恶梦解救出来。」

尤尔前面听得还挺甜滋滋的,後头就被雷劈得七窍生烟。他涨红着脸推开约翰,瞪大双眼怒声说:「你说谁是公主?」

眼神非常凶,大有一个答案没说对就咬死对方的架势。

「我。」约翰的求生意念非常强,「我就是等着王子你来拯救的公主。」

男子汉大丈夫,当起公主也很自在,虽然那画面估计不太能想像。

尤尔「噗哧」笑了一声,就摆起嚣张的嘴脸,「这还差不多。」

约翰顿时没好气地捏了下他的鼻子,「再不起床,松饼就冷掉了。」

「松饼!」尤尔开心地跳下床冲出房门,却被扑来的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便连忙跳回开着小暖炉的房间,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傻瓜,急什麽?」约翰赶紧拿薄外套替他披上,宠溺之情不言而喻。

尤尔正饿得要命,一穿上外套就急匆匆地往客厅冲出去,好在他及时想起自己还没刷牙,便脚步一转,钻进浴室里,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打理完毕。

洗手台的水哗啦啦地流,尤尔掬起一把水洗净嘴里的泡沫後,突然心念一动,抬头注视面前的大镜子。镜子里,他的正後方是一面白色的墙壁,左後方是浴室门口,能一眼就看见客厅里的样貌。

此时的约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阵阵的松饼香与煎蛋的嗞嗞声不断传来,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早晨新闻,一切都跟每个周日的早上没什麽两样。

尤尔略感奇怪地望着镜中景物,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背後似乎有什麽?

肚子咕噜噜地叫着,他摇了摇头,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就挤了点带有薄荷香的洗面乳往脸上搓揉,再低头用清水洗净。当他最後一次将水泼向脸时,一种溺水的呛鼻感竟忽地涌上,吓得他再次抬起头,迅速擦乾脸上的水,才恢复正常。

怎麽搞的?明明没吸到水啊。

正百思不解之际,他望见镜中似有一抹淡影晃过门口,便震惊地退出浴室张望,却只见约翰将早餐端到吧台的身影,不禁疑惑地皱起一张脸。

难道是老鼠?也太大只了吧?

他已许久没看到怪东西了,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又是大白天,这公寓也住了一年,不可能现在才出现什麽,而且刚那影子太过淡薄,速度也很快,跟他以前看到的鬼魂都不一样,唔嗯……应该只是眼花了。

「怎麽站在那发呆?快过来吃早餐。」

约翰的呼唤打断尤尔的思维,他应了一声後就拍了拍脸颊,恢复愉悦的心情走向吧台,决定不再去想刚才的事,美味的爱心早餐就该好好享受。

下午,尤尔又窝在沙发上打电动,约翰坐在一旁上网陪他,茶几上摆着昨天刚买的新鲜水果,色泽鲜艳的草莓十分香甜,即便尤尔正忙着打Boss,一双眼紧盯着萤幕不放,嘴里也一颗接着一颗地吃个没完。

约翰见他吃得意犹未尽,都没空陪自己聊天,便问:「好吃吗?」

尤尔点点头,又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是吗?」约翰眼角一眯,就伸手捏住尤尔的下巴,凑过去吻住沾满草莓汁液的湿润嘴唇,半晌後,才放开他,狡猾笑道:「确实好吃。」

与此同时,电视传来主角惨败的哀嚎声。

「你、你、你……你害我打输了!」尤尔红着脸抱怨,却只惹来约翰一阵低笑与接踵而来的热吻。

卿卿我我,满室浓情蜜意,突然一声「哐啷」骤响,惊醒沉浸甜蜜的两人,竟是桌上的玻璃杯无故破裂,茶水在桌面迅速溢开。约翰见状,只得赶紧起身收拾。

「怎麽突然破了?」尤尔不解地想拿起玻璃片看个清楚。

约翰赶忙阻止尤尔的行为,免得这个粗心鬼一不小心割伤自己,「应该是买到劣质品了,温度和压力的变化也都有可能让玻璃突然破裂,宝贝,你别先动,地上可能也有碎片,我拿吸尘器清一下。」

「喔。」尤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话地将双脚缩在沙发上。反正约翰说的总是没错,他便没再纠结什麽,继续中断的游戏。

夜里,尤尔倒出两颗药正要服下,身体却不知何故地颤了一下,手里的安眠药就这麽滑落到流理台上,又一路滚进洗碗槽的厨余搅碎器里。

「也太刚好了。」他探了探洞口,再倒了倒药瓶,不见一粒药丸落下,这才发觉药已经没了,便懊恼地在卫生品质与睡眠品质间徘徊。

其实,搅碎器里的东西早就清掉了,他们又餐餐外食,没什麽厨余,最多只有果皮残核。於是他经过再三斟酌,仍是败给对恶梦後遗症的恐惧,反正药丸捡起来洗一洗还能吃啦。

决定好後,他挽起袖子准备捞药丸。

谁知,就在手指即将伸进洞口时,搅碎器竟忽然快速旋转起来,吓得他大叫一声,倒退好几步。他错愕瞪着发出「喀啦喀啦」声响的黑洞,脸上血色尽失。

要是再晚一点,现在被搅碎的就是自己的手了。

约翰听闻惊叫,立刻从房里冲来,拉住他问:「发生什麽事?」

「搅、搅碎器……」

听尤尔慌乱地说出经过,一双眼还盯着搅不停的黑洞,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约翰真是又气又好笑。他试着关闭搅碎器,谁知开关竟然坏了,便只好蹲下身打开底层柜子,将整个洗碗槽的电源拔掉,搅拌声才终於停下。

「药没了就没了,我去帮你拿就好,以後别再做这麽危险的事。」约翰洗净手再倒了杯水,让尤尔服下仅剩的维他命,「今晚忍耐一下,明天就帮你带药回来。」

「好吧。」尤尔惊魂未定地喝着水,目光又忍不住朝洗碗槽瞧去,又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怪影子,心中便有些不安起来。

为何搅碎器会突然动起来?明明没有人按开关啊。

这个问题,在隔天管理处请来的水电工解释下,终於豁然开朗,「应当是线路的电流不稳才会触动开关,我帮你把整组线路和开关都换掉了。」

尤尔闻言,总算是放下心中大石,看来一切都只是巧合。

****

「宝贝,我在楼下了,下来吧。」

「好。」尤尔挂了电话,拿起钥匙和外套就跑出门。今晚,他们要去市中心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新店开张多会吸引大批人潮,所以约翰一下班就过来接他,好早点去占位子。

想着网上介绍的菜单,他雀跃地走进电梯,迫不及待想一嚐美味。

虽然他们住得不高,才四层楼,但在约翰的纵容溺爱下,饶是再勤奋好动的人都会变得娇生惯养,尤尔便也学了些坏习惯,能少出力爬楼梯就不出力。

电梯缓缓下降,灯光忽然闪了闪,一抹白雾悄然从通风口飘出。

尤尔打了个哆嗦,连忙将外套拉链拉至下巴处,又戴上连身帽,将双手插进口袋里,耸起肩膀吁了一口气。他望着自己吐出的淡薄白烟,心想今晚温度降得真早。因此电梯门一开,他就大步往外冲去,试图尽快躲进车子里取暖。

他没看到,背後的墙面已结上了一层冰霜。

约翰坐在车里,见尤尔包得像只小熊匆匆跑来,不禁失笑,「有这麽冷吗?」

尤尔愣了愣,才发现外面其实没有想像中的冷,便尴尬地拉开外套,说:「刚才电梯里超冷的,我就以为外面也是。」

「晚点我跟管理处说一下,让他们注意电梯的空调。」约翰调了下车里的温度,等尤尔脱掉外套坐好後,才启动油门出发。

新店张开确实不同凡响,新鲜的上等食材搭配五星级厨艺的料理,果真美味得令人食指大动。饕客们忍不住点了又点,直到胃实在塞不下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而吃过饱的结果,就是挡不住的睡意。

回程的路上,约翰见尤尔呵欠连连,便握住他的手,柔声问:「困了?」

「嗯,昨天没睡好。」尤尔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将头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交叉路口前等绿灯。由於这地段的交通较为繁忙,红灯也长,以致於整条街都排满了大小车辆,杂乱又沉闷的轰隆引擎声,让本就精神不好的人更加昏沉了。

尤尔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发呆,眼皮一搭一搭地往下沉,就在他困得快要阖上眼时,忽然一个灵光闪过。他抬起目光,竟从窗外的後照镜上望见一道模糊人影正坐在他後方,刹时间,所有困意都一扫而空。

谁?

他震愕得转身看向後座,却不见任何人,再回身察看後照镜,也恢复了正常,没有什麽奇怪的影子,不由困惑地皱起眉头,难道是幻觉?

约翰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纳闷问:「怎麽了?」

「没,大概是我太累,眼花。」尤尔乾笑地应付过去,深怕约翰会察觉自己的怪能力。

终於,等了许久的绿灯亮起,约翰便收回视线,踩下油门。

今天的车特别多,令这条路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约翰见尤尔虽然稍有精神了,气色却仍有些苍白,便索性转入另一条较冷清的小路,打算绕道回家。

不甚宽广的马路有几分弯曲,晕黄的路灯下,只有几辆快速驶过的稀疏车影,凌乱的喷漆与凋零的老旧建筑,在在都显示这片老区的破败贫困。

一切都是那麽地平常,毫无一点徵兆,直到他们行经一条巷道时,所有平静都被猝然不防地打破——只见一辆灰色的厢型车倏然从右方窜出来,好似潜伏已久的鬼魅,猛烈地扑向猎物。

「小心!」

惊呼方起,过亮的车头灯直直照在尤尔的脸上,令满是惊惧的碧眼反射性眯起,那瞬间,他似乎看见一道白雾飞进厢型车,紧紧缠住驾驶的手。

那是……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却还来不及成形,就被往左急弯的冲势打散,正是约翰在试图避开来车,尤尔也随反作用力贴向门边。

然而,厢型车却像彻底失控般,不仅没有丝毫减速,还加速冲上来,将他们连人带车地撞了出去,尤尔所在的右侧车身立刻凹陷下去,碎裂的玻璃窗洒上一片血迹,教人不敢想像车内的状况会何其惨烈。

猛烈的冲撞直到车子歪斜地停在安全岛边缘才总算消停,肇事者似乎这才发现大事不妙,急忙就掉头逃逸,却不知何故,竟在一阵蛇行冲刺後,撞上离他们不远处的灯柱,大量的鲜红液体喷上裂如蛛网的挡风玻璃,便再无声息。

「快打九一一!」

後面的驾驶都紧急停车抢救,警车与救护车也随後赶到。

杂乱声中,尤尔忍着剧痛勉强睁开眼,就见约翰头破血流地趴在安全气囊上不省人事,而自己则身陷变形扭曲的金属中动弹不得。

「约……翰……」他慌张地呼唤对方,声音却被不住涌上的热液淹没,充斥口鼻的腥味令他难以呼吸,只能惶恐不安地断续低吟,深怕他们会就此失去彼此。

他不停地挣扎,即便连抬起一根手指的空间都没有,也不愿放弃一点希望,可惜过重的伤势让意识逐渐流失。朦胧间,他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望见一个人缓步走来後弯下身,似乎打算探头进来。

虽无法确认来人是谁,但求生的本能仍使他下意识祈祷对方能救他们出去。就在视线即将被黑暗笼罩时,他隐约看到那人垂散一头金色的长发,紧紧贴在赤裸的身上,伴随细微的声响。

「滴嗒……」

「滴嗒……」

「滴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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