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現在,你在哪裡? — 10.

难得的放假日,阐扬一早便在厨房里瞎忙。

晚起的阐优吸进几口补药的气味,慌忙进厨房求皇上饶命。

「你不会是想帮我补身体吧?」阐优非常厌恶补品的气味,一口也难以下咽。「阐扬…………」

阐优害怕的语气惹的啼笑皆非,手下仍不停忙着。

「隔壁邻居生了重病,补药是给他的。」

阐优放下提心吊胆,一会又不禁好奇问:「可是他生了重病怎麽喝?补药不是在痊癒後调养身体用的吗?」

糟糕!补药只是幌子而已,阐扬没想到这麽细节的部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提高语气:

「桌上有土司和柳橙汁,去、吃!」

早餐跟午餐一起吃,倒是省了一餐。阐优看了一眼柳橙汁,衔着口水央求女儿:

「我想喝咖啡。」

「不行!」想都别想。

阐优被恶势力压制,乖乖坐到餐桌前啃土司、看报纸。

瞄完头版标题阐优把报纸放下,专心解决土司。

阐扬络绎不绝地滔滔说着:「晚上我要和朋友出去看电影,晚饭我先做好,要吃的时候用微波炉加热,我可能会玩的比较晚,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在十一点以前回来。你有没有想要什麽?我顺道替你带回来。」

和朋友的约会当然是阐扬临时决定的,为了安排自己顺利退场,这场约会可是很重要的。

「不用了。」阐优胡乱咬着土司。忽然又想起什麽,匆忙说:「新一期的商业周刊我还没买,帮我买好吗?」

阐扬躲在厨房里头,因此没有让阐优看见她偷笑的表情。

「好。」

将近四点时,阐扬扯下围裙,将一大堆锅碗瓢盆摆在桌上,大部分的器具她端在自己的手上,剩一锅炖汤放着。

太好了,准备完成,她扯开喉咙:

「妈!你来帮我!」

「啥?」阐优见女儿大锅小锅端满两手,忍不住笑起来。「你干麻?」

「我想拿过去隔壁,可是太多东西了,你帮我拿桌上那一锅好不好?」阐扬无手可用,因此用嘴巴比比桌上,眼中流盼着企求。

阐优见她撒娇,啐道:

「这有什麽难的?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怕你不肯嘛!」嘿嘿,作战成功!

阐优端起桌上的锅子,率先开门。「这有啥不肯的,你对邻居的事麽热心倒是头一回,隔壁是不是住了个美男子啊?」她纯粹是在开玩笑,完全不知道阐扬在心中笑过几千几百回。

从小到大做事不曾失败过,但是从没有一件事令阐扬感到成功是这麽美好的滋味。

「是蛮帅的啦,不过病倒後就变丑了。」谈笑之间,阐优打前锋走入铜门,一进门便愣了眼,移不开视线。

一百坪的空间却与她家格局完全两样,隔间全打掉,宽敞自是不用赘述,少数家具但却是清雅为主,沙发茶几一应具全靠外侧,看起来像是客厅……虽然并无隔间,再过去一点是一架水蓝色钢琴,不是没见过钢琴,但是水蓝色却是头一遭,一看便知是特别订做价值不斐。

「喂!这位邻居先生是不是很有钱啊?」踏进一步,没见着女儿的身影,她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阐扬从厨房钻出来,拿走阐优手上的锅子,一溜烟便又回厨房,但说话声未断。

「东西我放在厨房,有些还要再加热,你等下有事吗?可以帮我照顾一下病人吗?早上医生有来过一趟,诊断差点得肺炎,昨晚一直昏睡到现在,我其实很想自己照顾啦,可是约会早就定了,要是不去铁定会被骂死。」

「不说了!时间到了!我先走了!」阐扬飞快吻了阐优脸颊,像一阵风似地跑了。

阐优继续观察屋内。

以钢琴为分野,里头的空间更大,虽然摆了好几大柜的书,但剩余的空间仍是比普通公寓还大……这些空间仅只摆了一张大床,床上的人裹着丝被,她并不是看的很清楚。

阐优震惊的不是它的大,它的雅,而是它的色系。

大大小小的蓝,深深浅浅的蓝。

不知何故,她清楚明白这屋子的主人不只是狂恋蓝色,通常一个人不管喜欢什麽颜色,购买物品时会下意识选择,而这位主人翁却并非刻意,只是在无意识中做了选择。

在门口还不自觉,一但站在屋子内,便觉得自己彷佛沉入身海之中,海底的空气好稀薄。

好闷。

这屋子的主人选了蓝色,是因为内心不快乐或是忧伤吗?

糟糕,职业病又犯了。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便会由其揣测主人的内心世界。

倒是──咦?奇怪?阐扬咧?刚刚不是才听她在身边嗡嗡叫吗?怎麽一下子便跑了?

回过意识後阐优本想掉头走人,不过阐扬似乎有拜托她做什麽事。

正巧阐优也想见见屋子的主人,反正左右无事,她便走近那张大床,那人翻了身让她清楚看见他的轮廓。

阐优第一个反应滑坐在地板上,脑子里像是被核爆弹炸过一回,所有线路断掉,眼中只见他,脑中一片空白,双耳仅有「嗡嗡」声不断回荡。

第二个反应是揉眼睛。

不会吧?怎麽可能?

是不是思念太深所以产生了幻觉?

阐优呆愣的看了几分钟,扶着床沿站起身,双脚仍微颤着,她背过身拒绝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不可能的!一定是在作梦!怎麽可能就住在隔壁!她以为上一回在高家宴会是最後一次见到他了呀!

她跨出往外的第一步,身後传来的梦语阻止她迈出第二步。

「阐优……」

不会吧?是不是听错了?

她忍不住回头,仍是那张脸。想逃的意愿仍是存在着,但是贪看他的睡容使她向被点了穴一般离不开,反倒是又前进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他。

果然是美男子,难怪阐扬没事就往这边跑。可是……不行哟,他是阐扬的爸爸呢……不该乱想的,还是其实阐扬什麽都知道了?所以那天晚上故意跟她讨爸爸,所以不顾一切大吵起来?所以制造机会让她过来这间屋子?

阐扬这孩子,唉……是不是把她生得太聪明啊?

他睡的很不安稳,丝被褪至腰间,睡衣前扣几乎全开,汗湿的体魄若隐若现。

有一点阐扬说错了,即使他病了却还是俏的很。

依着床沿坐下,口中忍不住溢出一句:

「又病啦?真拿你没办法。」

他汗出的凶,衣服内外湿的彻底,阐优起身去寻替换的衣物和毛巾。

「又不是没照顾过你。但是你的体质太弱了吧?每次看到你都在生病。」

话是夸张了些,不过她也没打算让人听见,床上的人八成病死了,如果他突然张开眼,恐怕吓死的人会是她。

驾轻就熟擦拭他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以指代梳整理他散乱的黑发,将他里里外外打点清爽,替换的衣物只扣了下排三粒纽扣。

「这样比较好看。」她自言。

什麽也想不了,想太多反而累。

是很想逃没错,可是他的病容令她心疼,他……很寂寞吗?

他的外表打理好了,但是她的内心呢?虽然目前很平静,唯有血液在体内沸腾,可以肯定的是──她又将花上好一阵时间才能心如止水。

管他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她静静看他的睡脸,嘴角含着不自觉的笑容。

他的睡像还是没变,看起来好像天使。

不过天使是无忧无虑的,他的眉却纠结在一起。

阐优抚着他的眉,缓缓低下头轻吻他。太清楚他病来如山倒,所以这点小动作无法惊醒他。

但是心底却又莫名因这认知而难过。

也许,她希望他是清醒的。

「如果你现在醒过来,我就不逃。」在他沉睡的耳旁轻轻宣告。

她早该知道,在踏进这间屋子时,便陷入了一道陷阱。

应该说是冲破了自己的盲点。

她一直告诉自己他已经忘了她,其实只是自我催眠,逃避她心中所知道的单一扉。

进了这屋子,单一扉仍然一如以往。

早就清楚却被她隐瞒的事实赤裸裸揭在眼前。

还是胆小想逃,却服从心愿留在这里。

「白痴!」这一句,她是骂自己。

忽然,床上的人翻动了眼皮,没能打开整个视界,阐优一时吓的停止呼吸。

不会吧?我只是开玩笑,可千万别醒过来呀!

他没醒,眼旁却流下眼泪。「阐优……」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单一扉还挂念着她。

阐忧心酸的眨眨泪眼: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只是我还是逃掉了。」

如果说对不起有用的话,她会说的,即使要说上一辈子也在所不惜。不过她不说抱歉,用嘴唇贴近他,这一回不是轻刷而过,而是结结实实吻住他,起开他的唇感受热流。

「别再动不动生病,你生病时很容易让人侵犯耶!」幸好今天是她侵犯他,不然他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微倾的身子被突如其来的手劲按住,阐优正大光明栽进床中,腰际被越勒越紧。

不会吧?真的醒过来了?

她埋在他敞开的胸膛,等了老半天仍是没有动静,抬起脸偷打量,不知是希望或是失望:

「没醒嘛!」

本想用力挣开,又怕太用力会吵醒他,只得乖乖的任他抱住,心理头直犯嘀咕。

「原来你学会在睡梦中抱女人呀!这十七年还真没浪费!」

意识到自己可笑的言词和酸言酸语,她忍不住再度笑骂自己:

「白痴!」

躺了一会,她不安的拉高他在腰际的丝被,即使隔着被,下半身的火烫仍是清楚传导到她身上,上半身也就别提了,跟火的温度有得比。

「放开我啦,很烫耶……」

他当然听不见,她也只是不抱希望的说说而已,但是他接下来的动作跟她请求非旦相违背,反而还越演越烈。

不会吧?他不是病了吗?

当他扯开她,将热度逐一贴合在她身上时,她仍在想。

还是,他真的学会了在睡梦中抱女人?

当他开始第二次的攻击行动时,她仍然在思考:

他不是病了吗?他的眼睛明明闭着,可是原本纠结的眉头,每抱她一次便舒展一次。

嗯……生病的人怎麽会这麽有力气啊?

虽然不明白。

在快要沉入睡眠之前,有一个念头却清晰的出现──

其实,她很不想逃的。因为他爱她。

「起来啦!太阳晒屁股了!」

水蓝色落地窗帘一拉开,原本蓝色的世界被晨光探进,染成一地橘黄。

单一扉是被柴居的嗓音和明亮的阳光给弄醒的。

醒是醒了,只是贪睡的不肯张开眼。

「起来罗!哟齁齁!」柴居喊着,转身进厨房打点早餐。

一大早眼巴巴跑来原以为有好戏可看,结果只看见单一扉像一条死猪睡在床上,气色看起来是挺好的。不知道阐扬口中那个「重药」是否来过?算了!等送走单一扉之後再找阐扬打听消息。

单一扉撑起身子,丝被一滑而下,掀开一角……他居然是赤身裸体的。难怪他觉得触感这麽滑腻。

颓然倒进被海里,他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做春梦!而且还把全身脱光光,天啊!

但是梦境好真实,真实到如今醒来还依稀能闻到那香味,香味的主人是阐优。

梦是现实的反射,因为实际上他得不到,所以才在梦境中与她缠绵了一夜,是吗?

可是那真的是梦嘛?他觉得好真实……残存的热度仍蛰伏在体内。

虽然不甘心,但现实生活上的确不可能,他连小小的一间饭店都找不到她了,更遑论其他!

拜那梦境所赐,他的精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找了一套衣裤穿上,安静在客厅等待早餐,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第一次发现他的蓝色世界被晨光侵入後也可以是橘黄色的,以前居然从没看过!不……以前是看过的,只是入眼不入心。他几不可闻地扯着笑。

「你干麻?」柴居端出热粥,怪怪的看单一扉一眼。「偷偷干了什麽好事?」

他好久没这麽愉快了。难道,阐优真的来过?

「没事。」单一扉打量那锅粥,叫道:「我不要吃白粥!我要皮蛋瘦肉粥!」

「有的吃你还嫌!」柴居踱进厨房,拿出两盘食物,一盘是皮蛋,一盘是瘦肉。他故意整单一扉。

「我要、混着吃!」简直和小孩子一样。

「简单啊!」柴居边说边示范。「一口粥、一口肉、一口皮蛋,小心ㄟ,三口刚刚好塞满嘴,三口混为一口均匀嚼碎之後,吞下肚子之後还不都是──皮蛋、瘦肉、粥!」

「欠扁!」顾不得吃,单一扉大拳一挥,柴居不甘示弱,两人又再度开打。

「你一大早来干麻?」边打边问。

「送机票过来啊。今天早上十点往法国的飞机。」

「你怎麽不早说!我什麽都还没整理!」

「喂!老兄,是你先扁我的,我还好心帮你做早餐、送机票,这麽好的朋友你还嫌!」

「……快点、帮我、整理、行李!」单一扉一句一句咬牙切齿。

把昨晚的梦境忘掉。

「好嘛!好嘛!」柴居咕哝着。

天尚未亮,她便逃了回来。

才刚说不想逃,结果还是本能性的逃回家,说的容易做的难,还是她已经逃成瘾了?

待在他身边一整晚,心却抖的厉害,怕万一他中途睁开眼,怕他看见她,怕……

连现在站在自己的地盘,心却还是忐忑厉害。

她到底在怕些什麽?她真的不知道!

「妈?你在干麻?」阐扬揉揉眼,背地抹去笑。

「阐扬,我要逃命去了。」阐优摆摆手,把咖啡丢进中型旅行袋里。

虽不知在怕什麽,她却很悲哀的发现自己仍是只会逃,十七年来完全没啥长进。

逃命?这麽严重?阐扬表面按兵不动,假装随口问:「逃哪去?」

「溪头?东京?」随口扯一两个地名,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

「什麽时候回来?」阐扬将昨天买的商业周刊偷偷丢进阐优的逃命包包里。

「不知道,你那张金融卡里还有钱吧?」阐优不断往旅行袋丢随身物品。

「嗯。」阐扬第一次见阐优慌乱的样子,心里老早笑翻天。

God!老爸也未免太神了吧!才一个晚上就弄得老妈六神无主。照呀!

「你打算住哪间饭店?」

「不一定。」阐优忙得很,懒得理阐扬。「反正安顿好我会打电话回来告诉你。」

「妈!」阐扬费尽力气将包包提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你又不是要搬家,带那麽多东西干麻?」

「没关系啦!」阐优一把抢过,赶忙冲到玄关穿鞋。

「妈,」阐扬闲闲晃到玄关,再问:

「你的病人怎麽办?」

阐优穿好鞋,站起身给了阐扬一个颊吻。「乖女儿,我相信你可以应付的很好。」

不负责任。原来老妈有这个缺点啊?是以前就有还是临时被激出来的?

「妈,」阐扬故意皱皱眉。「你身上好像有男人的味道。」

阐优不打自招刷红了脸,啐了口:「胡说!」赶忙落荒而逃。

门关上的那一刻,阐扬笑瘫在地上,十分钟过後,往外探测确定阐优已经搭乘计程车离去,她马上拿起无线电话播号:

「柴叔叔,我告诉你,我妈又逃了。」

「范阿姨?」意料之外的客人来访,阐扬有些吃惊。

「阐优呢?」范雅廉神氢气爽地走进屋子,左右见不到阐优。

阐扬关上门尾随而进。「又逃了。需要喝点什麽嘛?」

「咖啡。」范雅廉寻了个位置坐。「你说『又』是什麽意思?」

「老妈她遇见什麽难题总是先逃再说。十七年前也是,十七年後还是不长进。」

「什麽难题?」早晨脑袋运转尚不灵光,范雅廉顺着话问。「阐优她那个人会有什麽难题?除非难题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

「答对了!自己制造难题,然後自己逃掉。」

范雅廉还是不懂难题是什麽。本来想请阐扬高抬贵手直接公布答案,脑袋却主动连接到阐优的事情──正是她今天前来拜访的原因,一切豁然开朗!

「你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再清楚不过。」

「那你说她又逃了是怎麽一回事?」她还没厉害到可以未卜先知。

「稍等,又有客人光临。」阐扬一听门铃便迫不及待跑去开门,这回果然是她正在等的人。

「怎麽样?」阐扬劈头就问。

柴居越过她直接进屋。「他精神好的很!阐优昨天真的有过去?」

「嗯。」阐扬拼命点头,眉开眼笑的样子笑极了中乐透的小猫咪。「而且今天早上才回来。」

「一回来就逃?」简直不敢相信!

「老妈看起来很理性,其实呆的很,也只有老爸才会让她想逃。要不要咖啡?」阐扬简答完毕,回泡咖啡岗位,让柴居面对范雅廉的问题。

「嗨?」柴居坐下後才发现静坐另一端的面熟女子,不一会便认出她。「范雅廉!你跑哪里去了?童恩最近老嚷着要找你!你不是也跟阐优失去联络?怎麽会在这里出现?」一连好几个问题,范雅廉只选择回答一个,其余反问柴居,她的问题可不比他少!

「最近才重逢。你们刚才在说什麽?我听不懂!」突然见到小时暗恋的对象出现,羞赧已被好奇心战胜,范雅廉发现这几天似乎发生了她不知道的转机。

阐扬适时端着咖啡出现,与柴居一搭一唱将前因後果一五一十道出。

实在是……比范雅廉自己一个人努力来的有用多了,她再怎麽道高一尺,阐优都能魔高一丈。而这两个人合作起来耍阴的,不仅不用浪费口水,而且效果来的强而有力。不想甘拜下风都不行,只是……

「她还是逃掉啦!」

「这次逃的匆忙,没两天就会回来了。」阐扬信心十足。

「相信阐扬,她跟阐优相处最久,最了解阐优的性子。」

范雅廉安心地点点头。好不容易又遇见了阐优,再也不想与她失去联络。

不过阐扬却料错了这一回,当阐优再度出现在他门面前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後的事了。

彷佛嫌不够热闹似的,就在此刻,未关上的门传来一句女子的声音:

「请问阐优在嘛?」

站在玄关上的众人转身往门口望去,柴居忍不住惊呼:「杜松罗……」

阐扬也认得出来杜松罗。

「请问你是阐优吗?」杜松罗换了个方式对着阐扬问。

「她不在。」阐扬回答。

「你就是啊。」杜松罗美丽的笑容带着诡异。「为什麽单一扉这麽喜欢你?这麽爱你?」

「啊?」阐扬傻眼,她不是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吗。杜松罗不是新娘吗?最後一句话有什麽用意呢?

「为什麽他从来都不肯看我呢?即使断送亚斯企业他仍是要你。」杜松罗笑着从爱默思皮包里抽出一把刀。「我好想见你一面……」

「可是你们不是要结婚吗?」阐扬将注意力摆在杜松罗的话。

「没有新郎的婚礼要来何用?让大家嘲笑我吗?」她逼近阐扬一步。

「你想干麻?」阐扬退了一步。

「他只要你,如果没有你……他就是我的!我一直很想见你,想要亲眼看见你死在我前面,我不要跟一个活着的人竞争!」她朝阐扬挥了一刀。

「我?」杜松罗八成疯了,才会以为年仅十七岁的阐扬是她的情敌。

「你有什麽好?他为什麽就只喜欢你!为什麽!!你哪一点比上我?!」杜松罗发了狠往阐扬的方向砍去,阐扬挡过几招来势,「你误会了,我不是耶,我刚刚就说她不在啦!」眼看着最後一刀将刺中她,柴居一个箭步趁隙将杜松罗手中的刀踢翻,顺道将杜松罗制服。

「连你也护着她?」杜松罗忍不住大哭。在家族里谁不把她当成宝贝?偏偏她中意的单一扉甩都不甩她,柴居更加不曾给她好脸色看过。这种委屈叫她怎麽吞的下?

「没办法,她如果有意外,单一扉就活不下去了。」柴居解释。阐扬有意外,阐优就会不好过;阐优不好过,单一扉也不会有好日子。

这句话令杜松罗落泪落得更加凶。

阐扬蹲下抱住哭泣中的杜松罗。

「的确,我妈妈没有你美,没有你优秀,没有像你一般的家世背景,到底哪一点比的上你?老实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老早就想过,可是不管我怎麽想,我妈妈唯一会做的事只是逃而已。躲的远远的,瞻仰站在顶端的他,只要这样她就觉得自己很幸福。本来以为不会再回台湾,结果还是回来了……很多事我们都以为会怎麽样,却总是不那样,世间万物不是用定数就可以解释一切。妈妈以为可以克制自己不见他的念头,但是不想他……根本是不可能做到。她好想他,只是自己不承认。以为不见总有一天就会忘记,结果努力多年却还是白费,换来的是一整柜看不懂的商业周刊和他所有的丰功伟业。我妈妈哪一点好,我还是不知道,但是单一扉就是爱她。」

杜松罗渐渐转为啜泣。

沉默了一世纪,杜松罗抬起头,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妈妈的好了,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安心。单一扉需要的是你们母女俩带来的安全感。」

「我好开心,终於知道那件婚事是不可能的……」杜松罗终於不再沉迷於自己建构出来的粉红色世界。

她不是不够好,只是无法令单一扉倾心。

痴心妄想多年,被显赫身家给捧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以为想要谁就可以得到。但是偏偏她遇见的单一扉不是攀龙附凤之流,不屑她可以给予的一切。

她不是不够好,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

「那你想不想更开心?」柴居在她身边问。

「什麽?」杜松罗哽咽。

柴居掏出口袋里的机票。「法国机票。」

「蛤?」她还是不懂。

「你愿意送给单一扉一个终身难忘的礼物吗?」柴居问。杜松罗迟疑了一下,而後微笑点头。

「单一扉早上飞往法国了。」柴居将机票展现在眼前。「阐优一小时之前也逃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预计她两天之後会自行想通出现,然後我会把往法国的机票交给她,让她去法国带回单一扉。但是,这两个人都有不良的纪录,一个爱逃、一个苦找,所以我想设一个备案,让两个人都回来自投罗网。」

「ㄟ……她真的能带回单一扉吗?」某个人不甚信任阐优的能力。

「重点不是她带不带的回,问题是要遇的上。两个人一前一後去同一个地方,如果不是事先约定,不一定会遇见啊。所以我要设一个备用方案。」柴居解释。

「你说。」杜松罗想听更进一步的计画。

「单一扉这一次很有可能逃走,他走之前交代我一定要搞定你弄出来的婚礼,既然他这麽在意这次的婚礼,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用心,一定要好好的大肆爲他庆祝一番才是。」报告完毕。

杜松罗一头雾水。他不是因为婚礼的事才刚跟她闹翻吗?

范雅廉也听的一头雾水。

仅有阐扬听懂柴居的计画,她向两位阿姨级的人物解释说:「既然他会因为这场婚礼逃走,如果柴叔叔紧急告诉我爸搞定不了,依他的个性一定会回来救火;而我那逃走的妈妈,因为手上拿着商业周刊,她必定会看到杂志上对婚礼时间和地点详尽的报导,婚礼开始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偷偷跑去看,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两个面对面,顺道就举行婚礼算了。杜小姐,你这样了解吗?」

「嗯,好。」杜松罗说。

「你不介意吧?」柴居问。

「不赶快把他们两个人的事解决完,我的人生不知道还得荒废到何时呢!这个小礼物,我杜松罗还送的起!」娇娇女居然也豪气干云了起来。

「挖,好像日剧的场景唷……」范雅廉忍不住羡慕。

「会不会成功还很难说咧!」阐扬忍不住叹气。「这两个老家伙难搞的要命,相爱就相爱,干麻还折煞我们这一票人啊!」

「我比较惨好不好,我的人生都荒废在单一扉手上了。」柴居唉叹。「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阐扬,你打个电话看你妈现在人跑到哪里去了,我不想再等两天了。」

两天变数太大,他可承受不起。

阐扬拿起无线电话拨打母亲的手机号码,一秒後屋里的某处响亮着手机的来电铃声。

阐扬收线挂上电话。「她没带手机。」

第一个不可操控的变数已然产生。

计画真的可以实施吗?范雅廉突然有种难以说明的感受,因为阐优的心思实在太难捉摸了啊。

阐优獃坐在候机室里,手中紧握着商业周刊。

候机室里的人群,除了寥寥几位东方面孔外,其余的都是西方面孔。

直到落坐在飞机上,阐优才想起:她为什麽要去法国呢?

一个小时前抵达中正国际机场後,票务小姐在她呆立柜台时,问她想要前往哪一个国家。

「我不知道,我只想离开台湾。」

票务小姐很好心地没赏她白眼,并且给她建议。「那去法国好吗?法航一个小时後将要起飞;还是您要到巴里岛,可办落地签证。」票务小姐还好心的为她魂不附体不知去哪里而设想。

「法航是直飞吗?」

「是的。」

「那请给我一张法国的机票。」

「好的,请给我护照好吗?谢谢。」

她已经十六年没再度踏进那个美丽的国度了,却在此时此刻前往。

在这麽美好的早晨,她还是选择决定要逃离那个男人的身旁。

飞机渐渐拉回高度,平稳飞行在距离地面三万英尺以上的高空中。阐优收回心绪,感觉纠结的胃稍微舒坦多了。

「想喝咖啡吗?」

「好。」

邻座的一对东方新婚夫妇招来空中小姐,先生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柳橙果汁。

「喝完睡一下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降落。」

「你要我喝完咖啡睡觉?你真的是我老公吗?」

「眯起眼比较不会不舒服啊,听话嘛!」

「我真是越来越没志气了,做什麽都被你管着。唉……」

「这样不好吗?你乖乖的,我就疼你啊!」

「我不乖你就不疼我吗?」女生娇嗔。

「你不乖我会打你屁股!」

这对新婚夫妻的甜蜜对话,令阐优忍不住展现微笑。

真是相爱的璧人啊。

如果她愿意,其实她也可以拥有这一切吧?只是……她捏了捏捧在胸口前的商业周刊,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呢?

如果现在回头,会不会太晚呢?

商业周刊

由美国发迹从事资讯产业的单一扉,将在六月二十五日於圆山饭店和出身於「首脑集团」的第二代千金杜松罗举行婚礼。婚後两人将携手打理企业王国,目前杜松罗对3C产业的市场与特质频做功课,预料将会是单一扉的贤内助。…

六月二十五日将要结婚,可是昨晚的单一扉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悦啊。

杜松罗会不会是好的贤内助呢?对她的记忆仅止於高中时期,从商业周刊拍摄到的相片来看,也丝毫无法认定对方贤慧的能力。

「请问需要什麽?」空中小姐服务过邻座的新婚夫妻後,来到阐优的身边询问。

「不用,谢谢。」阐优看着杂志上的独照。

空中小姐看到照片,笑了笑。「这位先生好面熟。」

阐优抬起脸,盯着漂亮的法籍空姐。「他是台湾的知名人士。」

空姐一副恍然大悟。「他也在这班飞机上呢。」

「什麽?!」阐优大吃一惊。

「他在头等舱,我刚刚经过,所以才觉得面熟。」空姐的笑颜被阐优的态度弄僵。

「抱歉,」阐优抚平脸上的表情,赶忙恢复镇静。「那麻烦请给我一杯咖啡,好吗?」

「请稍等。」

他不是要结婚了吗?这个时候还去法国干什麽?洽公吗?应该可以派柴居去才是啊?结婚应该会很忙碌吧?他不用待在台湾陪未婚妻吗?

天啊……他到底到法国要做什麽啊啊啊啊?

到他面前问他去法国干麻。好方法,可是人家干麻要向你报告他的行程?你又不是他的谁。

去法国采买结婚礼品吗?也许杜松罗指定要法国设计师的作品?这个猜测最有可能,也最令阐优沮丧。

同一位空姐送来热腾腾的小杯咖啡,阐优顺势问她:「那位头等舱先生是一个人吗?还是有伴?」

这位空姐已经确定阐优可能是跟踪狂,专门跟踪这位有名的台湾先生。「他是一个人。」为了怕她闹事,空姐只好乖乖回答。

该不会是去法国会情人吧?这个想法令她生气!单一扉最好不是为这一点前往法国,要不然她会後悔昨天晚上没偷偷断了他的风流命根!

往法国的一路上,阐优就在三万英尺的云层上,心里七上八下揣测,等到抵达目的地,她已经几乎喝光飞机上供应的咖啡。

飞机在巴黎降落,她还没决定要不要跟踪单一扉,揭晓她猜了十几小时的答案,等她通关後已经失去了可以跟踪他的大好时机。

整座机场只剩下她一张东方脸孔。

她因为要逃离有单一扉所在的台湾,坐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往法国,却偏偏在法国寻找他的踪影?

这趟旅程突然荒腔走板了。

她随意在街头晃,精品店引不起她购物的慾望;她也不想寻个落脚的地方住。更「不」想知道单一扉到底来法国干什麽。

左岸的露天咖啡店勾引不起她点咖啡的慾望,坐在岸边的空椅上,她看见对岸有一间出租车行,她随即走过桥租了一台自排轿车往乡间开去,直看到似曾见过的风景,她忍不住想起──那一片油菜花田!

心念跟着一动──他会不会在那?

阐优拿出车上附的地图,找出这个区域的路线图,距离市区两个小时的车程,这附近几乎都是同样的花田,她已经连续误闯了三座庄园。

正打算要放弃这条道路,返回市区时,她依稀仿佛看见了熟悉的景象。

十七年前,同样个季节时分,单一扉带她来到巴黎近郊,那时他已经拥有国际驾照,他开着手排车带着她大小山谷穿梭,仿佛巴黎是他的另一个家般熟悉。

印入眼帘这片山谷,她有印象。

阐优抚住砰跳的心,战战兢兢停好车,在山谷里四处寻找着他。

在哪里?他会在哪里?花田一望无际,要藏人不可能,她失望地坐下,掬起一朵黄花。

「小姐,这里是私人地方,你不可以进来。」年轻的中国留学生善意告诉她。

「私人?」阐优望着大自然美景,私人地方不是都有建筑物的吗?「这明明是片山谷呀!」

「是的。单先生买下这片山谷,为的就是整座油菜花田。」留学生漾满笑解释。

「单先生?」不会那麽巧吧?

「是啊,台湾单先生似乎很迷恋这片美丽的花田,也许是想送给他心爱的人吧。」最後一句话是留学生揣测的。

天啊……阐优抱住头,忍不住想落泪。

「小姐,你不可以待太久。」

「我再坐一会。对了,请问你单先生今天有来吗?」

「来一会便走了。」留学生好奇地看看阐优,然後便走了。

还是错过了。他会上哪去?

她擦擦眼泪,没时间多坐了。先找到他再说,这片花田以後再慢慢享用。

他妈的!单一扉是大混蛋!千叮万嘱交代他不可以失去联络,他老兄硬是将他柴居的话当放屁,整整一个礼拜没消没息,阐优在巴黎待了一个星期,昨天返回也是两手空空。

妈的,他忙到焦头烂额,首脑集团的合作案、婚事告吹要摆平一大堆记者,再加上公司的事务本来就不少,他一个人当十个人在用,单一扉却躲在暗处消遥快活,一通报平安的电话都吝於给予!

忙也就算了,他早就很认命,但是他担心单一扉会不会干傻事?

否则干麻莫名其妙消失?

「喂?!」扰人的电话声令柴居更为火冒三丈。

「……」

「变态啊!干麻不出声!你以为我闲着没事专门接不出声电话啊!给你三秒,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柴居将气发泄在听筒。

「干麻那麽凶,你吃错药啦!」

熟悉的男音再度重现,柴居原先想骂人的话全咽了回去。「单一扉……」

「干麻?」

「等会在不动高中见面。」反正将来讨债的时间还很长,不急於此时。

「干嘛?」

「反正去就对了,我有事要告诉你。」

柴居的语气似乎很紧迫,单一扉吞回问话,乖乖听从。

柴居挂上电话,赶忙拨了一组电话号码。

「喂?」

「阐扬?快叫你妈听电话!」

不是有事告诉他吗?是亚斯倒了?婚事摆不平?还是什麽?总不可能是找到阐优了吧?

单一扉摇摇头,拒绝再虐待站了一个小时的脚。

这一个小时,忍不住又让他想起过往的事,他就是这在里第一次遇见阐优。

…………………………………………………………

雨势滂沱不止。

单一扉抱着头猛跑,豆大的雨水狠狠打湿他身上每一处乾燥的地方。

该死!开学第一天就倒楣透顶!原本他在学校观望一阵,期待雨势稍歇,不过天不从人愿,眼睁睁看着天色渐暗,他只得赶紧冒雨下山。

想起将要生活三年的新学校,单一扉不禁泛起笑容。

「不动高中」打他从娘胎出生後便不只一次的被提及,父母更是希望他能进这所令两人相爱且结合的学校。所以,纵使他是今年高中联招的榜首,仍不违亲命,进了升学率第二的省立「不动高中」,跌破其他莘莘学子挂在脸上百来度的近视眼镜。

他也一直很想来见识见识这所高中的真面目,顺便和自己挑战,打破不变的定律。他坚信一个真正想要念书的人不论处在任何环境之下,绝对能够不为外界所惑。倘若他进了男生公认的第一高中,或许战斗力就会因一次的失败而无法在站起来。

而且,不知为何,他私心觉得在「不动高中」能结交到真正的朋友,也能快乐的读书。

一切都会很好,崭新的学校、老师、朋友、生活,除了这莫名其妙的大雨……

一口气跑到山下,单一扉躲进某咖啡屋檐下喘口气。当发梢夸张的滴水时,他皱皱眉象徵性拧了一下头发、衣角。咖啡屋的门「叮铃」开启,传送出浓郁的咖啡香。

单一扉低着头专注拧水,一杯咖啡猛然送进他的视线之内。他咪着眼睛打量热腾腾的咖啡,咖啡冒着热气,不知为什麽他觉得很温暖。

送咖啡的女孩泛着浅笑,看着如落汤鸡的单一扉。「给你。」

纵然心头冒着问号,单一扉还是乖乖接手,掌心贴着烫杯,一鼓热流送进他的心里。

「一口喝下去比较好喔。」女孩说道,转身进咖啡屋。

单一扉看了一会儿热气,仰起头咕噜好几声饮尽,不久肚子里彷佛蓄着那一团热气。

也刚好那麽恰巧,在他咽下最後一口时,原先那位女孩再度推门而出,拿走他手上的空杯,换上一把雨伞。

「是咖啡屋的爱心伞,专救济落汤鸡的。」见单一扉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补充道:「虽然已经淋湿,现在撑伞会很怪,但至少你可以从肺炎转成重感冒,病情减轻许多,大恩不须言谢,你这就去吧。」

单一扉目送她再度进咖啡屋,打开雨伞,一时水花随着伞沿溅开。

没入大雨之前,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咖啡屋──

女孩那套与他同校的女生制服以及上头绣着的名字,深深印在脑海里,看一眼就忘不了。

特别是那温暖的感觉。

她的名字叫阐优。她的心「门」里有一个「单」字。

…………………………………………………………

他还真的乖乖站在校门口等哩。打柴居的手机又不通,又怕走开会跟他错开,结果就在风中吹了一个小时。

他失笑的走下山,行至半山腰滂沱的大雨毫不留情落下,连老天爷都在惩罚他啊?怠离职守太久闪电就代替柴居来惩罚他……可千万别打中啊,明天他就会乖乖回去上班了。

这一个星期,他从法国飞回台湾没有目的的流浪,心情是愉悦的,每一个晚上都梦见阐优,虽然只是梦她却已经满足。也许……以後仍是这样过吧?……努力工作,偶而在人海中寻找与她相似的身影,而後欣喜若狂一阵子。不再悲伤了,悲伤太消耗自己的精神能量,也会让柴居担心,所以不了。

用希望代替绝望,在每个明天到来之前未来仍是未知数,他要抱着「说不定今天会遇见阐优」的念头一直这麽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熟悉的咖啡店遥遥在目,单一扉笑着缓缓走去,虽然雨打在身上蛮痛的,不过偶一为之也不错。

他站在屋檐下打算将自己弄乾点再进咖啡店。

泛着笑象徵性擦擦头发和湿了黏身的纯棉黑短袖,显然还是徒劳无功,他接连打了好几声喷嚏。

「哈秋!哈秋!哈秋!」不会又感冒了吧?

咖啡店的门叮当敞开,浓郁的咖啡香传出。

怎麽好熟悉的场景。

一杯咖啡送进他的视线,单一扉忍不住心跳加速。太相似的情景了吧。

「你要不要进来弄乾?」

他缓缓侧着头,直到看见十七年前一模一样的阐优。

这次不是作梦、也不是隔着,更非回到过去。他真真切切看到了她,进在咫尺。

单一扉忘了要呼吸,留连在她的脸蛋与她手中的咖啡,笑说:

「你爱请人喝咖啡的习惯还是没改啊?」

「我哪有,」阐优辩解。「我只有请过你而已。」

被他盯的全身发烫,她赶忙道:「进来吧,我可不想你又生病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她会说的。目前她只想把幸福分给他,让他也幸福。

又生病?敏感的字眼跳进耳里,单一扉屏着气问:「那天晚上真的是你?」

阐优眼中的光彩便是答案。

「我还以为是作梦!」单一扉终於有了动作──用力抱住阐优。

阐优小心翼翼不让咖啡因他的动作而溅出,任他用力抱住她。

「你好可恶。」终於心愿得偿,喜极而泣。

咖啡香不断环绕着他们,阐优将咖啡杯放在一旁,两手紧紧缠住他的颈间。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他爱她。

她却不断逃离这个事实。

如果重来一次,她会留下,不再逃离他的身边。

但若无法重来也无妨,就从现在开始,每一天她都会对他虔诚说: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