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发的是我的,98分。我努力不要表现得太骄傲、去台前领了。但是接下来领考卷的人,也是98分,甚至那次考98分的有五个人这麽多,把我给气的……我花了三分钟思考出结论,确定是题目出得太简单才会如此。
於是我天不怕地不怕地在同学面前跟自然老师直接杠上。
她说段考是为了确认学生是否有吸收上课内容,不是为了难倒他们,出太难的卷子对评测没有帮助;我说你出那麽简单、人人都能拿高分,也只是为了表面成绩漂亮、自爽而已吧?
然後自然老师就赏了我一支警告。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只是我人生另一笔疯狂的纪录,但当下我真的想讲、碍於同学都在场就没讲了的心里话其实是:「那麽简单的题目,你要我如何凸显自然小天才真正的实力?」
对,我这人就是这麽不服输,从小就是。
所以,当简穆宇满不在乎地数落我「还差得远」时,我就没打算要认同他,相反的,我必须让他对我改观才行,而且要越快越好。
於是我看着许泯载和男舞社员中意的那组编舞,想了几秒,慎重道:「太简单了。」
然後我被瞪了。
奇怪,我有说错话吗?像这类重点型编舞,是真的没什麽难度啊。
简穆宇一脸不以为然,「那你想要多难?」
我拿起平板电脑,刷了几个视频後找到我要的:「起码也要这个程度吧?」
许泯载默默看完我选的影片,摇头道:「你选的这个编舞结构基本上没有重复,而且拍子很碎,如果要练到整齐,会花很多时间。」
喔,所以呢?我歪着头,「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吗?」
许泯载哀号:「大姊,月底期中考啊!至少有两个礼拜不能练习。」
我假意笑了笑,「有人……在乎期中考吗?」
在我印象中,舞社的孩子就该练舞练到走火入魔、荒废学业才对啊。
「有啊,我。」徐思颖操着她尖细的嗓音道:「我之後申请国外的舞蹈学院会看在校成绩,你不要自己没那个需求就认为大家都没有。」
喔,好吧。看来练舞练到荒废学业的只有我。
「但作为一个舞蹈社团,表演这种简单的东西也太不专业了吧?」我不肯放弃,「说实话你们选的那个程度,康辅社就能练了。」
看来众人已经不想再与我争辩,他们全望着简穆宇,等他说点什麽。
简穆宇生来大概就是个不负众望的存在吧,我想。他要满足爸妈的期望、要时常终结纷争尽他身为救世主的本分,现在又要依大众的意思对我说点什麽。
不过按照他现在看我的目光,我合理怀疑他本来就想修理我了。
「表演是要看场合的,像圣诞舞会这样的场合,只要气氛对了,不需要复杂的技巧;况且简单的舞如果认真跳好,也会是另一个层次的表演。」简穆宇眼里的轻视显而易见,却不是幸灾乐祸的那种,反而看起来……有点失望?「一个真正专业的舞者,是从心态上来判断的;他不需要透过舞技来展现专业。」
他这一番话各种有道理,但我却这麽不爽是怎麽回事?
我眯起眼,「你最後一句话什麽意思?」
「还不够明显吗?」他说,语气平淡地连情绪都没了,「我说你心态上不够专业。」
好,非常好。
通常面对冲突,我有两个选择,一是开扁、二是离席。
但碍於我想在形象这件事上洗心革面,所以当下我选择离开社办。
不过这麽做的同时也代表:我掉队了,从圣诞舞会表演的阵容中。
小丹知道後恨不得把我蕊死,可惜她打不过我。当时我们正跟着人群走在放学出校门的路上,一旁就是车道,我好几次怀疑她想把我推到路中间。
「姚静敏!我真的要被你气死!」虽然她这麽说,但生气的脸却不恐怖,只是红通通的可爱,「你就不能一天好好待着、不要跟你们家社长起冲突吗?你看你,本来还有简单的舞可以跳,现在闹成这样,什麽表演都不用参加了。」
「欸欸欸,你给我好好说话,」我嗤之以鼻,「那家伙不是『我家社长』好吗?」
「那是重点吗?」小丹的粉拳往我肩上招呼,「不能参加圣诞舞会表演,你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圣诞舞会也不是很重要嘛。」我说,余光瞥见公车进站,连忙跑起来边跟小丹挥手:「我先去打工了,明天见。」
小时候,我很喜欢的一部港片里有句经典台词:「好欸,好运还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