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绿谷出久将吓到无法动弹的丽日搀扶到一旁去後,他再次回过头,映入眼中的是少女无助落泪的景象。
人偶般的面貌就好像死人一样面无表情,晶莹剔透的泪珠却滚滚而下,口中不再歇斯底里地拒绝接近,而是呢喃着破碎的语言,好似就连内心情感也和玻璃同样支离破碎。瀑布般直顺的水蓝长发批散开来,给少女添加了难以言喻的透明感,彷佛只要轻轻触摸便会消失无踪。绿谷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麽,但是少女的眼中充斥着困惑、迷惘、以及深深的绝望。
究竟要怎麽样才能露出那种表情呢?
「御剑同学……」绿谷下意识唤了声,也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是这道呼唤似乎成功传达到少女那头。
他看见了、他听见了。自轻微开阖的薄唇中传出、飘渺的声音随微风吹散,却吹不散已进到绿谷耳中的细语。他忍不住瞪大眼,也不知道是无法理解还是震惊。少女无神的细长金眸不再像过去一样呈现漂亮的灿金色,而是彷若死潭般毫无生气的色彩。
她说这个……是什麽意思?
「御剑同学!」
很快地,饭田天哉引领相泽消太来到现场。相泽方才在路上就听过饭田的解说,因此一眼就能判断出现在的状况。他三步并两步冲到少女身边,蹲下身子,上下观察会後,以稍微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唤道:「泠,我是相泽、相泽消太,你的班主任……认得出我吗?」他曾听过少女的监护人解释如何处理她的症状,为了让少女这名雄英历史上第一匹特殊生在校园内得到完善的保护和措施,相泽消太已经与对方见面多次,也曾处理过她的情况。
看来已经是稍微冷却下来的状态了,想起过去见过少女歇斯底里的痛苦模样,相泽心底一沉,试探性地将手搭在对方用力抓住双肩的手上。见掌心顺利包覆住对方而没被挥开,他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再次强硬地喊话:「清醒点,泠!没有人会伤害你的,这里是雄英学院,我和校长都答应过会保护你,你很安全!泠,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彷佛被这句话给吸引,御剑泠茫然地抬起头,紧绷的身躯渐渐松开,她眼中没有方才对自己问话的绿谷、没有说着要和自己交好的丽日、也没有焦急冲去将老师找来此处的饭田,睫毛底下如失去生命般空洞的金眸与相泽四目相交,似乎正无言地求助着。
相泽开始使用些许力道,抓住泠残害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下,隔绝少女再次伤害自己的可能性。他盯着泠数秒後,忽然张大了眼、发动能力。金眸对上那双突然发红的眼,少女渐渐回过神来。
「相泽老师……」这双眼,确实是相泽消太没错!泠身边终於出现了为较为熟悉的人,视线焦点也开始恢复,仍是恍惚的神色似乎尚未理解自己周遭的情况,唯一清晰的情报就是眼前靠近自己的、是相泽消太这个人。
对方是相泽老师……不是什麽今天初次见面的人、也不是脑海内命令不能接近的对象。只有沐浴在这双眼睛底下,她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放松。
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
思想至此,泠闭上双眼,於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下全身瘫软地倒入相泽消太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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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於见到御剑泠隔日仍准时到校这件事,亲眼目睹昨日现况的三人是感到十分意外的。
看着紧紧跟在相泽身後,就好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进教室的少女,所有同学都莫名想笑。只见泠的脖子上与季节不衬的围巾遮住半张脸,水蓝色长发披散於背後,头上则是以毛线帽盖住自己,身上穿着大衣将整个人包裹住,全副武装的样子活像个跑错季节的乡下女孩子。
「现在开始点名……」今日仍是一副邋遢模样的相泽状似无奈地扫过在场座位,看见座无虚席的状况後,决定不执行麻烦的唱名举动,直接在点名簿上签下全到。「全到了。那今天的早自习大家就检查一下课本内页有没有缺失,再向御剑泠同学回报……」眨眼间就抽出睡袋,把自己包成一个蛹型,於泠错愕的目光下昏昏睡去。
看着站在讲桌边整个人僵住的蓝发少女,台下所有同学瞬间了解现在的情况──他们家的特殊生同学被老师卖了。
「御剑同学!」有了昨日的接触,饭田同学决定率先举手发言,不意外见到对方用力抖动了下身躯,过长袖子下的小手紧紧捉住围巾,不安地将整个身躯缩起。饭田降低了自己的音量,试着让自己不要这麽容易吓到人:「先数数看有没有人缺课本、再来一本本检查书本有没有缺少页数……如果你会怕的话,找位同学帮你代理也可以。」
也许是相泽老师在她今早醒来後与自己的对话造成作用,泠发现自己对饭田的排斥已经没有昨天这麽严重,但还是存在着无法靠近的心理隔阂。自己能够安静听完对方与自己的对话,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饭田也深有感触,他敢保证,直到昨天一见到他就马上想转身逃跑的少女,在他说到能找人代理这个点子时,金眸亮了一瞬。
显然不只泠,在场所有人都相当赞同这个想法。
「好主意,让我来吧!」黄发左侧有着黑色闪电符号的上鸣电气说道,能为美丽的女性服务,他可是求之不得!
「我也可以帮忙……」绿谷出久弱弱地发声,却马上被别人的声音给盖过。
「这种英雄救美的行动,当然要由男子汉的本大爷来做!」拥有一头艳红发色的切岛锐儿郎直率地扯开笑容,抢着说道。
见着下方学生们各个抢着要做事,泠害怕地向後退去一步,脸上再次浮现出慌乱与不安,突然觉得饭田出的根本是个馊主意!注意到所有人充满期盼与兴奋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泠的身上忽然产生出压力、一股彷佛即将要把自己给压垮的沉重压力。
「带领同学们做事的职务简直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我也要、我也要帮忙!」
青山优雅睁着如少女漫画般带有点点星光的梦幻双眼,嘴边噙着一抹自信,就如同名字一般优雅地举起手之际,有着一身奇特粉紫肤色的卢户三奈露出可爱灿烂的笑容打断对方,双手都活泼地高高举起,好像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那般愉快。
而坐在教室後方,较为理智的八百万百皱起眉头,开口:「这点小事御剑同学自己有能力处理吧……」没见到昨日泠发病状况的马尾少女冷静地思考过後,得出这个结论。她不懂为什麽饭田会认为讲台上的蓝发少女办不到这点小事,就算怕生了些,最多也是花费些时间处理罢。
对一般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怎麽可能放到御剑泠身上就无法成立呢?
「……吵死了。」向来沉默寡言的常闇踏阴仅是抬头瞥了眼大声抢夺清点教科书这项名额的同学们,似乎一点也不想与眼前同学们一般见识,冷淡无比。
真是和平的场景啊!丽日御茶子迷迷糊糊地想着,漾起一抹笑。然而却在对上泠慌张害怕的眼神时,突然惊醒……等等,她怎麽就忘了站在台上的那人是御剑泠呢?想起昨日她突然发作的骇人模样,丽日心一横,於两旁同学困惑地目光下站起身来,正打算拍打桌子引起得到在场同学们的注意力时,有位同学先开口阻止了:
「麻、大家先冷静点,这不是吓到小御剑了吗?」外表像是青蛙一样的蛙吹梅雨睁着椭圆形的大眼,不疾不徐地说道,音量正巧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而蛙吹说得话也顺利让全班安静下来,但同时也让所有人都以打量的目光盯着泠。她心跳一滞,呼吸也变得不稳,脑袋一片空白之余,身体猛然蹲下躲在讲台背後,把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让隔绝自己与其他同学。
见着泠的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晓得对方是真的感到害怕。
「泠。」相泽消太不知何时张开了眼,开口呼唤瑟瑟发抖的少女。「记得我早上说过什麽吗?」
闻言,泠眨了眨眼,勉强自己站起身来,全身得发抖就连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同学也能见得一清二楚。围巾底下的嘴露出牙齿、轻咬着下唇,眼角仍泛着泪光,却还是强迫自己直挺挺地站在众人面前。
但是她仍是一声不发。
明白少女已经逼迫自己努力了,相泽也没再为难对方,开口命令道:「丽日,你上来帮她。」
本来就站着的丽日愣了愣,旋即意识到老师是在唤自己做事,连忙点头允诺,小跑步奔到少女身边,朝她露出安抚似地笑容。
「没事的,御剑同学!我来帮你了。」
她说过自己要与对方成为朋友。
然而那双手,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与泠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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